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黎白走上前,握住狐不歸纖細的手腕,略一查看,放下心來。
狐不歸的腕間還餘留一點溫熱,大師兄已經鬆開手站在一側。
三清宗上靈氣充裕,四季無替,永遠繁花似錦,溫潤如春。
兩位師兄這般閑散的站在她身邊,吸引了不少目光,許多路過的弟子都忍不住瞧過來,有些女孩兒甚至看著看著就紅了臉。
大師兄的視線裏卻全然沒有這些景致,他滿心都裝著另一件事,斟酌了好久,終於問出口:“不歸,我聽到他們什麽雙修、什麽情投意合,怎麽回事?”
一旁的四荒立刻豎起耳朵。
狐不歸愣了一下,便道:“這是個意外。”她便將前因後果大概了,略去了血腥與自己遇到危險的部分,兩位師兄這才神色稍霽。
狐不歸認真的道:“師兄放心,我對這種事兒沒興趣。”
兩位師兄眉頭一皺:“嗯?”
狐不歸握拳:“師兄們教導的是,未成大道,怎可耽溺於兒女私情,我已經決定,不踏入無上仙境,絕不考慮多餘的事。”
兩位師兄:“……”
完了,把崽教壞了……
黎白試圖掰正,便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
狐不歸正色:“師兄不用試探,我意已決!”
四荒急忙勸:“崽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修仙一途漫長而遙遠,你沒必要……”
狐不歸目光堅毅:“如果師兄不信,我可以以心魔起誓,我狐不歸未踏入無上仙境之前,若是耽溺於……唔……”
唇舌猛然被捂住,男人一個閃身便出現在她身前,他修長的指掌輕捂住她的口,緩緩俯下身,漆黑墨瞳凝著一抹苦笑。
“噓……”
“別了,師兄知道了。”
他不知從哪裏沾染了淡淡的花香,一下子便撲進了狐不歸的鼻端,再加上他幽深如海的雙眸,狐不歸的臉頰“騰”一下便紅了。
·
狐不歸同池暝鳳雲卿一道將東西搬往字居,本就沒什麽東西,零零碎碎的丟進儲物袋,也就差不離了,臨走之時,鳳雲卿忽而化了形,一隻通體黑金威嚴高傲的鳳凰。
一雙鳳目滿是期待和害羞。
“大哥,上來。”
狐不歸:“……”
三清宗上騎鳳凰?狐不歸想想就頭疼,這樣未免太過招搖,她頻頻搖頭,鳳雲卿眸色一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狐不歸正要勸,身邊卻忽然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轉頭一看,原是新招來的黃級弟子,一個皮膚白皙個頭不高的少年,正不耐煩的對一對中年夫妻道:“行了行了,你們回去吧。”
那女人頻頻拭淚,淚眼婆娑的道:“我們這就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有時間,記得回來看看。”
中年男人長相魁梧,沒有自家娘子那般脆弱,隻道:“那我們走了,你保重。”
四周的同門正在看著,少年頗覺丟臉,便胡亂的揮揮手,忽然又叫住二人,道:“對了,別在給我同門塞錢了,人家修士不吃這一套,你們那些銀子趕緊帶回去。”
兩夫妻聽了這話,立刻露出羞赧的神色,隨後友善的向周圍的弟子們笑了笑,轉身相攜下山去了。
兩人身影一消失,周圍的弟子便哄堂大笑,那少年的臉便掛不住了,初來乍到,不出話,頓時因為羞愧和難堪漲紅了臉。
狐不歸走過去,將一眾人趕走,站在少年麵前。
少年抬起臉,眼眸裏有積蓄的水汽,茫然無措的看向麵前的師姐。
狐不歸問:“很難過麽?”
少年愣了一下,有些話像是憋了很久,一股腦兒道:“我了不要跟來,可他們非要跟來,我也過不要像在家裏那樣塞錢,可他們還是不聽,這麽丟臉的事情,為什麽要去做呢?”
“他們為什麽就不明白呢?還要我多少次?”
“畏首畏尾,顧及這個顧及那個,一點都不瀟灑,也不自由,甚至不要尊嚴,也毫不在意丟臉。”
“我就是不想成為他們那樣的人,才選擇了這條路。”
“我知道你一定要,這都是為了我,可我不想他們這樣,除了讓我難堪,還能怎樣呢?”
“他們的性格本就是這樣,大概隻能唯唯諾諾的過一生。”
“我不想成為這樣無趣刻板的大人,我不想被困在一處,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裏。”
少年完,便看見身前的師姐彎著眼眸笑了笑,隨後道:“跟我來。”
少年一愣,師姐已經抓住了他的衣領,他絲毫不能反抗,就被拎到了一隻威風凜凜的鳳凰身上。
那鳳凰眸中陡然黑霧迷茫,鋒利如刺般的殺機頓時將他鎖死。
少年渾身毛發都豎起來了,哆哆嗦嗦的哭道:“師姐……”
師姐白衣灑然,跨坐在鳳凰上,將他拎在一旁,施了個輕身術,他便浮在了鳳凰上,隨後他聽見師姐溫柔的喚了一聲:“阿卿。”
殺機陡然間便散了。
像是大雪驟停,忽而晴空萬裏,他正奇怪,一聲鳳鳴長嘯,他的身體陡然升空,風刮過他的臉頰,他毫不猶豫的慘叫出聲。
啊!!!
萬丈深淵皆在腳下,風雲皆從眼前過。
紅塵俗世,大千世界,不過渺渺。
這、這、這就是修真?
胸腔中浮起洶湧的情緒,少年看著師姐絕美的側顏,忍不住熱淚盈眶。
黑金鳳凰在空中風馳電掣,幾下揮羽便到了四峰。
狐不歸一落地,便帶著少年進了藏書閣,一旁的鳳雲卿恢複人身,漂亮的眼眸掃過大哥,又看向大哥身後的少年,眸中一片黑沉沉。
狐不歸換了符牌,帶著少年進了妖獸圖鑒區域,隨後在一片冒著各色光芒的傳影書中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少年湊過去,上書三個大字“朱怨鷹”,他不明白的看著狐不歸。
狐不歸將符牌丟進記錄“朱怨鷹”的傳影書中,傳影書一陣波動,便化作光華崩碎了,三人眼前畫麵一晃,便出現在一個殘垣斷壁之中。
少年驚慌失措。
狐不歸輕笑:“別怕,這是某位師兄同‘朱怨鷹’的戰鬥畫麵,記錄下與妖獸的戰鬥,供其他弟子研習,可以換取貢獻度和靈石,這些隻是殘影,不會影響到我們。”
少年點點頭,卻不明白師姐為什麽要帶他看這個。
狐不歸不話,靜靜站著。
鳳雲卿挨著她,長睫微彎,眼裏再無其他。
畫麵終於開始變化,色暗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雲聚集在一起,像是要將城牆吞噬。
一位身著白衣的三清宗弟子站在長街上,對麵則是滿城的百姓。
他仰頭看了看色,對著百姓道:“我有一法寶可對付‘朱怨鷹’,但若是我靠的近了,‘朱怨鷹’因為害怕會盤旋至上空,很難擊殺。因此我需要一個誘餌。”
他頓了頓,伸手指向空,道:“一個可以將所有‘朱怨鷹’引下來的誘餌,有誰願意去麽?”
少年眼中滿是驚恐,頭頂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居然不是雲,而是蜂擁而聚的朱怨鷹,就是一個黃級弟子也不敢做誘餌能全身而退,更別普通百姓了。
滿城百姓皆駭然。
這當中夾雜著孩童的哭聲,沒有一個人敢話,紛紛低下頭。
忽然一人舉起手中劍,清脆的道:“我來。”
眾人驚訝之餘,扭頭看去,便瞧見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嘴裏叼著草根,頭發亂糟糟的,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
白衣修士凝神望去,問:“你當真願意?”
那人吐掉草根,昂起頭,將手中的劍扛到肩上,咧開嘴角:“老子沒有怕的,我劍指我心,我來。”
白衣修士露出欣賞之色,朝他丟出一物:“這是我煉製的二階符篆,留給你在意的人,可保她一生平安。”
這就是在買他的命了,白衣修士絲毫沒有掩飾此行的危險,他明確的告訴他生還幾率不大。
那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他嬉笑的轉過臉,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心愛的姑娘。
姑娘穿著鵝黃的裙子,站在一群護衛的保護之中。
那人毫不猶豫的走到她麵前,拉開姑娘的手,將那符篆往她手裏一塞。
“給你。”
“你娘你爹不喜歡我,我也配不上你。”
“你拿著這個,找個好男人,把我忘了吧。”
他完後,不等姑娘回話,轉身便朝城門方向走去。
滿城百姓看著他的背影,甚至沒人知道他的名字。
姑娘推開人群,跌跌撞撞的追過去,緊緊攥著那枚符篆,大聲喊道:“你若回不來,我就自殺,我要讓你死了也內疚。”
那人頓住腳步。
姑娘攥緊手指,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哭喊道:“你若回來,我就嫁你,王老子阻止都不行。”
青年身體一僵,隨後轉過臉,笑的開懷:“好啊。”
他朝姑娘揮揮手,隨後斂了笑,轉身走向城門,兩旁的衛兵幫他拉開城門,他將劍抗在肩上,毫不猶豫跨出了結界範圍。
空驟然一沉,無數“朱怨鷹”尖嘯著衝了下來。
白衣修士神色肅穆,手握一枚青濛濛的竹尺,一個閃身,衝進了鷹群之中。
少年看的激動,表情份外精彩,一時驚懼一時放鬆,一時甚至捂上了眼睛。
白衣修士在法寶的幫助下,成功的解決了朱怨鷹,青年躺在一片血泊中,仰臉望向空,少女不顧一切跑到他麵前,抱住了他的脖子。
青年和女孩在一起了,他們泛舟遊湖,遊走在每一處攤販集市,青年生性自由,不愛拘束,女孩便將長發紮了馬尾,同他一起,飲酒彈琴,快意恩仇。
這之後畫麵中斷了片刻,恢複之後已是一年後,想來是白衣修士回宗處理後續事宜,一年後又來到了這個鎮子,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又繼續記錄了後麵這段。
他找到了青年和姑娘,他們同每一個野心勃勃又充滿朝氣的年輕人一樣,活的十分瀟灑。
白衣修士看了看青年,問:“你可願意同我一起去修真?”
青年一愣,指著自己:“我?”
白衣修士道:“不錯,那時候你被朱怨鷹圍攻,生死存亡之際開啟了靈根,但靈氣甚微,今日一見,壯大了許多,已經達到了可修煉的程度。”
青年搖頭:“不行,我要陪娘子。”
白衣修士道:“你娘子亦有靈根,隻不過需要法器法陣加持開啟,你幫過我,這件事我可以做到,你們可以一同去。”
青年喜道:“當真?”
白衣修士正要點頭,卻忽然瞧見走出來的姑娘,她像當初那樣堅強和溫婉,修士一愣,便道:“你娘子有身孕了?”
青年喜氣洋洋,道:“是呀。”
白衣修士一頓,道:“如果法器加持開啟靈根,這胎便保不住,不過若你們修真,來日方才,孩子可以再生。”
青年和姑娘俱是一愣。
白衣修士道:“修道尋長生,與這個相比,孰輕孰重,很好選吧?事不宜遲,我們走……”
青年笑了笑,握緊自家娘子的手:“我們不去了。”
白衣修士道:“可你的靈根不是生來就有,如果不趁現在最強的時候修煉,再往後幾年,便會徹底消散,變為普通人。”
青年毫不猶豫,就像當年那聲清脆的“我來”。
就像將符篆塞進姑娘的手中。
就像無畏的笑著跨出結界。
“可是,家人最重要。”
“做個普通人也沒什麽不好的。”
白衣修士看了他許久,最後終於走出了房屋。
他依然很欣賞他。
那之後,青年的靈氣一日一日消散,娘子的肚子愈來愈大,他丟了劍,開始學習各種掙錢的技能,從前驕傲瀟灑的他,也開始學會為了生計卑躬屈膝,彎下了挺直的脊梁,唯那雙眼眸依然清澈,像當年一樣毫不猶豫。
姑娘鬆開颯爽的馬尾,細細盤了發,再也不飲酒泛湖,她開始學做針線,紮破了手,卻依然笑的開懷,她不再青春,不再傲氣,不再輕易撒嬌,她變成了芸芸眾生,但她在夕陽下煮飯繡花的模樣,依然美不勝收。
後來,孩子出生了,從前那個瀟灑的青年變成了滿身銅臭的商人,從前那個英姿颯爽的姑娘變成了愛嘮叨無趣的老板娘。
孩子長大那年,夫婦兩再次遇到了白衣修士。
商人拿出積攢了許久的銀兩,對白衣修士:“仙長,我兒子有靈根麽?”
青年與娘子已經成了中年人,但白衣修士依然年輕,他仔細看了眼,道:“有,不過需要法陣輔助。”
商人道:“麻煩仙長幫幫忙,我什麽都可以做。”
白衣修士問:“你不是家人最重要麽?怎麽又肯讓兒子離家?”
商人道:“他同我們不一樣,他還有大好的未來,不應該困在這裏,同我們一般碌碌無為。”
白衣修士沉默了許久,緩緩道:“你們本可以不這樣的。”
商人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可是家人最重要啊。”
三清宗招新那一日,商人和妻子看著孩子上了車,心裏卻還是舍不得,孩子這麽,會不會吃苦?會不會害怕?如果跟著去,他是不是會有安全感?他們搬出了家裏積攢的所有銀子,這是最值錢的東西,跟著孩子上了山。
不是硬要不聽勸,不是不知道丟臉。
隻是因為……
至此一別,再難相見。
找了這麽多的借口,也隻是想再多看他一眼。
因為那是擱在心尖尖上,最重要的人啊。
少年看到這裏,眼中震驚至極,他一把拽出掛在脖子上的玉佩,用力捏碎,便看見了一張符篆。
留給你在意的人,可保他一生平安。
少年眼眶一紅,眼淚便湧了出來,哀求道:“師姐,師姐。”
狐不歸拍拍他的腦袋,道:“我知道。”
隨後便帶著少年出了藏書閣,為了趕時間再一次騎了鳳凰,但少年卻再也無心欣賞美景,隻是一門心思盯著下山的路,片刻後,終於發現了一輛馬車,一位婦人掀開轎簾,一邊看一邊拭淚。
少年泣不成聲,激動的喊道:“爹,娘。”
狐不歸一腳將他踹了下去,少年急忙掐訣,最後還是灰頭土臉的摔在了轎前,馬車便停了。
少年什麽都顧不上,立刻衝上去,一把抱住了母親的脖子。
父母當年也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也曾大海中遊泳,風雪中逆行,也曾一把鈍劍走涯,瀟灑任性無所畏懼。
直到他們有了你。
少年摟著母親的脖子,哭的十分慘,他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道。
“我想要成為,你們這樣的人。”
·
狐不歸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時候,就發覺他的名字有些耳熟,她曾為了打敗鐵鱗狼無數次泡在藏書閣裏,妖獸圖鑒都被她翻爛了,自然也看過朱怨鷹,今日竟然見到那孩子,自然要帶他看一看。
不過她忽然想起在藏書閣看過的另一份級傳影書。
那是份年代十分久遠的記錄,關於上古凶獸“窮奇”。
窮奇世家地處瀾州瀾陽城,與鳳凰世家相似,也繼承了凶獸窮奇的血脈,家族中個個力大無窮,但因為脾氣火爆,彼此看不順眼,時常大打出手,血脈傳續至今,也已稀薄,覺醒的很少。
而這份傳影圖鑒裏記載的卻是血脈濃鬱時期的覺醒凶獸窮奇。
那時候的窮奇世家幾乎人人可以覺醒,族中有一才弟子進境神速,血脈也極為純真,可就在進階無上仙境之時,竟被心魔所擾,墮魔了,身心被上古凶獸殘魂占據,瘋狂殺戮。
他愈殺人修為愈高,化形便愈完整,沒人攔的住他,整個修真界岌岌可危。
那時四荒老祖還是個少年,他連同那時候的頂尖修士共同抵擋,卻依然無法阻止,各大修真宗門皆被重創。
史稱血月之夜。
就在眾人麵露絕望,決定自毀根基施展封魔大法之時,有個身穿紅衣的少年嬉笑著走了出來。
一步風雲變幻,兩步山河崩碎,三步地震顫。
空氣撕裂,嘶嘶電光從裂縫中響起。
他穿過無數罅隙。
世界在他身邊灰飛煙滅。
片刻後一道玄紫雷滑過際,他翻身騎在了烈焰燃燒的窮奇身上。
窮奇瘋狂掙紮,之後一蹬後蹄,躍上高空,迎著玄紫雷的雷雲奔去。
他卻絲毫不懼,眉眼皆輕狂。
雷雲發出轟隆隆的響聲,雲層中電閃雷鳴,很快便凝成一股毀滅地的力量。
四周的人抬起頭,目露驚駭的仰望這神祗般的年輕人。
粗壯如遊龍的雷電驟然劈下,巨大的轟鳴和爆破音震聾了鼓膜,世界消弭了聲形,一切化為烏有。
就在眾人都以為這人死定了的時候,一聲震徹地的凶獸嘶吼傳了出來。
蒼茫地間,紅衣少年騎著窮奇,驟然衝出了煙塵與迷霧。
放肆輕狂,無畏地。
少年一戰成名,至此風雲無雙。
最終成為了那個人人聞之色變的魔修老祖,修真界第一人。
狐不歸常常想,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後來去了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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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荒掏出一枚型飛舟,問:“走麽?”
黎白站在宗門口,依依不舍的瞅了瞅,道:“走啊。”
三清宗雲霧繚繞,隱約可見亭台樓閣,以及漫山遍野的粉白杏花。
眼前忽而飛來一隻通體純白的鳥,撲棱著翅膀跌進了黎白的掌心,化成了一張玉簡。
“大師兄,三師兄,你們在哪裏?”
四荒立刻跳了過來。
黎白笑著道:“我們在宗門口,要回去了。”
那聲音立刻驚慌起來:“等我,我耽擱了一下,這就來送你們。”
黎白心道,崽來了,哪裏還舍得走,便:“不用了,我們已經上了飛舟。”
少女的聲音充滿了遺憾,還有一絲絲委屈:“怎麽不同我一聲,就這樣不聲不響的……”
黎白失笑:“乖,下次再來看你。”
少女便又開心起來:“好,你們路上心。”
黎白輕嗯了一聲,就要掐斷通訊,那邊卻忽然傳來一些雜音。
“大哥,騎我。”
“阿卿,光化日之下,這樣不好。”
“大哥,這種事兒,多做幾次就習慣了,快,騎我騎我。”
“你別鬧啊……”
黎白:“……”
四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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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不歸好不容易勸走鳳雲卿,心裏還是惦念著兩位師兄,便立刻趕往宗門,可才走到一半,眼前忽起白霧,什麽也瞧不清了。
糟了,把這茬忘了。
因為妖獸圖鑒蘊含大量靈力,每次看完,總要短暫的失明一會兒,這可怎麽是好,即便能趕到宗門口,也定然看不到師兄們了,心裏一堵,鼻子竟無端的酸了起來,眼眶便蓄了水汽。
滿心焦慮,難受無措之際,手腕忽而被人握住。
溫柔的聲音落下來。
“怎麽了?”
狐不歸一聽這熟悉的聲音,眼圈立刻紅了,她像從前那樣撲進他懷裏,哽咽的道:“看不見了。”
那人揉揉她的腦袋,無奈道:“笨蛋,緩一會兒就好了,哭什麽。”
狐不歸在他懷裏蹭了蹭,道:“可是一會兒,就看不見你們了。”
男人一怔,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輕聲笑了:“不哭,師兄等你好。”
狐不歸這才好,她離開他的懷抱,擦了擦眼淚。
黎白便帶著她坐在一旁的白玉石凳上,安靜的等著。
狐不歸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好,不過靈丹閣記錄過一個偏方,隻要在眼前揮舞什麽,好像會加快好的速度。”
黎白:“……”
狐不歸一掏口袋,摸出兩隻旗子,她:“師兄,你揮著試試看吧。”
黎白:“這你也信,不可能的。”
狐不歸:“你試試嘛。”
黎白擰起眉毛:“不要,太蠢了。”
狐不歸攤開掌心,她記得是兩個顏色,問:“粉色的,還是綠色的?”
黎白略一遲疑,道:“綠色的。”
狐不歸開心的笑了。
黎白托著腮,無奈的捏著一柄綠色旗子,很蠢的在她眼前揮來揮去。
他曾穿過雷電,踏過四海,也曾年少輕狂,無畏地。
直到他有了你。
劍鏽了,馬賣了,地給你。
一切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