第二十二章 父有功輕眉受寵,欲出頭聯手綰心
那是一句太重的承諾,根本不可能成真。可劉婼還是被這短暫的幸福感哄得開心的笑了,不管他的心是否能為自己騰出空來,不管做不做他的宮妃,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難道她這麽快就忘記了這些年來受過的苦?當然不是!
她聽到成海有些為難的在門外給姬宏鐸報信:“聖上,宣夫人到了。”
那聲是如此的輕微,似乎怕打擾到殿內的人一般。劉婼識趣地站起身來,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指了指殿外,又不知道該什麽,最後隻能矮身一禮從偏門出去。
“聖上怎麽一個人在殿內,都不上燈?”
原來已經黑了,原來他們就這麽坐了許久,讓話不多,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姬宏鐸的胸口還是滾燙的,這是劉婼剛才觸摸過的地方。他的腿有些發麻,以至於他隻能坐在遠處,等待著賀輕眉走過來。
轉身鑽進姬宏鐸懷中,賀輕眉勾住他的脖頸,貼在耳邊道:“要不,今夜就不上燈了?”姬宏鐸動了動發麻的腿,沉默了片刻,對殿門外喝了一聲:“上燈,朕都看不清宣夫人的模樣了!”
“討厭!”
宣夫人站起身,嗔怪道。
原來自己今夜叫了宣夫人侍寢,可是因為什麽原因來著?與劉婼的談話已經徹底打亂了姬宏鐸的思緒,他記得自己下早朝的時候很開心。是因為,賀寒雲從蘇南八百裏加急送來折子,圍改鹽田進展順利,已經完成了三十萬畝。此外,與南楚、齊國都達成了協議,每年向他們供應食鹽。
對,就是這麽事。回憶起這一切,姬宏鐸慢慢動了動雙腿,走到宣夫人身邊,久久地盯著宣夫人的側顏,沉醉了一般道:“美人兒,還真是得在燈下看!”
走出來許久,劉婼才想起自己的繪稿還在紫宸宮內。現在若是折回去拿,隻怕會掃了某些人的雅興。可若是不拿,明日一早景夫人入宮看繡樣和繪稿,自己便隻能兩手空空。一個絕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可劉婼卻進退維穀。
“你就是個賤婢,休要做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你們劉氏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本宮勸你清醒點!”
這些淹沒於塵埃之中的話,不知道被哪陣風吹開了,不停地在劉婼腦海中回響。罷了,下次還有機會,就不要回紫宸宮了吧。
屋內已經點起了油燈,綰心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樣子是冥思苦想了一整,卻毫無頭緒的樣子。一個絕妙的主意在這一瞬間點燃了劉婼的希望,明她可以兩手空空的去。但卻不一定沒有機會參與到嫁衣的趕製過程之中,而能夠幫助她參與其中的人,就是綰心。
“阿婼,你回來了!”
付綰心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極度渴望的眼神久久落在劉婼身上。以退為進,劉婼依舊不理她,拿著盆出去打了熱水回來處理自己腳上的傷口。
“這是最好的金創藥,我去找王司衣要的。”綰心著把藥瓶放在劉婼的床頭,“你試試吧,我也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解開腳上的紗布並不是一個輕鬆的過程,許多皮肉已經黏在紗布上,劉婼隻能心翼翼的撕開。所幸,水泡都消了下去,創口也都很。兩瓶藥放在劉婼眼前,一瓶是自己昨去太醫院要的,一瓶是剛才綰心給的。
轉機就在這裏,她將兩瓶藥拿在手中對比。綰心也無比緊張的偷偷觀察著她的動作,終於她打開了綰心拿來的那瓶藥,問道:“王司衣給你的不會是毒藥吧?”
“我我的手受傷了,她怕我不能繼續幹活,所以才給我的藥,她不知道是你要用。”綰心這麽一,劉婼才發現她的手上也纏著紗布。
好一出苦肉計,騙了王司衣,也解開了劉婼對自己的心結。
“你是故意劃傷自己的手?”
“沒關係,反正這是一雙笨手,受點傷也無大礙。”
綰心的眼神中仍舊有愧疚,當然也有對劉婼的期待,不是期待劉婼原諒她,而是期待劉婼能夠幫她化險為夷。
“你的手還能繪稿嗎?”
綰心看了看受傷的左手,道:“是左手,不妨事的。”
考慮到那張宣紙上的每一筆都必須要出自綰心之手,劉婼在處理好自己的雙腳後,告訴綰心:“我來你聽著,然後按照你的理解把它畫下來,我不能替你畫,否則王司衣會發現你不僅繡工一般,畫工也很一般。”
現在哪還顧得上劉婼是不是瞧不起自己,綰心點頭如搗蒜,重新做回桌前,等待著劉婼出嫁衣的設計。
花釵青質連裳,青衣革帶韈履。要的就是一種顏色的衝撞,絳紅或青綠都是嫁衣的常選顏色。紫宸宮內的是一身絳紅嫁衣,而這一身青綠嫁衣早就存在於劉婼的腦海中。她也是猶豫再三才落筆畫下那身絳紅。
長裙之上大量使用金線配上雕繡技藝,突出嫁衣的層次感。外麵的紗衫采用納錦繡法,使的嫁衣更加雍容華貴。喜鵲金竹,寓意祥瑞,又顯富貴,想必能夠入得了景夫人的眼。
綰心仔細聽著劉婼口中出的話,生怕漏掉任何一點訊息。待劉婼安寢後,她又細細地將腦海中嫁衣的樣子,繪製在宣紙之上。
每一個紋飾,每一種繡法,劉婼都一一告訴了綰心,雖然很多繡法她並不懂。但是,隻要有劉婼在,她就不會擔心。
夜色闌珊,王司衣聽得有人輕扣門扉,“姨母,您睡下了嗎?”原來是紫瑩來了。雖然王司衣對這個外甥女的繡藝並不看好,可是礙於血緣至親,也不好出言責備。今夜讓她來找自己,也並不是為了提點這事。
“進來吧,門沒鎖。”
得了王司衣的允許,紫瑩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屋內。
“你來的時候,沒人看見吧?”
“沒有,我是等人都睡了才來的。”
王司衣聽罷,將桌麵上的一個木盒推向紫瑩,道:“坐下話吧,這是娘娘賞你的。”
紫瑩與王司衣席地而坐,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那木盒,取出裏麵裝著的一對玻璃耳璫,對著桌麵上的油燈仔細的觀瞧起來,嘴裏不時發出讚歎。
“你呀,真是沒救了!一對琉璃耳璫就讓你這麽大驚怪的。”
“姨母在宮中是好東西見多了,可是紫瑩卻是第一次見啊。”
王司衣看她這不思進取的樣子,還真以為自己進宮就隻是來給那些娘娘們當搶使的。王司衣今年已經四十歲了,若是再想往上進個官職隻怕是難了。
“再有五年我就可以回鄉休養了,知道為什麽今年要趁著繡房重建的機會讓你進宮嗎?”王司衣先是感歎了一句,繼而開口問道。
紫瑩哪裏想過為什麽,總不過是家裏有人在宮裏做官,便進來了唄。如今又得了賞賜,她高興還來不及。假裝自己想過這個問題,然後又告訴王司衣:“姨母深謀遠慮,紫瑩不及萬一,還望姨母明示。”
唉,是個沒救的。還在看著手中的耳璫,王司衣忍無可忍,奪過她手中之物,嗬斥道:“你怎麽就這麽蠢呢?”責備也責備了,還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的:“趁著年輕,還不趕緊苦些功績,將來也好謀個一官半職,在這宮裏長長久久的享個榮華富貴!”
紫瑩嘟著嘴,埋怨道:“享受榮華富貴是娘娘們的事,咱們就是伺候人的。”
“胡,你知道周尚宮一年的歲奉是多少嗎?”王司衣壓低了聲音,伸出手比劃了個四,咬著牙道:“四千兩!比個官大夫還有餘。”
紫瑩驚得瞪大了眼睛,可是很快她便想通了:“姨母您這麽精明的人都隻是官至司衣,我還能比您厲害去?”
王司衣氣得直搖頭,罵道:“蠢材,這不是在給你鋪路了嗎?”
“什麽路?”
“什麽路?”王司衣終於是狠狠地打了豬油蒙心的紫瑩一耳光,問道:“你的嫁衣繪稿和繡樣呢?”
紫瑩捂著臉,怔怔地看向王司衣,良久才道:“我繡個鞋墊兒都費勁,您是知道的!更別……還要繪稿,我哪兒會啊?”
“不會就學,狠狠地學!總之,這一次趕製嫁衣的人一定要有你一個!”
一想起拿針繡衣裳,紫瑩的手就隱隱發疼,嘀咕道:“前的繡樣都是您代勞的,我一去繡不久穿幫了嗎?”
沒有一技之長,怎麽能夠在尚宮局立足?難道紫瑩隻能去當一個粗使的宮女嗎?王司衣隻覺得腦袋嗡嗡的響,原本打算尋個人進來繼承自己的衣缽,現在倒好,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付綰心都知道去偷,你怎麽就不行呢?”
世上沒有包得住火的紙,更何況王司衣本就心懷叵測,抬舉了付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