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申辯
在內侍簇擁下緩步而來的桓淇栩麵上閃過喜悅。雖然昨晚他就知道裴重熙好了的事情,但是這會子瞧見還是忍不住高興。
不過到底已經登基了一年有餘,桓淇栩看看桓儇,見她衝著自己頷首。這才斂下笑意步上禦階。
群臣山呼萬歲,依次歸坐。
“朕聽說裴中書好了,這是怎麽回事?”
桓儇聞問恭敬道:“回陛下的話。臣在華州的時候曾經夜夢神佛,神佛說臣因奉旨賑災利國利民,特許臣三願。”說著她囅然而笑,“臣一願天佑大魏,國祚綿長,二願四夷臣服,八方來朝,三願裴中書歲歲常康健。”
她麵上笑意溫婉如常,眼中卻似若覆雪荒原。
“臣等恭賀陛下得天庇佑,願我大魏國祚綿長。”溫行儉眸光自桓儇身上掠過,忽而朗聲道。
殿中朝臣聽見溫行儉的聲音,也附和著喊了起來。
“雖說大殿下於國有功,但微臣還是好奇為何本該死去的廢後鄭氏,會出現在前朝廢宮裏。”溫行儉頓了頓,拱手道:“臣以為應當徹查此事,以除鄭氏遺禍。”
聽著溫行儉的話,桓儇唇邊溢出聲輕哼。垂著眼簾,纖細的手指拂過廣袖。全然沒有半點要解釋此事的意思。
一眾朝臣瞧瞧打量眼桓儇,又看向一臉從容的裴重熙。誰不知道大殿下與鄭氏有著血海深仇,當年若不是鄭氏的話,先帝和蕭氏一族也不會遭受苦楚。之後先帝登基因恨將鄭氏囚於深宮中,也不是沒有可能。如今溫行儉將她翻出來,豈不是再打先帝的臉。
退一萬步說即便不是先帝所為,廢後鄭氏罪孽深重,讓她死得太過於輕鬆,豈不是便宜了她。
寂靜殿中忽然不適宜地響起一陣掌聲,眾臣紛紛尋聲望去。隻見坐於禦座旁的桓儇驀地揚唇冷笑起來,目光落在溫行儉身上。
“溫仆射是覺得此事是本宮所為?”桓儇眉宇揚起,眼中斟滿冷意。
迎上桓儇的目光,溫行儉沉聲發問,“不,微臣隻是好奇為何鄭氏會出現在廢宮。”
“溫仆射該關心的,難道不是鄭氏意圖行刺太後一事麽?”說罷桓儇朝著桓淇栩折膝一拜,“陛下,既然溫仆射覺得是臣派人囚禁了廢後鄭氏,那麽臣懇請陛下下旨捉拿臣。”
“姑姑!”桓淇栩騰地一下起身,連忙扶起跪在地上的桓儇。
可桓儇卻擋開了他的手,溫和地望著他。
“溫仆射,鄭氏是害死我曾外祖和太穆皇後的元凶,如何能姑息。她能活到如今已經是萬幸,朕以為應當立即將其處死。”
“可陛下鄭氏說她這有封血書。上麵清楚寫著大殿下的罪行。”
聽著溫行儉的話,桓淇栩皺眉。麵露難色地看向桓儇。
“陛下還是看看吧。”言罷溫行儉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高捧於頭頂。
“朕……”
“陛下看看也無妨。”桓儇挽唇輕笑,“本宮也想知道鄭氏到底寫了什麽血書。”
朝臣各個伸長了脖子看向溫行儉,臉上寫滿了好奇。這鄭氏蟄伏這麽久難不成為的就是今天?
在桓淇栩的授意下鄭毅步下禦階,拿走了溫行儉手中信函。
“鄭毅,你給陛下念念。”桓儇眼中笑意漸深。
“喏。”
應諾後鄭毅拆開信函,將其上內容朗聲念出。可他剛念了幾句,就啞了下去。滿臉惶恐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請罪。
這信上的內容他哪裏敢念下去。
偏首瞥了眼鄭毅,桓儇睇目四周。
朝臣的臉色皆是一變,就連禦座上的桓淇栩也睜大了眼睛看著身旁的桓儇。唯獨隻有裴重熙和她神色如常。
“鄭總管,為何不繼續念下去?”桓儇俯身直視著他,柔聲道:“是覺得難以置信麽?”
桓儇眼中笑意漸深,可鄭毅卻將頭低得更低。他不知道要怎麽講信上的內容念下去。
看著鄭毅,桓儇抬頭望向溫行儉,“成帝已經仙逝多年,而鄭氏又恨極了本宮。溫仆射難不成相信鄭氏的話?”
“臣隻知道當年是您在成帝身旁伺疾。如今鄭氏說是您毒殺了成帝,臣……”話到此次溫行儉聲音一頓,睇向一旁的高平王,“陛下和先帝都是仁孝之君,若是不徹查此事。如何讓天下百姓安心。”
“陛下!臣也以為應當徹查此事,倘若真與大殿下無關,再將鄭氏處死也不遲。”高平王冷不防插言道。
“陛下還是準了諸卿所奏吧。”
桓淇栩聞言看向桓儇,眸露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倘若不能還姑姑清白名聲。那麽這些人永遠會抓著這件事情不放。
皇帝開了口,就算是默許了讓三司去查此事。可禦階上的桓儇竟然仍舊保持著無比鎮定的模樣。
朝會散去後,桓儇斂裙拾級而下。行到溫行儉身旁時突然頓步。
“溫仆射,溫家可不比本宮幹淨。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麽好事。”
言罷桓儇低哂一聲,揚長而去。不過她並未立即回公主府去,反倒是在尚宮局盤桓了一會才回公主府。
等她一回到公主府,金吾衛就將整個府邸團團圍住。說是陛下有旨,將大殿下暫且拘於府中,等到事情水落石出自然會還大殿下一個全部。
回到公主府內的桓儇,看了眼鄭毅令人端進來的木箱,挽唇道:“鄭總管。”
“您放心,陛下不會相信溫仆射的。”鄭毅看看四周走向她,壓低聲音道:“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經辦妥當。”
“有勞鄭總管。徐姑姑替本宮送鄭總管出去。”
坐於主位上的桓儇,從袖中取了個羊脂白玉瓶出來。摩挲著瓶身上繪著的玉蘭,眼中浮起一絲悵惘。
當年她就是用這毒藥和朱砂混在一起,蠶食了成帝的生命。
閉目腦海中浮現出,龍榻上的成帝眥目欲裂的模樣。麵麵心中惱怒不已,可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著毒藥一點點灌進喉中,然後在咒罵中痛苦地死去。
“嗬,父皇啊……原來你到死都想要拉著我一塊死。可惜您棋差一招。”
桓儇斂眸,握緊了手中的羊脂白玉瓶。一聲脆響後羊脂玉瓶迸裂開來,玉碎嵌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