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抉擇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溫行儉眸光微斂。正想要讓一旁的防閣跟過去看看的時候。一旁的溫藺伸手攔下了他。


  “二叔,您這又是幹什麽?”對於溫藺的舉措,溫行儉顯得有些不滿。


  “不可糊塗。”溫藺睨他一眸,環顧四周繼續道:“別忘了這是什麽地方。你要真派人跟上去指不定惹出什麽禍事來。”


  溫行儉聞言想要甩開溫藺,反而被抓得更緊。


  見此溫行儉隻好壓下怒火,“這時間不派人去跟蹤他們。誰知道他們背後又會耍什麽陰謀詭計。”


  “小不忍則亂大謀。回去問問老太傅怎麽看的。這二人一個比一個精明。”


  看著桓儇比自己還要輕車熟路地推開公房的門,抱臂而行的裴重熙忍不住揚唇輕笑。


  等桓儇進去後,他抱臂倚在門口目光溫和地望向裏麵人。天幕上投下的溫暖光影灑在他身上,亦擋住了想要溜進來的風。


  “站在門口幹什麽?難不成想為本宮遮風擋雨。”桓儇走到窗旁,開了半扇窗戶後。屈膝坐到了軟墊上。


  將門扉合上後,裴重熙走到她身邊坐下,“殿下若是想,臣可以代勞。”


  “昨夜樂德珪去找了你。你派人來給我傳信,可惜那人死在了路上。”桓儇將鬥篷解下來蓋在腿上,“冒充他的人說你要我小心關隴那邊。”


  趁她說話的功夫,裴重熙起身從一旁的櫃架上取了一套茶具下來。茶水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剛泡好沒多久。


  對於此桓儇沒有顯得過多的訝然,唇際微抿。神色複雜地望向一旁燃燒著的炭盆。盆裏燒著銀絲碳,一點煙熏火燎的感覺也沒有。


  “昨夜樂德珪來找我了,跟我說是人要毒害他。他若有事,首當其衝地便是你。”將手中茶盞遞給桓儇,裴重熙眸色溫和地道。


  桓儇垂首望了眼麵前冒著熱氣的茶。鼻息微動,嗅出了霍山黃芽的味道。是她比較喜歡的茶。


  捧茶而飲,呷茶於舌尖,桓儇柔聲開口,“所以今天早上我特意去了一趟比部。山東的賬的確有問題,有人知情不報,甚至各個袒護。”


  裴重熙聞言抿唇,比部司掌勾檢之責。換作以往若是有人勾判不力,那隻能算作失職論處。可要是有人受贓而無事法令,或者故意而為之。那便不一樣。


  如今的朝廷積弊頗深。想要除禍,少不得要傷筋動骨。


  “所以樂德珪是查到了什麽,讓山東一脈忌憚的東西,才引來殺身之禍。”裴重熙屈指握住了杯盞,“那恐怕接下來他要走的路隻會更難。”


  “我已經告知過他。再難也得給本宮走下去,否則費盡心思安插他進比部總不能半途而廢。”


  桓儇望了眼杯盞上繪得海棠花枝,眸色倏忽冷了下來。


  “阿嫵,其實我看得出來,樂德珪是個很聰慧的人。以他的心思將來會成為你很大的助力。”裴重熙含笑望著她。在她看不到的時候眸子裏麵閃過一絲複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裴重熙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有一絲欣慰。仿佛遇見了什麽令他輕鬆的事情,就連不安的情緒也隨之放鬆下來。


  等桓儇抬頭去看他的時候,裴重熙眼中隻有一如既往的溫柔。


  “他們都很不錯。成帝朝那些舊臣不能立馬替換下來,隻能一點點滲透。”摩挲著狐裘上的毛發,桓儇鳳眸微眯。姿態也越發懶散起來,“桓璘臨死前給了我一本名錄。這些年和他有過聯係的朝臣居然有幾十個。我真沒想到成帝居然這麽希望我死。”


  桓儇語氣裏悵惘難掩。裴重熙看著她,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握住了她的手,眸中唯餘溫柔。


  飲了口茶,桓儇冷笑一聲,“那些宗室親王也在其列。河南王和河間王他們也在,還有那個什麽清河王。一個個都盼著本宮死了,他們好挾天子以令諸侯。當年鬥不過成帝,如今還想鬥過本宮?簡直是癡心妄想。”


  看著麵前的桓儇,裴重熙又好氣又好笑。他的阿嫵就該如此光芒萬丈,然後一步步去往萬人之上,再無人能威脅她。


  “桓璘極善經營,又懂得投其所好。我前幾日回裴家的時候,裴濟對他二人的死頗感意外,又想巴結我為他自己謀求生路。便透露桓毓曾和溫家有來往的消息。”裴重熙感覺到桓儇手上的冰冷,皺眉把她的手藏在了自己袖子裏不說。又將兩個人拉近了距離。


  桓儇眯著眸,懶洋洋地靠在憑幾上,“桓毓居然還搭上了溫家。可惜了溫嵇又不是溫行儉,以溫嵇的性子多半是不會去見桓毓的。”


  溫家這一脈中,隻有溫嵇一人令人忌憚。畢竟此人是能夠在成帝屠刀下,和鄭氏算計中安然無恙渡過的。


  不過若非溫嵇此人老謀深算,而且心思深沉。恐怕自己怎麽也不會想到,搭上溫嵇這條線對成帝進行謀逆。


  “溫嵇才是溫家的主心骨。剛才我們走了以後,溫行儉想要派人追上來。但是溫藺不讓。”裴重熙似乎想起什麽來,揚唇輕嗤,“溫行儉此人實在是過於自大。謝公最多還有三年就要致仕了,也許就是他頂上來。”


  “嗬……溫行儉麽?尚書令的位置他大抵是登不上的。不過我看宗師道的意思,他似乎有意扶持韓誨進來。”貪婪地汲取對方掌心裏的溫度,桓儇越發覺得自己像一塊被人擁在手中的袖爐。


  “韓誨?禦史出身,倒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其他人未必會肯。多少人盯著政事堂裏的三個位置,韓誨這路怕是走不下去。”


  聞言桓儇勾了勾唇。留在外麵的一隻手撐著下巴,饒有深意地望了眼牆角的漏。


  牆角更漏,滴滴答答地流動著。敲打在二人心上,二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揚唇笑了起來,在許多事情上麵他們總是心意相同。


  “原來你自始至終都是這個想法。”


  “是啊。拿人做刀,才是本宮最擅長的。就看看這些人還能蹦躂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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