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第151章 少年少女的初遇

  一刻鐘后。

  蘇塵身上的定身術自動解除。

  在炎炎烈日下，在水仙居門前，愣愣站了一刻鐘！

  「好你個蕭鈺兒，去了蒼元界域也不知道回來…」

  蘇塵活動了下有些僵硬酸麻的胳膊和腳腕，憤憤道：「你們這些強者，就這麼喜歡施個定身術，然後晾著別人？」

  蘇塵沒想明白，兀自搖了搖頭，吹著口哨悠哉游哉的轉身邁入水仙居大門，好似全然忘記了自己才剛剛走過一場鬼門關。

  不得不說，蘇塵心是真大。

  「算了，聽曲兒去。」

  若世間有什麼事能解決煩惱…

  那定是賞舞聽曲無疑！

  ……

  在水仙居不遠處。

  有兩道鬼祟身影躲在停於那裡的馬車后，正是江楓和劉懷。

  劉懷努努嘴，指著那些黑衣人的刀柄，小聲問道：「這蘇塵，怎麼會惹到浮屠宮的人？」

  「我哪知道…」

  江楓翻了個白眼，一步踏出，走向水仙居：「離得太遠，我什麼也沒聽清…管那麼多幹嘛，現在聽曲兒才是當務之急。」

  「有道理。」

  劉懷托著下巴，一副思考模樣，緩緩點了點頭。

  再怎麼說。

  惹到了浮屠宮，那也是蘇塵自己的事。

  與他們二人何干？

  白嫖不比擔憂蘇塵的安危有意思？

  「不管了。」

  劉懷也邁出腳步，跟隨著江楓走進了水仙居。

  ……

  與此同時。

  東域偏僻之地。

  位於這些拔地而起的城池最外圍，沒有被蒼元府下令開發，人煙稀少。

  這一刻。

  一座煙霧繚繞的山峰之上，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在此處憑空出現。

  它雖然富麗，但外表卻是塔狀模樣。

  那塔身，周遭儘是霧氣，看著如同仙境。

  那塔尖，則聳立於雲霄之中，看不到這座塔高度究竟幾何。

  在這座塔的入口處，有塊牌匾懸在半空，上書蒼勁有力的三個繁體字。

  「浮屠塔！」

  若是蘇塵站在此處，定會對這字跡無比眼熟，這三個繁體字，與他家靈訣閣的那塊牌匾上所刻錄的，如出一轍。

  嘎吱。

  門戶被推開，一道頭戴竹帽的身影出現，他面前有黑紗遮掩，看不清面容。

  他走進浮屠塔，摘下了頭頂竹帽，自語道：「小姐去了蒼元界域？沒人接引她，小姐怎麼可能去到蒼元界域？」

  在竹帽下。

  卻並不是那張意料當中的粗狂面容，而是看起來頗為秀麗的面容，雙眉間儘是英氣。

  他不是他。

  而是她！

  「小姐喜歡看話本，不喜護衛跟隨，這點蕭姨應該是知道的啊…」她嘆了口氣，想不通個中緣由，隨即身形一閃，頓時消失在原地。

  不多時。

  她的身影又在浮屠塔中層位置出現，這裡，是浮屠宮宮主的居所。

  她看著眼前那位站在窗前，雖然身材高挑，卻一臉無奈的的溫婉女人，輕聲道：「蕭姨，據那人所說，小姐去了蒼元界域。」

  「知道了。」

  那被稱為蕭姨的女人頗為幽怨的回了聲，繼續道：「簡菁，告訴你鈺兒消息的人，叫什麼？」

  簡菁歪著腦袋，想了想，片刻后，猶豫道：「他好像是叫蘇塵…」

  「姓蘇？蘇塵？怎麼又是他啊…」

  蕭姨輕嘆一聲，轉身坐在柔軟床榻上，撩起垂在肩上得那縷髮絲，一靜一動間風韻十足，待簡菁看不到她的表情后，抬頭望天，眼前好似出現一道手提銀槍的身影，咬牙道：

  「算盤打的真妙啊！讓我幫你一次，幫就幫了，現在鈺兒都準備從萬古靈院轉到蒼元府了…你居然還讓蘇塵追過來！」

  「你這是真不打算放過我們母女二人了？」

  「唉…」

  蕭姨發出一聲重重長嘆，溫婉的面龐之上出現一抹怨氣，但隨即，就被她迅速隱藏。

  她身為浮屠宮宮主，每日有許多事要處理，怎麼可能被兒女情長所困擾。

  「蕭姨？」

  簡菁感覺周遭氣氛有些不對勁，好似充滿了埋怨，這種氣氛，更像是一名被拋棄的女人，對前任的忿怨。

  但這種情緒，怎麼會在蕭姨身上出現？

  蕭姨可是在整個玄界，都聲名赫赫的浮屠宮宮主啊！

  「蕭姨？」

  簡菁又喚了聲。

  「我聽到了。」

  蕭姨笑了聲，她臉上一片寧靜，全然看不出之前的神情變化，沉吟一聲后，輕聲道：「簡菁，吩咐下去，日後鈺兒想去哪，就讓她去吧…不用再讓護衛們刻意困著她…畢竟鈺兒也大了，該有自己闖蕩的空間了…」

  「蕭姨？」

  簡菁一愣，連忙道：「可鈺兒才剛踏入控靈境，沒了護衛，小姐安全怎麼辦？」

  「我護不了她一輩子，這點你是知道的。」

  蕭姨抿了口茶，輕聲道：「我當初創立浮屠宮時，不也是白手起家，才擁有如今的地位嗎？」

  「可這和當初不一樣啊…」

  簡菁還欲再勸，卻被蕭姨直接揮手打斷：「讓鈺兒自己一人去闖蕩吧，免得這丫頭再一直和我抱怨，說關著她讓她一直看話本。」

  「蕭姨，你認真的？」

  簡菁英氣的面容上閃爍著疑惑，試探道：「萬一小姐出了什麼事…」

  「出事就出事。」

  蕭姨揮了揮手，隨意道：「就算是讓這丫頭吃點虧，長長記性。」

  簡菁：「？？？」

  這是親娘能說出來的話？

  出了事，竟然權當長長記性？

  簡菁張張嘴，猶豫試探道：「蕭姨…小姐真是你親生的嗎？」

  「你說什麼胡話！」

  蕭姨柳眉倒豎，沒好氣的呵斥道：「鈺兒不是我親生的，難不成還能是你親生的？」

  簡菁連忙拍了拍嘴唇，坐到蕭姨身旁，挽著她的胳膊，悻悻笑道：「姨，我說錯話了…」

  「你啊…」

  蕭姨颳了刮她的鼻尖，無奈道：「你都已經到凝魄境了，還如此口無遮攔，再這麼下去，日後你想尋個好夫君都是難事…」

  「我才不尋夫君呢！」

  簡菁英氣面龐莫名閃過羞赧，拽著蕭姨的胳膊又緊了些，面露憧憬道：「我要像蕭姨您一樣，獨自育女，獨自強大！」

  「哪有姑娘不尋夫君的道理…」

  蕭姨盯著她，無聲嘆了口氣。

  這簡菁哪都好，就是腦子有點軸，一門心思撲到修鍊上，忽視了男女之間的事，就如一張白紙，清澈的可怕！

  蕭姨想了想，屏退侍女后，柔弱無骨的玉手一揮，浮屠塔內的這層閣樓便設下禁制，再無人可進。

  簡菁詫異，小聲道：「姨，你這是做什麼？」

  蕭姨笑了笑，玉手搭在簡菁背上，兩人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某間密室中，隱約能聽到蕭姨玩味的笑聲。

  「簡菁，別說本宮以前沒教過你，今天本宮就教你一些男女之間的事。」

  「啊？」

  簡菁不解，忽然，她指著掛在牆壁上的某張畫像，疑惑道：「蕭姨，這位提著槍的人，是誰啊？他看著好普通的樣子…」

  畫像上的人生有一對劍眉，雖然第一眼看到會覺得尤為普通，但細看下去，卻能發現他面容下的那抹堅毅。

  畫像上所描繪的，是他手提長槍，槍尖朝地面滴著鮮血，無所畏懼的站在血泊中的畫面。

  「？」

  蕭姨心中一慌，卻面不改色，雲淡風輕的信口胡謅道：「這位是槍皇，乃是當年名震玄界的強者，一桿銀槍橫推無數敵，是真正的霸主！」

  「哦～」

  簡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仍困惑道：「姨，那你為什麼要在密室中掛著他的畫像啊？而且這畫像還保護的還這麼乾淨…」

  乾淨，便代表著有人經常為這副畫像做清潔。

  但此間密室，除卻蕭姨，再無一人能輕易靠近。

  有時候，那些侍女們無意中走近些，都會被蕭姨呵斥，更別提進來了，根本沒機會。

  那這畫像為什麼會如此乾淨，答案已然躍然紙上了！

  「你只是個凝魄境，你懂什麼畫作？」

  蕭姨用手取下這副畫像，細細端詳著，眉目中說不出的溫情，她此時的神色姿態，好似頗為傾慕畫中人。

  「我確實不太懂。」

  簡菁沒注意到蕭姨的神色變化，沉默片刻后，雙目明亮，興沖沖問道：「蕭姨，這位槍皇還活著嗎?他現在又是什麼境界？有蕭姨你強大嗎？」

  「……」

  蕭姨嘴角不自覺的一彎。

  他還活著嗎？

  活得好好的！

  不僅活得好好得，還育有一子，可謂是生活美滿！

  至於他是什麼境界…

  這時，蕭姨把畫像重新掛於牆壁上，溫聲道：「這位槍皇還活著，可惜，我也不知道他如今究竟是何等境界…」

  蕭姨又開始胡謅了！

  「那蕭姨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簡菁仔細觀察著畫中人的樣貌，有些苦惱道：「知道了他在哪，我就有了修鍊的動力…最近感覺修鍊都沒了以前那股勁頭…」

  「他現在在哪？」

  蕭姨一愣，眼前忽然閃過一幕深埋於記憶深處的景象。

  ……

  猶記得，那是一條空曠的長街，有十人手持短匕，眼神不善的盯著一名懷抱嬰兒的少女。

  他們在對峙。

  而那少女，便是蕭姨。

  彼時的蕭姨仍是一名化靈境的修靈者，她秉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理念，從這夥人手中把女嬰偷了出來。

  這女嬰，先前即將被他們獻祭給氏族的守護靈獸。

  將一個鮮活的生命，獻祭給氏族靈獸？

  扯淡！

  時間流逝下，這種愚昧不堪的氏族規則竟然還存在？

  靈獸之所以需要女嬰獻祭，無非是它需要初生嬰兒新鮮的血液，用以輔佐修鍊。

  這不是靈獸！

  而是邪獸！

  「小娃娃，把那女嬰交出來，饒你不死！」

  那些人中，有個話事人，他舔了下自己的匕首，猙獰道：「我這柄匕首上，可有劇毒！」

  「……」

  當時的蕭姨聽到這話，一臉獃滯。

  若不是形勢不允許，她都想把那人手中的匕首奪過來…

  「大哥，刀上有劇毒你還舔…」

  有人拽了下話事人的衣角，小聲道。

  「你懂個屁！老子百毒不侵！」

  話事人一腳把他踹開，又舔了下匕首，盡量讓自己笑得和善些：「小娃娃，念在你尚且年輕，不知江湖險惡，把那女嬰交給我，我們氏族便放你安全離去。」

  「嘖嘖嘖…」

  少女蕭姨咂咂嘴，用可悲的眼神看著這名話事人，舔第一下就算了，你還舔第二下？

  隨即少女蕭姨在心中默數了三個數。

  「三…二…一…」

  「小丫頭片子，也敢輕視我？」

  那名話事人剛罵完，便『嘭』的一聲直接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前往極樂了。

  「大哥又倒了！」

  後面那些嘍啰紛紛驚慌失措，找了幾個人抬起那名話事人就趕緊撤退，去為他療傷去了。

  沒辦法，他們當中，就屬話事人的境界高，其他不少人都只是充個排面而已。

  少女蕭姨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禁撇了撇嘴，看著懷中那名女嬰，輕聲道：「無趣…」

  「無趣？」

  有名少年從屋頂下翻下，不由分說的就拉起少女蕭姨的小手，急匆匆的道：「等他們折返回來，你就知道他們有多麻煩了！」

  少女蕭姨掙扎了下，卻掙脫不出少年的手掌，她皺著秀氣柳眉，斥道：「放手！」

  「防守？」

  少年頭也不回，笑道：「你說的不錯，是該找個地方防著他們再打回來…」

  ……

  畫面到了此處便戛然而止。

  這是他們的初遇，也是彼此情愫的開始。

  若是有可能，蕭姨更想說畫中人在那道街上。

  「蕭姨？」

  簡菁揮著手，在蕭姨眼前晃了晃，小聲喚道。

  蕭姨回過神來，發現眼底忽然有些濕潤，她不著痕迹的用靈能蒸干，沒好氣道：「他啊，現在去了外域…」

  「外域？」

  外域不可去，那這位槍皇的境界該有多深厚啊，竟然能打破世間規則，去到外域…簡菁眼前一亮，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他…他是小姐的生父嗎？」

  蕭姨瞥了她一眼，語氣中說不出的平淡，輕聲道：「你問題太多了…」

  簡菁連忙拿手捂著嘴，半晌，忍不住傻笑道：「我好像知道了些不得了的消息…」

  「儘是你自己瞎猜。」

  蕭姨步履輕易，裙擺拖在地面上，坐到不遠處的軟墊上，朝著簡菁招了招手，輕聲道：「過來，今日本宮主教你些男女間的常識…」

  簡菁頓時苦著臉，不情不願的哼了聲。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