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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齊國減奉惹爭議,吳衡朝堂要軍餉

  立州十四城,多年來橫亙在魏國與齊國之間的一柄利劍,無數次的中傷齊魏兩國的百姓。近二十年來,在立州問題上,兩國各有輸贏,僵持不下。若非十五年前,齊國的那次冒險進攻,也不至於到今要交出嫡子為質的地步。


  當日塚宰朱聰提出嫡子為質的建議,不過是希望可以牽製住齊國,為兩國的百姓贏得休養生息的時間。可是交出質子,魏國就要依照合約,將齊國原來每年需要貢奉給魏國的一千萬兩黃金,五千萬兩白銀,減至黃金五百萬兩,白銀兩千萬兩。


  如果把兩國之間的較量看作一場生意,朱聰覺得魏國始終是有盈利的,每年有貢奉可收,還有人質相要挾。至少二十年內,齊國不會挑起戰爭,實際上魏國所賺的遠遠多於每年減掉的貢奉。


  以他為首,左中右更三位上卿皆主和。


  這個建議姬宏鐸也一直采納,並將齊國質子接入魏宮之內。


  然而,朝堂之上,沒有誰可以一直獨大,貴為百官之長的塚宰也不行。


  吳衡,字己愷,虎賁將軍,一國之將也,掌舉國之兵。試想魏國二十年無戰事,兵甲不修,疆域不固,又當如何?


  軍人的價值,就是通過戰爭來體現的。朱聰老賊,文官耳,妄圖以民心誘惑魏帝,製造文貴武輕的魏國朝堂。簡直做夢!魏國,北山立國,以武著稱,怎可如此?


  “聖上,臣有本啟奏!”


  吳衡向右跨立一步,手執笏板,請示。


  多日來,朝堂之上鮮有武將之言,今日吳衡奏本隻怕有備而來。朱聰屏息凝神,細細聽他來。


  “大魏傭兵百二十萬,每年軍費花銷逾白銀三千萬兩。今年縮減齊國貢奉,駟車庶長景淮昨日上報,本月軍餉銀錢不足。不知該如何處置?”


  聽罷此話,司徒朱敏心中一驚,不由得抬眼偷偷瞧了瞧兄長朱聰。可是朱聰卻很淡然,抱手聽吳衡奏本。


  上位者輕咳一聲,果然點名道:“司徒朱敏,可有此事?”


  “確有其事!”


  朱敏並非頭一為官,深知吳衡用意,手執笏板,上前一禮,道:“前日駟車庶長景淮到府庫要銀,下官已然明白告知,並加緊籌集銀錢,確保後日軍餉順利發放。”


  姬宏鐸點點頭,這樣一來,似乎是吳衡題大做。眼看勢頭有變,吳衡又道:“那敢問司徒,銀錢籌集的如何了?”


  府庫銀兩確實不足,魏國收入主要來自耕田賦稅,出海經商賦稅。自從劉氏一族莫落後,鹽鐵經營收歸國有,增加不少收入。零零總總,白銀億兩。可是,這一年魏帝大修陵寢,便用去兩千萬兩。後宮修繕、宮妃俸祿,各類開銷又是一千萬兩。百官俸祿,三千五百萬兩。黃河水患,撥款賑災一千萬兩。


  “如此算來,連軍餉都還差五百萬兩?”


  在朱敏算完這些賬目之後,吳衡斜眼問道。


  “聖上,微臣的意思是先撥一千五百萬兩作為軍餉,以作應急。眼下已經七月底,大可以等到九月地方收入收歸國庫,再補發剩下的一千五百萬兩。”


  朱敏並不搭理吳衡,他隻對陛下盡忠,無需與旁人多言。


  “未嚐也不是一個辦法!”


  姬宏鐸是讚許的,今年情況特殊,齊國減少貢奉,黃河又出水患,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然而,吳衡完全沒有被服的意思。稍稍提高了語調,呼了一聲:“聖上明鑒,司徒欺人太甚!”


  原本還算平和的議事氣氛,突然被吳衡弄得無比緊張。朱敏了這麽多,對方還不認可,自然臉上露出難看的神色。


  “己愷何處出此言?”


  魏帝對吳衡的稱呼已經轉變,就像稱呼自己的兄弟手足一般,親切的讓人有些刺耳。


  “司徒,百官俸祿發了嗎?”


  “未曾,這裏麵也包括吳將軍的俸祿,怎麽發的您不清楚嗎?”


  劍拔弩張,既然對方已經如此不客氣,那朱敏也不用跟他講究什麽。吳衡目視朱敏,踱了兩步,然後道:“百官俸祿按月發放,這個月少發一半,百官還有積蓄,頂個把月不是難事。可是,軍餉一來關乎武器糧草,二來關乎百萬士兵養家糊口,您怎麽緩?”


  朱敏啞言,抱手聽他完。


  “敵人虎狼之心隨時可能發起進攻,沒有武器糧草,朱大人如何應對?救命的俸祿發不到手,一家人生計堪憂,士兵嘩變,朱大人怎麽鎮壓?”


  朱敏啞言!


  吳衡趁勢追擊,抱拳跪地:“聖上,軍人難當,您也在行伍中數年,怎會不知?臣今日並非有意發難,也絕非題大做,而是為大局著想,為國之安穩考慮,不得不……”吳衡回首看了一眼身旁的朱敏,繼續道:“不得不得罪朱大人!”


  “嗬!”朱敏無奈的一笑,一出好戲,難得一見的好戲。


  “那依吳將軍所言,本官該如何做呢?”


  朱敏問了一個極蠢的問題,朱聰一跺腳,心道這下完了,吳衡就是等他這一句話了。


  果不其然,吳衡露出諷刺的一笑:“您才是魏國大司徒,哪輪得到我怎麽做?本將軍隻知道,在咱們軍隊中,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換人!”


  朱敏慌亂的看向魏帝,如今隻能憑文官的三寸之舌胡攪蠻纏了,可他這一步又是錯。


  “聖上,吳將軍這是在替您做決定嗎?他眼中可還有半點對聖上的敬意?”


  兩句發問之後,姬宏鐸一拍龍頭,怒道:“朱司徒,放肆!”


  山崩地裂之勢壓了過來,由不得朱敏不跪下。朱聰眼看著龍顏大怒,知道此事無法再議,可是勸慰之人不能是自己,他得避嫌。數次看向中更陳君甫,他才站出來道:“聖上息怒,微臣協助司徒主銀錢之事,也知司徒從不敢在銀錢上有所懈怠。所謂關心則亂,大抵如此。均是為了國家之事,二位大人莫傷了同朝之誼,也莫給聖上添憂。府庫會想出妥善的辦法,協調此事。”


  姬宏鐸餘怒未消,早膳也不曾好好用過。他倒是要找這個大司徒來好好問個清楚,銀錢之事他究竟想怎麽處理。


  朱敏本也一肚子怨氣,正與兄長朱聰直言皇陵工程浩大,花費過重。又後宮中前些日子,才做了宮妃夏衣首飾,絲毫不見節儉。


  “別忘了,你女兒也是宮妃,你跟我泄泄氣也就罷了,別被人拿去做文章。聖上免不了一會兒要尋你問話,可不要再出沒頭沒腦的話來,惹得他生氣。”


  這邊才寬慰了幾句,魏帝的傳見的口諭就到了。真是不得,好的不來,壞的來!


  夏日鳴蟬最是聒噪,太監粘了半晌,還是聽見聖上摔杯子的聲音。


  “你是朕無能,被吳衡牽著鼻子走嗎?”


  這震的動靜,嚇得手持長杆的太監齊齊愣住了。成海趕緊催促:“祖宗們,還聽什麽呢?那句話是你們這雙耳朵能聽的?幹活,幹活!”


  “微臣一時失言,還請聖上恕罪!”朱敏聽了兄長的話,也不頂嘴,隻是一個勁兒的認罪。


  罵完一通,姬宏鐸終於消氣了。“明日,朕就要見到你的奏折,把事情處理好了。”


  朱敏垂頭喪氣的退出去,一句“朱良人昨日割腕尋短見”傳入姬宏鐸的耳朵內。就因為被從紫宸宮裏攆了出去,她就要自尋短見?好一對讓人不省心的父女。


  “來人,擺駕明粹宮。”


  聲音不大,卻聽成海回了一聲“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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