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口上的豬
在高遠的記憶中，98年年底，大西洋對岸的那個發達國家發生了大規模的豬瘟，導致國內豬肉供不應求。
原本無人問津的豬肉，幾天之內，價格三塊五漲到了八塊好幾，那段時間，國內的養豬戶都賺翻了。
而且他記得，豬肉漲價的那個時間節點，就在這幾天。
……
騰飛豬場！
位於陽城東北郊的一個村子裏。
豬場的老板叫張鵬飛，正是高遠認識的這個豬販。
此刻，張鵬飛正帶著高遠參觀他的豬舍。
隻見二十幾間豬舍整齊排列，足足有二十幾米長，裏麵全是二百斤以上的豬，高遠看的連連稱讚。
“這豬養的不錯。”
“那是，我養豬是下了功夫的，我的豬四個月就能出欄，別家的豬要上二百斤，怎麽著也得六個月，這叫科學養殖。”
高遠點了點頭，他仔細的將豬圈裏的豬點了一遍，一共一百零八隻。
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豬圈裏的豬和梁山泊的好漢數量一樣多，說不好這還是個好兆頭。
當天上午，張鵬飛就找了當地檢疫局的同誌過來檢疫，又聯係了泵房，方便高遠買豬的時候稱重。
高遠知道，張鵬飛是擔心自己反悔。
他也沒有點破。
直接起草了一份買賣合同，征得張鵬飛同意以後，雙方在上麵簽字按手印。
等做完這一切，張鵬飛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的心情非常的興奮。
自己手裏的那些豬終於有了接盤俠！
騰飛養豬場所在的這個村子並不大，村裏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喜歡八卦的村民。
張鵬飛和高遠在這邊賣豬的動靜，立刻驚動了村子裏其他的人。
那個年代的人生活節奏普遍沒有現在這麽緊張，尤其是農村人更是如此。
許多村民跑到張鵬飛家看熱鬧。
一看到張鵬飛把豬全都給賣了，有不少養豬戶心裏都酸酸的。
“這是哪兒來的毛頭小子，現在這豬價掉的這麽厲害，還敢這樣收豬，不怕虧錢嗎？”
“這家夥這麽個收法，有他哭的時候。”
“嘿嘿，我倒是想問問這家夥還收不收豬，我準備把我家的也賣給他。”
……
“這是五萬塊，你數一下！”
在一片嘲諷聲中，高遠拿出整整五捆百元鈔票，遞到了張鵬飛的手上。
張鵬飛一下子就愣住了。
“高遠兄弟，五萬多了，給我四萬八就夠了。”
高遠淡淡一笑，“沒有多給，這多出的兩千塊是有原因的，我準備把我的豬放在你的豬圈裏寄養十來天。”
高遠這麽一說，不光是張鵬飛愣住了，村子裏的人更是一頭霧水，誰都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這位朋友，你還收豬嗎？”
有養豬戶忍不住上前詢問。
“收，但我收豬的條件要稍稍變一下。”
養豬戶臉色頓時一變，他判斷高遠是準備壓價。
半晌之後養豬戶咬了咬牙，“好，壓價我也認了，我的豬也有一百多隻，你準備出什麽樣的價格？”
雖然他心裏萬般不願，但對方壓價他是有心理準備的，現在這種情況，能把自己手裏的豬出手回本，就已經是非常好的結果了。
高遠用手摸著下巴，“整豬活稱價格兩塊不變，但如果你們誰願意把豬賒給我的話，我願意用三塊五一斤的高價收購活豬！而且我賒欠的時間絕不超過半個月。”
轟！
周圍的村民都炸鍋了，大家議論紛紛，盤算著這兩個方案的利弊。
“活豬賒賬三塊五，這個價格已經是豬肉的價格了。”
“還是走現款保險，萬一這個高遠跑了，我們找誰要錢去啊！”
“我倒是覺得賒賬也可以，你沒看到嗎？這個高遠買豬，並不帶走，還是養在賣家的豬圈裏，到時候他要給不了錢，豬還在啊，扣下來就是了。”
經過這個養豬戶一分析，大家紛紛點頭，都覺得是這麽個理。
“高遠兄弟，我倒是有個主意，我的豬，一半走現款，一半走賒賬，你看行不？”
“行！”
……
不知不覺之中，夜幕已經降臨。
高遠一共收到了近四百頭豬。
高遠高興，這些養豬戶更是高興，這個接盤俠來的也太及時了。
就在大家興高采烈的時候，突然所有人的聲音戛然而止，高遠抬起頭，卻正好迎上了一雙幽怨的眸子。
“小雪，你來了啊？你看我今天收了好多的豬。”高遠笑的有些尷尬，他本不想讓陳雪參與這件事情，怕她擔心，沒想到還是讓她給知道了。
“高遠，販豬死路一條，你看現在豬肉都價格都掉成什麽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誤入歧途！”
陳雪的表情很嚴肅，在高遠的記憶中，陳雪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態度和自己說話。
“小雪，你知道的，我一向做事很小心，我有我的想法。”高遠耐心的跟陳雪解釋。
陳雪無奈的搖頭，“高遠，別幼稚了好嗎？隔行如隔山，咱們身邊有多少豬販子，他們哪一個賺錢了，豬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覺得你比他們還要做的好嗎？
高遠，買下的豬趁現在趕緊跟養豬戶退了吧，現在我們根本就虧不起，你不是答應我還要去我家提親嗎？”
高遠這才明白陳雪的反應為什麽會這麽激烈，原來她是擔心自己一個月之內賺不到一百萬啊。
他心中略略有些感動，陳雪是把一顆心都交給了自己啊。
隻是，現在的情況他有點解釋不清楚，他總不能給陳雪說自己是重生過來的吧。
“收豬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男人說話一個吐沫一個釘，可不能被女人牽著鼻子走。”
“對，男人們說話，娘們插什麽話。”
……
一些養豬戶一看苗頭不對，急忙給高遠打預防針。
高遠笑道：“大家放心，我高遠說話算數！”
“好，那你和豬過去吧！”
陳雪一跺腳走了。
……
村口有個聚朋飯店，高遠把所有的養豬戶都請到了這裏，美美的犒勞大家一頓。
但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他已經成了整個村子裏的笑柄。
而且，這種情況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的事情甚至連附近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了。
好多人都想見見這個叫高遠的“冤大頭！”
但高遠似乎非常喜歡“冤大頭”這個角色。
隻要有人來賣豬，他都來者不拒，隻是後續他已經沒有本金了，隻要有人願意把豬賒給自己，他一律都給對方三塊五的價格。
不到兩天的功夫，他又收到了近八百頭的豬。
附近幾個村子能收的豬都快被他給收光了。
至於他手上的那十萬塊，不但早就花光了，還倒欠了養豬戶三十萬。
等豬收完的時候，高遠基本上就沒什麽事幹了，幹脆在張鵬飛家住了下來。
中途陳雪又來找過高遠兩次，高遠幾次跟她解釋，但一直沒能說服她，最後陳雪是流著眼淚走的。
高遠看著陳雪遠去的背影，心中一歎。
他沒有繼續跟陳雪解釋，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陳雪會明白自己的用心，但他會努力讓這一天盡快到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高遠每天無所事事，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電視新聞，看到動情之處，甚至手舞足蹈。
好多人甚至懷疑高遠魔怔了。
看到這種情況，那些把豬賣給高遠的養豬戶不禁心裏嘀咕了起來。
原本以為這個高遠收這麽多豬有什麽過人之處，沒想到他做生意完全的沒有章法啊。
跟著這樣的人做生意，那還不賠死嗎？
一些沉不住氣的養豬戶跑到了張鵬飛家，想要和高遠解約。
但高遠拿出合同，以未到履約時間為由，拒絕了那些養殖戶的不合理要求。
“高遠，按照合約，時間已經過去三天了，如果再過十二天，你還不能給我們付款，別怪我們不客氣。”
從張鵬飛家出來之後，這些養豬戶都氣壞了，他們覺得自己上了高遠的當。
“這個高遠，我看那八成是騙子，各位，咱們可要提高警惕了。”
“對，孫伯說的不錯我提議，從今天起，我們分成四個小組，兩人一組，監視這個高遠。”
“嗯，四個小組輪流進行，全天監視，晚上也不能睡覺。”
……
就這樣，高遠享受到了被全天候偵查監視的待遇。
張鵬飛憂心忡忡的跟他反應了這種情況。
沒想到高遠淡淡的一笑，“隨他們去吧！”
張鵬飛急的幹跺腳，“我說兄弟，你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不能跟兄弟透個信嗎？”
“我覺得這兩天豬肉會漲價。”
張鵬飛一聲歎息。
高遠欠下那麽多的債，自己想想都替他發愁。
算了，自己已經提醒過他了，後麵的事情，隻能看他自己了。
但高遠依舊我行我素，到最後，就連張鵬飛也懶得跟他說了。
高遠硬生生的活成了附近幾個村子的焦點人物，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會迎來無數鄙視的目光。
越來越多的人把他當成了騙子。
這樣愈演愈烈的局麵，讓高遠也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到第五天的時候。
一則重磅新聞席卷華夏大地。
“大洋對岸的發達國家，發生了大麵積的豬瘟，就連歐洲也遭受波及。”
隻那一瞬間，高遠無比興奮。
他知道，他等的那個時間節點終於來了。
豬圈裏的豬，很快就會被插上翅膀，馬上就要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