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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堯山

  這裏是瑤柱國境內,崖子薑所在山脈凶險,一山靠一山,一脈連一脈,如果不熟路就很容易迷路,統稱為(繞)堯山,山勢險峻無比,常有狼出沒,不過堯山地理位置很好,北麵下了山,東北方向過了關就是襄邢。


  堯山東麵有一條寬敞的河流,西邊就是果州城,南麵下去是南雲石窟,從這裏過去就是南璃,離火牆就是從這裏開始蔓延至東盡頭,南雲石窟也是西外與南璃唯一一條通路。


  崖子薑也不是身在何處,幾乎是迷路狀況,不過他隱約認得一些印象深刻的地方,因為受了傷,隻要他認為安全的地方就會停下來歇一歇。


  聽到有流水的聲音,崖子薑沿著小徑去到河邊,河水冰涼觸手很舒服,他雙手捧起一把清水洗一洗臉再擦洗一下身上的血跡,就這時,河裏飄來了一件白布,類似於絲巾一樣的物體,崖子薑順手撈起來,拿來擦洗血跡,可是他拿在手裏,愣著看了好久,這絲巾好眼熟,“這麽巧的?”


  這一條隨波漂流的白絲巾居然是那一晚一個女人贈送自己卻讓自己當場扔掉的麵紗,時至今日巧妙的從眼前流過,又意味著什麽?

  “隔著大老遠跑過來嘲諷我?真夠意思!”


  靜靜地,崖子薑苦心思索良久。


  一百騎衛跟著殘留地麵絲絲縷縷的血跡找到崖子薑先前的藏身之所,但是崖子薑已不見了蹤影。


  “人在這裏!”


  “人受傷了,跑不了多遠,一定就在附近”


  “咋們繼續往山裏圍捕,他受了傷跑不了多遠!”


  正要繼續搜捕,一名騎兵上報,“要不要多加人手,封山處理?”


  指揮官嗤之以鼻,“區區一個小毛孩,需要大費周章?丟人不?”


  “是……”


  一百銀光鱗甲騎衛軍,一支精銳小行軍,分為十支小隊對堯山展開搜捕,在血跡不再延伸的落處逐步擴大範圍搜查,一直到了傍晚依然找不到崖子薑蹤跡。


  這個時候已是近黃昏了,晚霞如秋落,一片金燦燦。


  這時機很好,總算熬過來了,入夜了,他就安全了。趁夜色躲開了這支小軍隊,崖子薑躲在一個山洞裏歇著,靜心待平氣了,腦海裏還是那個問題,一直揮之不去。


  好的不靈壞的靈,他真想抽自己一巴。


  “我這烏鴉嘴挺出類萃拔,比人優秀多了,我這條小命值得那些人處心積慮的去加害?”


  先想自己,再想人人,盡管自己再小心,卻終究還是擋不住災禍的降臨。


  那麽是誰在誣蔑自己?

  洞裏養傷,趁如今有時間,他仔細捋一捋記憶,依然想不出誰在搞鬼,印象裏與自己有關聯的也隻有那件事了,整理一下,崖子薑便聯想到那個曾好幾次對自己下暗下手段的女子。


  “那麽一定是那樣子不會錯的,陽奉陰違的小人……那麽她是誰?”


  崖子薑本身就沒想救那個女人,是災禍終究是躲不了,這一趟他隻想來祭拜爹娘而已,順便查一查自己身世問題,如今捅了婁子,幾乎陷入困境,從瑤柱退回襄邢也是辦法之一。


  不過……


  知人智,自長人智。


  他起身站在洞口處,晚霞很美,高山看流水,越看越舒服,也治愈了心靈一樣,另外卻陷入迷惘的局麵。


  山上人不知山下事,第一次出門去玩,就遇到了不講道理的山下人。


  剛出門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以後絕對是個笑話!爹娘始終在某個角落裏飽受風雨,十二年了,身為兒子卻從未盡過孝道,一次墳前祭奠都沒有。


  “退回襄邢,難不成我要一輩子縮頭烏龜,不敢踏入瑤柱國了?”


  前麵是深淵,可退可進。


  退了視為不孝,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一根筋的勇往直前也許小命會弄丟了。


  這問題很困擾人。


  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以後還有什麽勇氣背著小布包說出去玩。


  “可是……我的這條小命好懸!”


  陰差陽錯的糟心事還要不要繼續陰差陽錯下去,這個問題很糾結人。


  “好想站在那個地方叫一聲爹,一聲娘!”


  這一趟是渾水,不光是為了爹娘,還有自己,他也希望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謎。


  這個問題更是折磨人。


  隻因猶豫不決,心情越發焦灼,自己把自己給整複雜了。


  以往不順利的時候,他會把心裏話說出來給風聽。


  雖然風給不了自己答複,但是有風在身邊伴著,慢慢的就會自己排解心中苦惱。


  果真是糟了個糕,望天望地不如問一問風,朝天朝地不如朝自心。


  風不會說話,給出的答案隻限意會。還不如捫心自問,還是那一句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該認的慫那就得認,他可不想因為初生牛犢一般的迷之自信而喪失了性命。


  寒風凜冽中搖曳,刺骨寒嘯刺激著腦海,意識無比清醒,是走是留崖子薑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隻有廢物才會一蹶不振。


  自己現在就是半個廢物。


  腰間突然鏘鏘鏘響。


  崖子薑拿出腰間小骨刺輕輕撫摸,骨刺上有四個小洞現時有些古怪,仿佛給一隻吞噬血元凶獸盯著一樣,一會更像是一種混沌無聲的呼喚,幾乎時時刻刻就要喚醒某一隻塵封已久的混沌古獸。


  “沒有血,我已經夠煩了!別鬧了行不行?”


  “我的血?你是看我福大命大死不掉,要往死裏整我是吧!”


  骨刺上四個小洞能吞不盡的鮮血,完全就是無底洞,一旦嗜血了就會散發出暴戾之氣,誘人喪失理智,他從小就帶在身邊,當它朋友一樣對待,才懂得怎麽控製好骨刺飲血之後的噬血狂襲。這玩意平靜的時候又能當作小樂器一樣吹小曲子玩,能殺人又能吹小曲,小骨刺怪就怪在這裏,時至今日崖子薑都沒搞懂這玩意算是個啥。


  他將骨刺放在嘴巴,幾根手指按著三個小洞,上下按壓,有輕有重,淺淺的吹響了骨刺,比吹哨子多了幾分熱血。


  這一首小曲子,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哼唱幾句,自己為自己排解煩惱,小曲調子配合小骨刺卻能譜出很勵誌的響音,每一次吹響都會振奮內心。


  一曲如浪海潮汐般,哨子音很靈動。


  現在他正需要鼓勵。


  順便安慰一下這個暴躁的小夥伴。


  “聽到嗎?有人吹曲子”


  “我看到了,那小鬼頭就在前麵!”


  “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是,堯山夜裏有惡狼!”


  指揮官斥罵,“有狼就屠,來虎就殺,這些不是咋們應該做的事?”


  “是……”


  心血來潮吹一曲卻暴露了蹤跡,他望著一支身穿銀甲精壯的騎兵小隊逐漸圍捕過來,自己受傷了,不好對付這些騎兵,目前還是養傷要緊!敵進我退,崖子薑隻能選擇了避讓三分。


  他避開鋒芒後,躲在暗角,有機會就停在一邊歇著,這是何等狼狽,奈何這一支騎兵小隊並沒有退走的意思。


  崖子薑對此哭笑不得。


  第一次背著小布包出門闖蕩天下,是給自己長長見識,如今卻要他做好背著自己墳墓出門的覺悟,老爺子說過,不管放不下,還是放得下,有些東西注定要帶入墳墓的又何必在此糾結。


  目前遇到的窘境與老頭子講的所差無幾。


  崖子薑臭罵一頓,“他怎麽會知道我一定有危險?這死老頭,淨是教一些會應驗的東西,那有人像他那樣專門教壞小孩子的?”


  即使勢均力敵,崖子薑也真沒打算招惹他們的意思。實在不行就退回襄邢,這已經是崖子薑最壞的打算了。


  臆想也莫由己啊!給這些騎兵追得無止無休,現在他都找不著回去襄邢的路了。


  有不想正麵對敵。


  遇事不對,能讓的他都選擇讓了。


  他還在糾結當中,一幕幕的追殺,一直忍讓,他有自己的道理,自然是不願拿命奉陪,除非……


  現在還未到那一步,無奈敵人一步步緊逼,也在消磨他的耐心。


  “我是走人?還是……走吧……”


  剛出門就像隻過街老鼠一樣縮回襄邢,老頭子一定會說自己丟盡他的臉麵。


  一旦人沒有了耐心,誰會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月黑高夜,一夜過去了什麽也沒發生,一隻狼也沒見著,似乎很平靜,又似乎意味著會有更危險的事情即將要發生。


  白天搜捕當中一名騎兵又發現了一隻小身影,不管是人,還是野獸,孤軍作戰一點作戰能力都沒有,這名騎兵果斷選擇支援請示,他秘密發出了一個屬於精騎軍的暗號。


  這一切,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都看著眼裏。


  信號傳開後,騎兵隊也迅速趕了過來,看著這一支精裝出巡的騎兵隊一步步逼近,崖子薑再次選擇了退讓三分,閃速穿過叢林,脫離危險了,他傻愣愣的坐在一塊石頭上麵,遲疑觀望,望著林子裏,綠葉婆娑,聽聞鳥語花香,自言自語說,“原本是一小段快樂的小時光,非要整那些打打殺殺的玩意,整得那麽壓抑,不累人?”


  搜捕依然在進行,毫無撤退的意圖,再一忍了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再二罷了總有消停的那一刻、再三再四就真的過分了。


  給逼成一隻過街老鼠一樣,從來不輕易生氣的崖子薑這下子真的生氣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


  “不就是命?有本事就拿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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