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啊……啊……”王剛跪在地上,啞著嗓子,王大力拉著王剛往後退。


  “快走啊!會被吃掉的!”王大力怎麽拉都拉不起爛泥一般的王剛,最後放手,撇下他自己跑向胡斌,從他懷裏接過盼盼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瞎子,快跑,我們不能陪著他在這送死!”


  王剛看著慢慢走過來的老婆,再看看躺在床下已經被撕碎的兩個女兒,所有色彩消失,終於發出聲音,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他的世界,他所有的美好!就這麽無情的撕碎扔在他麵前,還是最愛的人親手打破。


  耳邊她們的笑聲還在徘徊,王剛不自覺笑起來,可是,為什麽心髒反而更疼,眼淚更加肆虐?


  “豆豆!”胡斌喊一聲,豆豆應聲跑過去,將女性喪屍撲倒。


  “你幹什麽!”王剛怒吼:“她是我老婆,你不能殺她!”


  “那你就讓她這樣屈辱的或者,不人不鬼,永不瞑目?!”胡斌一步步準確的走向王剛的位置。


  王剛看著豆豆身下嘶吼掙紮的老婆,哭的更厲害:“我來,她是我老婆,要死也是死在我手裏。”


  王剛蹣跚起身,從廚房拿出一把菜刀,對著老婆的頭,怎麽都下不去。


  王大力從外麵露出腦袋,向想裏麵。


  王剛淒厲的喊一聲,將刀看下去,一刀接著一刀,直到王大力攔住他:“夠了,可以了……”


  王剛這才回過神,他老婆頭部和身體已經分家,頭也被砍的不成形,滾到另一邊。


  王剛癱坐在地上。豆豆在胡斌的指示下回到身邊。王剛抱起沒有頭的老婆埋在她身上痛哭起來,一聲比一聲淒厲。


  王大力的兒子盼盼嚇的小聲的哭。


  最後王剛和王大力將王剛的老婆孩子屍體收起來。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三人在王剛家裏暫時住了下來。


  半夜,王大力偷偷摸摸從臥室裏出來,窗外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王大力哈口氣搓搓手,抱怨:“這鬼天氣!凍死了!”


  四下昏暗,王大力不開燈,看向四周,確定沒有人,走進廚房。


  翻箱倒櫃,找出不少零食,都是一些薯片果凍,麵包也是小包的,王大力心想這王剛家裏難道不存點方便麵?待繼續尋找,身後“旺!”一聲。


  王大力驚得一跳,手裏的麵包掉在地上,回頭看見胡斌的豆豆在門口吐著舌頭看著他。


  王大力罵一聲:“死狗!叫什麽!去!去去,趕快回去睡覺去!”


  豆豆不動,蹲在門口,王大力見它不動,也不叫,驅趕幾次不成功也就隨它,繼續尋找。


  “你在幹什麽?”


  王大力的汗毛從頭到腳立一個遍,回過神惱怒:“真是什麽人養什麽畜生!你們走路沒有聲音嗎,大半夜不睡覺瞎逛遊什麽!”


  胡斌站在豆豆身邊又重複一次:“你幹什麽呢?需要幫忙嗎?”


  “你一個瞎子幫什麽忙?!”總不能告訴他自己私藏食物吧!王剛老婆孩子都死了,遭受打擊,一直呆在臥室裏沒有出來,胡斌是個瞎子,也是個孤家寡人,他還有盼盼,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出去,政府會不會來救他們,憑王剛家裏的食物,根本不夠三個大男人吃幾天,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王大力安撫自己,對胡斌說:“那啥,沒事,就是我餓了,找點吃的,你睡覺就行。沒事,嗬嗬,沒事。”


  胡斌點點頭,並不知道黑夜中,王大力看不到,帶著豆豆離開。


  王大力舒口氣。用一個袋子將找到的速食食物放起來,再尋找其他吃的。


  …………


  劉信精神極度緊繃,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一路橫衝直撞,終於兩個小時後回到農村的老家。


  天色漸漸暗下來,下車前,劉信再三查看,確定沒有人,快步走到門前,砰砰敲門。


  房間內,章鳳翠和劉泰民還在睡覺。章鳳翠有睡下午覺的習慣,一般2個小時,劉泰民沒有,也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兩人特別疲憊,這一下午就這麽睡過去。


  如果不是聽到拍門聲還不一定什麽時候醒來。


  章鳳翠打個寒顫,穿上一見外套,喊道:“來了!來了!今天怎麽這麽冷,天都要黑了!”後麵那一句是給迷迷糊糊的劉泰民說的,劉泰民也點頭,催促章鳳翠快去開門。


  章鳳翠開門看到兒子站在門外,納悶:“你怎麽回來了?也不打個電話,小陳和果果呢?”


  劉信回頭看一眼車,推著章鳳翠進去,立刻插上門。


  章鳳翠說:“不用關門了,我們醒了。”


  劉信終於舒口氣,感到脖子僵硬,要不是章鳳翠扶著,可能倒在地上。


  章鳳翠緊張的將他扶進客廳,再次重複剛才的話。


  劉信讓章鳳翠給他倒杯熱水,抱著熱水,緩口氣說:“你們不知道?外麵亂了?”


  劉泰民從臥室裏出來,問:“怎麽了?”


  兩人都是喜好八卦的人,在劉信對麵坐著,好奇的等著劉信。


  劉信將下午在市裏發生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


  老兩口剛開始還興致勃勃,後麵就有些不可思議了,說劉信開玩笑。


  劉信說:“咱家裏是水泥房,當初打算蓋二樓,在農村算是結實的,其他家就不一定了,一路上,我看到不少被砸爛的房子。咱這裏不是埋線,這冰雹破壞力太大,估計電線早就被砸爛了,現在應該沒有電了。你看,我手機也沒有信號。”


  農村信號差可以理解,劉泰民不信,起身開燈。試過幾次,燈一直暗著,劉泰民的臉色沉下來。


  “你是說……外麵,市裏很多喪屍?還吃人?”


  兩位老人沒有看過喪屍類的片,林正英的片看過不少,多少明白些。


  三人在半明半暗的房間內沉默。


  “那你怎麽回來了?怎麽不去找陳優和果果啊!你說你回來看我們幹嘛!”劉泰民突然想起小孫子,著急了。


  “市裏多危險啊!農村人口少,喪屍也少,我自然想著往安全的地方跑。”這是劉信下意識的想法,不是沒有想過陳優和果果,奈何劉信對兩人心裏憋著一口氣,自然不願意理會。


  “危險?你還知道危險,你怎麽不接著他倆回來?!既然知道危險,你還把他們娘倆放市裏!你有沒有心!”劉泰民氣的直哆嗦,指著劉信的鼻子罵。


  劉信不說話,低著頭沉默,心裏依舊反感找他們,有一道聲音一直在心裏徘徊:“你不是能嗎!那就自己帶著孩子,我看你闖不闖的出去!”


  章鳳翠心裏也著急:“你怎麽這麽糊塗!我們兩個老人,能多少年活頭!這時候你不先顧著老婆孩子!你回來幹什麽,快!快去找他們,把他們接來啊!”


  “我不去!她不是很能嗎,那就讓她自己帶著果果過,我看她能不能缺了我!”


  章鳳翠聽到這話上去打劉信一巴掌:“你這死孩子!這是慪氣的時候嗎,你們倆就算吵架也不能拿命開玩笑啊!這不是誰能的時候,這是……這是……這是一不小心就死人的時候啊!”


  說著自己癱坐在沙發上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我怎麽生一個這麽沒心沒肺的人啊!你們倆平時再吵架也是兩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兩口氣啊!平時吵架不會遇到危險,可是現在呢!你讓他們一個女人,一個跑都跑不快的娃娃留在危險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被咬死,吃掉!你怎麽不想想啊!”


  章鳳翠有高血壓,這氣一上來,頭暈的扶著頭哭起來。


  劉泰民過去站在一邊撫兩下,從旁邊拿出藥給她,讓她吃。


  劉泰民也一臉不讚同:“你是一個男爺們,男爺們就是撐起一個家,尤其是在危險的時候,可是你看看你幹的這叫什麽事啊!你把弱小的他們放在危險的環境裏啊……”


  章鳳翠喝下藥,指著劉信:“我孫子要是有什麽事!我就沒你這個兒子了,我們斷絕關係!你難道希望果果這麽小就失去性命,失去媽媽?!”


  劉信被兩人罵的委屈,抹著眼淚,低聲的竭嘶底裏:“你以為我想啊,我早和她離婚了!她早就不和我一起住了!我連她在哪裏住都不知道!”


  章鳳翠感覺頭更暈了:“什麽時候?”


  劉信轉著手裏的杯子:“快一年了……”


  “去年過年不是還一起過年嗎!”章鳳翠喊道。


  “我不想讓你們知道,讓她過來的。”


  劉泰民說:“快一年,哼哼,你們這些孩子,真是太有主見了,耍著我們玩是吧?可是一年啊!這一年你不知道小陳和果果住在哪裏?你就沒去找過他們?!”


  劉信“嘭”放下杯子,喊起來:“為什麽去找他們!是他們不要我的!是陳優堅持離婚,我連法院都沒去就離婚了!我為什麽去找他們!為什麽,你們隻考慮他們,不考慮我嗎?我都不知道發生什麽就被離婚了,他們什麽時候搬走的我也不知道,是他們拋棄的我!”劉信攤開雙手:“是我!我是被拋棄的那個!”


  “那也是你做的不好!”


  “我哪裏做的不好了?他嫌我掙錢少,讓我打兩份共,快遞加外賣,哪個都不是輕鬆的,她沒有體諒過我啊!我這麽努力的掙錢是為了誰,我那麽努力,她都看不到,在她眼裏我就是個廢物!”劉信摸著眼淚,這一年來的委屈全部說出來。


  章鳳翠和劉泰民平時很少去市裏,不明白兩個人之間到底什麽矛盾。章鳳翠哭的更厲害。


  沉默一會,劉泰民說:“不管你們是不是離婚,他們是你的老婆孩子,陳優給你生的孩子,果果喊你爸!不能放任他們不管。”


  “不去!陳優不嫁給我,也會嫁給別人,不給我生孩子,也會給別人生孩子,怎麽還成功勞了?”


  劉泰民氣的站起來要打劉信:“你這是人話嗎?不要說如果的事,事實上,她就是嫁給你了,就是給你生孩子了,果果就是喊你爸爸!她為你付出了!”


  劉信梗著脖子不說話,態度很明顯。很多年輕人都這樣,越是批評,催著他幹什麽事,逆反心理就越嚴重。


  久久得不到劉信同意,章鳳翠站起來,向門口走去:“你不去,我去!那是我的孫子!他還這麽小,現在可能在家裏嚇得哇哇大哭,我要去找他們。”


  “媽!”劉信竄起來拉住章鳳翠:“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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