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照顧
遠處的絳色躍了過來,伸手握住了裴重熙的手。堂屋內裴氏的族人探首望了出來,隻看到絳裙女子半跪在地上,滿目焦急。
不知她的身份,裴家那幾個長輩皺眉走上來想要喝退女子。畢竟如今倒在地上的是裴家實際上的家主,可不能與身份不明的女子有牽扯,因此耽誤前程。
但是桓儇絲毫不給他們機會,冷冷瞪了他們一眼。
“景思。”桓儇深吸口氣,沉聲道:“執事何在讓朱天過來一趟。”
“是,大殿下。”
聽得大殿下三字,為首的長輩一怔。低聲詢問裴濟在何處。裴家雖然大部分族人在長安居住,但是能見到桓儇的屈指可數。就算以前見過,時隔這麽多年也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被人拉過來的裴濟欲開口,想起此前麵對桓儇的經曆。心中一個咯噔,欲言又止。
“大殿下,你身為皇室貴女理應知道何為禮義廉恥。大庭廣眾下這樣似乎不妥。”青衣老者咳嗽幾聲,皺眉道:“二郎是當朝中書令又是我裴家家主,您如此是不是有失體統。”
為了將裴重熙半抱在懷裏,桓儇屈膝跪坐於地,抬頭打量眼說話的人,“你是何人?”
“大殿下這是二郎的叔公。”裴濟連忙解釋道。
桓儇聞言頷首,唇角微勾。
“裴家家主?那也是我朝的朝臣,本宮愛護臣子何錯之有。反倒是你說本宮不顧禮義廉恥是何居心?”
話裏摻了譏意,青衣老者麵色不好。輕咳幾聲想要開口訓斥時,桓儇冷眼瞥他。
“既然知道本宮的身份,為何不跪?難不成要本宮教你們如何跪麽?”桓儇緊緊握著裴重熙的手,便是此刻跪坐於地,也氣勢十足。
見狀裴濟拉了拉其他兄弟的袖子,示意他們一塊跪下來行禮。畢竟惹惱了這個羅刹,他們別想有好日子過。
原本站在的裴氏族人悉數跪地叩首,高呼殿下千歲。還站著的幾個長輩變成了矚目的焦點。
桓儇含著譏誚的目光停在了他們身上,似乎是在等待什麽一樣。
“草民叩見大殿下。”
聽得這話桓儇勾了勾唇,又將目光移回裴重熙身上。神色乍然變得溫和起來,變化之快令裴家人瞠目結舌。
隻有裴濟淡定如初。雖然他對這個兒子不管不問,但是次子與桓儇間複雜的關係多少還是清楚點。那日裴重熙的警告還曆曆在目,如今一看,這兩個人關係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
“大殿下。”急匆匆跑來的朱天,看著被桓儇抱在懷裏的裴重熙,又看了看跪了一地的裴家人一怔。少傾才道:“屬下扶主子回去吧。”
桓儇聞言頷首,“本宮同你一塊。”
和朱天合力扶起裴重熙,桓儇掃了眼還跪在地上的裴家人,淡淡道:“他們如此不敬本宮。執事讓他們跪足了時辰再走。”
執事微愣,腦中盤旋著跪足了時辰再走幾個字。大殿下說的跪足了時辰再走到底是什麽意思?想到這執事轉頭看了眼裴家人,眉頭緊鎖。
他還是遵旨比較好。
雖然不是頭一回到裴重熙的臥房,但是這回心境不同。扶著他躺下,桓儇仍舊握著他的手。朱天上前診脈時才放開。
擔憂地望了眼緊閉雙目的裴重熙,朱天背上不禁沁汗。難不成是主子身上未清的餘蠱發作?若是如此,他可不敢將真相告訴大殿下。
一刻鍾後,朱天鬆手也鬆了口氣。畢恭畢敬地對桓儇作揖,“回稟大殿下,主子他並無大礙。隻是因為最近過於操勞,再加上剛才的事,氣機怫鬱上逆而致。屬下這就去開方煎藥。”
他也不確定剛才裴家人的話,桓儇有沒有聽到。不過執事說在主子昏厥前是聽見了裴家人的話,由此昏厥也不是不可能。
“你去吧。這裏交給本宮。”話止桓儇扯了張椅子坐在榻邊。
握住裴重熙的手,桓儇神色溫柔。淺淺勾了勾唇,伸手拂過他唇。
“你總說我不知道愛惜自己。可你又何嚐愛惜過自己?”桓儇眉眼染笑,握著裴重熙的手貼近自己的臉頰,“中書省首魁自己病了也不知曉。”
柔柔的嗓音落下,桓儇看著他。伸手將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拉了些。
“本宮長這麽大頭一回為人掖被角。以前怎麽不知道你睡覺這麽不安分。”
滿室寂靜。唯有屋內的更漏聲和床上人沉穩的呼吸聲。
桓儇忽地俯下身著淡色唇上落下一吻。洋洋得意地抬首笑視裴重熙。
手撐在下巴處,桓儇看著他喃喃自語起來,“本宮知道覬覦你的人不少。可哪有如何呢?隻要本宮在一日,她們也就隻能想想。”
“大殿下藥煎好了。”
聽得朱天的聲音桓儇起身開門,從朱天手中接過漆盤。
“本宮在這陪著他。”
“是。那……裴家人那些人?”
話音才落門扉已然闔上。朱天摸了摸鼻子想起執事滿臉哀怨的樣子,掉頭大步離去。
將漆盤擱在小幾上,桓儇皺眉看了眼烏黑藥治。舀起一勺在唇邊吹涼,才遞到裴重熙唇邊。
可裴重熙緊閉著唇,藥汁溢了出去。見狀桓儇忙拿帕子去擦拭藥汁。
看了眼藥碗。桓儇皺眉瞪他一眼,“本宮聽人說過話本子裏有以嘴喂藥的法子。以前總覺得過於可笑……現在看來也隻有這個辦法可行。”
說完桓儇端起藥碗飲下一口,俯身探向裴重熙的唇。苦澀藥汁蘊在唇際,實在是令人十分難受。但是擔憂他的病,她也隻能皺眉一遍遍渡藥給他,直到藥碗空出來。
苦澀的藥味在唇齒間揮之不去。桓儇拿著帕子擦淨藥汁,好半響也沒緩過勁來。皺眉打量他。
藥已經服下,桓儇索性起身在屋中閑逛起來。屋內的陳設算得上十分簡單,但是卻各個都珍貴無比。
紫檀雕螭案上擺了一對蕉葉凍石杯,天青岫筆山上擱了支白玉紫毫筆。鎮紙下似乎壓在什麽東西。
“身子不好還飲酒,當真不在乎自己。”桓儇一麵說著,一麵走到了案前。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墨跡未幹的畫。畫上的人正是她。她側臥於花叢中,枕花而眠,裙上以覆著畫。
落款是以王右軍字體所寫前人的牡丹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