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清蠱
朱天是被鈞天連拖帶拽地從藥廬裏拉了出來。他順道把那曲姓的苗人男子,也一塊喊了過來。
這廂侍女已經端了幾個炭盆,在二人周圍擺下,又奉上茶點。
打量眼侍女端來的茶點,桓儇抿唇。斟了盞茶遞給裴重熙,又持著薄銀刃將糕點分做幾塊。撚起半塊送到他唇邊。
望向睇到自己唇邊的糕點,裴重熙啟唇配合地咬了下去。舌尖無意從桓儇指尖拂過,惹得桓儇掀眸瞪他。
“主上,人來了。”鈞天咳嗽幾聲。垂首避開了亭內二人的目光。
“朱天來了。快來瞧瞧景思他怎麽了。”說著桓儇讓出一個位置,沉聲道:“莫不是受了風。”
朱天聞言領命上前診脈,狐疑地打量眼裴重熙。在桓儇的注視下,時不時皺眉故作一番沉思的模樣。而裴重熙的目光則凝在了桓儇身上。
“這位便是大殿下吧?”含著笑意的聲音從外傳入耳中。桓儇被這聲音吸引,疑惑漫過心底,轉頭遁聲望去。
隻見亭外石階上站了個年輕男子,一身苗人打扮。他步入亭內,身上那些銀飾也隨之而響。一條青蛇盤於他手臂上,朝外吐著蛇信。
裴重熙眉頭一皺,還未等他開口。那苗人男子已經走到了桓儇身邊,大大咧咧地撩衣坐下。
“你是何人?”桓儇疑惑看他。手卻仍舊握著裴重熙的手。
將桓儇的顧忌看在眼中,又瞥見二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男子眼中笑意更深,“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你說你們非得在人家情意綿綿的時候,把我們喊過來幹什麽。也不怕掃了人家的興致。”
一連串的揶揄入耳,桓儇眉頭緊蹙。倏忽扣在了男子脈門上,再度發問。
“大殿下莫生氣,我姓曲名離爭。是暫時寄居府中的苗醫。”見桓儇鬆手曲離爭鬆了口氣,笑著道:“您別誤會。我隻是聽說您之前中過蠱,這才來的。裴郎君您說是不是?”
聞問裴重熙點點頭,掃了眼朱天。將手縮了袖子裏,他的確是病了,但同樣也在清除餘蠱。以阿嫵的聰慧,隻怕沒一會就能看出端倪來。
“此前你在益州遇刺的時候,那人在箭上下了蠱。不過好在蘇鳳棠已經替你除去。”裴重熙揚唇一笑,“此人是我在路上偶遇的。想著他既然來自苗疆,必然擅蠱。留他下來替你瞧瞧也不錯。”
聽得曲字,而且又擅長蠱術。桓儇想起來江湖上的確有這麽一號人物,周身戒備也蕩然無存。
“小字號曲家?有勞曲大夫了……”說完桓儇伸手,神色疏漠地看向曲離爭。
曲離爭同中原大夫診脈的動作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時不時蹙眉。而後又按在桓儇周身幾處大穴上,反複詢問她疼不疼。
不曾涉獵醫術的桓儇,自然隻能跟著自己感覺來答複曲離爭。不過她越說不痛,曲離爭眉毛也逐漸舒緩下來。
“看來當日蠱清的很幹淨。”曲離爭睨了眼冷臉盯著他的裴重熙,沉聲道:“她身上已經沒有蠱蟲的存在,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倒是你……”
不等他把話還未說完,裴重熙忽然又掩唇咳嗽。
“別坐這裏了。這裏風大,跟我回去。朱天你去煎藥。”話落桓儇也不管旁人如何,拉起裴重熙的手欲往屋內走去。
“一點小毛病罷了。不打緊……”裴重熙忽地湊近桓儇,眼中含笑,“陪我多坐一會,說不定就好了。”
倏忽間桓儇倒在了裴重熙懷裏。
看著闔眸睡在自己懷中的桓儇,裴重熙斂眸歎息一聲。將狐裘蓋在了她身上。
“看你的樣子,她似乎並不知道你為她渡蠱的事情。那蠱實在是霸道,即使是你已經為她渡蠱,但是多少會有影響。”瞥了眼正抱著桓儇的裴重熙,曲離爭搖搖頭,“至於你即使拔了蠱,也難長壽。”
話音落下,其餘幾人都變了臉色。唯有裴重熙一人神色如常,撩起袖子望向伏在肘彎處的異蟲,低笑一聲。
“開始吧。”
曲離爭聞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裴重熙。從懷裏取了個造型奇特的短笛,笛音出,異蟲也開始緩慢爬行起來。隱約可聽見蠱蟲啃噬的聲音。
“今日應當是最後一次清蠱了。當初那人沒告訴你渡蠱的危害?”看著裴重熙麵色蒼白,卻強忍著痛意。曲離爭不禁心生感慨,世間果真唯情之一字叫人癡。
“沒有。就算告訴了,我也會做。曲離爭你若再多言一句,此前答應你的事,我隨時可以反悔。”裴重熙緊緊握著桓儇的手。眼中笑意溫和,可是吐出來的字卻讓人害怕。
察覺到裴重熙話裏的殺意,曲離爭將話咽了回去,專心馭使蠱蟲清蠱。在曲離爭的笛音下,音調一高,則裴重熙臉上的痛苦之色就更深一分。
見其如此,曲離爭連連搖頭。原本他來長安就是為了來尋一味名曰連緣蠱的奇蠱。誰曾想半路被仇家尋仇,好在逃跑路上被裴重熙所救。
知曉他身份以後,裴重熙出手相救。代價就是要其替他清蠱,順帶多留一段時日,替他為人看病。
在替裴重熙拔蠱的那段時間,他看出了那蠱的門道,又以此同裴重熙做了交易。等他將蠱毒完全拔除以後,就將蠱蟲歸為己用。
“我不說話了。不過你答應我的事情不能反悔,你要是敢反悔。這蠱我能替你拔了,也能給你種回去。”
雖然說是赤果果的威脅,但是裴重熙竟然連眼皮也沒抬一下。目光溫和地看著懷中的桓儇,如春水般柔情。
二人間膩歪的很。看得曲離爭忍不住連連搖頭,“難怪你們中原人常說什麽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果真是所言非虛。你要不要我送你個生死蠱?或者情蠱也行。免得你日日擔憂她的安危。”
“不必了。”見蠱蟲從手臂上的口子鑽出,裴重熙劍眉一斂,“蠱這是清完了?”
曲離爭抓過裴重熙的手開始診脈,扣在他脈搏上。沒一會鬆開手,他似乎很高興。連連擊掌大笑。
“這蠱除得很幹淨。隻是三月內你二人還是別整什麽男女之愛,我也不能保證餘蠱會不會因此發生異變。”曲離爭欲言又止,睇著裴重熙的臉色,小聲道:“蠱既然除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倆,告辭。”
言罷曲離爭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