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道別(最近很煩很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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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茫茫,暮蒼籠罩著大地。
雞打鳴,咯咯咯!
蛐蛐兒也叫,吱吱吱!
晨鳥之歌,嚶吱吱!
一個影子走過正院,屋頂上的人抬手一潑,一瓢臭烘烘的糞便潑灑下去,灑落到了這人身上。
陣陣惡臭隨即侵入鼻腔,那個味差點沒把人給烘暈。
他隨即破口大罵,“這什麽東西,好臭!”
他抹一抹,結果越抹越髒,他一驚一乍的叫出,“啊……這什麽東西……”
捏一捏揉一揉,像是泥巴,世上哪有這麽臭的泥巴,僅此少許,憑氣味判斷,他大概猜出了什麽東西。
“日你個仙人板板正正!”
給莫名其妙潑得半身汙臭,一時間就連自己都嫌棄了自己,這人滿腔嗔恨東張西望,由於天色一半陰一半暗,蒼茫的一片,他啥也沒見著,以為是見鬼了,這悶虧隻好自己咽著。他罵罵咧咧的黯然退走,往浴室方向飛奔。
“嘻嘻!”正院屋頂上,快要笑死個人了,崔從新得意洋洋。
下人起身要比主子早,所以先遭殃的還是下人。崔從新可不管這些,要怪就怪吃賤人富喝賤人富的,受罪也定當一起享用。
“啊……”
他不心軟,而且很講究,但凡每路過一個人,屋頂上的崔從新就會給他賞一勺子,不管男女老少,見人就潑灑,一視同仁,一致對待,不曾落下過任意一人。
一個接一個。
“啊……這誰呀……”
“誰啊,這麽缺德,有沒有教養?”
尖叫聲一浪壓過一浪。
“你們看瓦頂上有個小鬼在搞鬼!”一位侍女指著屋頂上,驚叫。
崔從新不以為然。
別人是那個酸爽,他是那個爽歪歪,再扳回一局崔從新才算是解氣了。如果崖子薑知道這邊會更好玩,他一定會和崔從新換過來,可惜……
沒有可惜了!
當然,崔從新也暴露了自己,可他一點也不慌,他反而瓦頂上打起坐來,有幾分小道士模樣,道風颯然,指點迷津,“本大仙周遊列國,途徑此地發現一股汙濁之氣在此作惡,此氣聚積了瘧、疾、痞、癖、痃、癥、瘕、疝、瘴,可謂非常凶險,惡氣也正然侵蝕著人的本善之心,本大仙於心不忍便決定舍身取義,賜予神丹妙藥拯救於水深火熱的苦命人,咽一口有病治病,舔一口無病也會百病不侵!”
一群壯丁護院聞風而來,聚集在正大院,指著崔從新直罵,“你個小王八蛋滾下來!看我抽不死你!”
“別心急,人人有份!”崔從新不慌不忙的一勺大雜燴潑下,叫囂的人又是一身髒兮兮,周圍的人連忙捂著鼻子躲避。
“臭小子,逮到你就死!”
半響。
五、六名壯丁提著長長的竹竿敲打崔從新,並且叫囂,“鬥膽下來!”
崔從新躲在最頂處,他們壓根碰不著自己,他還出言挑釁,“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本神仙可是下了重本賞你們的神仙湯藥,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們不懂答謝也罷了還出手痛擊我,這太讓人傷心了,不過……本大仙豈非小氣之人,拯救蒼生就該舍己為人,神仙湯藥多得很,請盡情享用,千萬別跟本仙人客氣!”
一勺接一勺,潑得滿院子都是,惡臭熏天。
賤人富也到場,全程板著一張黑臉,他怒斥,“全部人拿梯子來,大家一起上瓦,看這小王八蛋往哪裏跑,擒住賞一百金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個個都不顧一身邋遢。
“逮住這龜蛋,要他好看!”
崔從新也並非善類,誰先靠近就賞誰一瓢,無奈自己一人難敵四方,分身乏術,幾名壯丁和幾名護院分別從四個方向往上爬,不到一小會,通通爬上來了。
盡管後麵儲備不多了,他也依舊不服輸,崔從新一手提著臭桶,一手拿著瓢,見誰潑誰,然而他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一心擒拿崔從新,瓦頂處你追我趕,最後連桶子也給人當頭蓋下。
上房揭瓦,劈裏啪啦一頓響。
最終結果是,崔從新給人圍個滴水不漏,兩個大漢一個抓雙手一個抓雙腳,跟抬小豬一樣,他們將崔從新抬到了瓦頂邊緣,直直的站著,等待主子如何處置。
賤人富非常生氣,最近已經夠煩了,這小王八蛋還來家裏鬧,殺人心的有了,他怒然叫說,“給我扔下來!死活不說,死了扔山上喂狼去!”
有點高,不死也疼死人,沒想到這麽狠,崔從新開始求饒了,“大富官人,請聽我解釋……”
“一……”
崔從新給兩人前搖後搖,像蕩秋千一樣搖著。
“這些……都是韓雨長花錢讓我這樣做的,包括挖祖墳那件事也是,最後麵還有……”
“二……”
“韓雨長勾結你小妾的事情,也是韓雨長背後搞鬼,目的就是讓你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三!”
滴答滴答,突然就下起雨來,渾身惡臭的護院心思不在崔從新身上,他們隻想這場雨越大越好。
及時雨啊!
就因為這場雨,崔從新才不至於給人從瓦頂扔下來。
因為這場雨他們放鬆了戒備,崔從新趁機掙脫,嗖一聲從上麵往下跳,鑽狗洞出去,一下子就沒影了。
賤人富算是狠上了韓雨長,他帶著幾十家丁護院手持棍棒衝入韓雨長家中,二話不說一頓打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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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聖賢,小小年紀根本做不到不拘小節,不計前嫌。
人死了是一回事,給他長記性又是一回事。
雖然舍不得這裏,他還是要離開,能為小夥伴做到的也就這些了。
獨特風味的燒餅,糕點,崖子薑離開時通通帶了一些。
怕以後吃不著了,也沒舍得吃。
他慢悠悠來到高林坡等候崔從新,然而崔從新從一棵樹後轉了出來,他問,“假若有一天咋們拔劍相向,你會不會因為幫了我,而悔不當初?”
崔從新藏得住,不做沒把握的事,他不習慣受人恩惠。
真小人,也比偽君子正直,崖子薑就欣賞他這一點,願意幫他這個忙。
立場不一樣,對錯難分,分不清東南西北,還有什麽道理可言。崖子薑一隻手搭著他肩膀,表示對他信任,崖子薑平淡說,“不會,最多也就覺得遺憾了!不過話說回來世上有後悔藥?”
這樣的問題無法作答,崔從新默不作聲。
泯然相視,總有說不出的心情。
“春天埋下了憶往,四季之後,也許”什麽都沒有了!”
擱這鬧著玩的,習以為常。
彼此之間隻需一個認同便是最大的鼓勵。
崖子薑仰望著天,呼一口氣,“我連明天是什麽都沒搞清楚,何必在意什麽為以後去煩惱,鬼知道有沒有以後!依我看來,人活著像風一樣就知足了!”
縫縫補補的關係,終究係不住。
珍惜此刻便好了。
委婉的說聲再見,也許就真的再見了。
崔從新認真了,他說,“我崔從新賤命一條,能認識你這個朋友,這輩子夠了!”
任何理由都不能作為蒙蔽自己的理由,跨越距離的選擇方為選擇。
有句話說的,哀莫大於心死,真的無所謂了反而更悲哀。
對以後欠缺了考慮,也考慮不出什麽來。
兩人雙雙無言,幹巴巴的杵著。
暖風習習,暖不了心窩。
“你要上哪去?”
“天大地大,自有留人處。我準備要到關天國闖一番天地,若是闖出頭了,我會執行自己的正義!”
崖子薑從來不相信正義這玩意。
不過……
正義二字從崔從新嘴裏說出來感覺變味了,聽著挺滲人的。
他莫不上心問他,“你所指的正義指的又是什麽?”
“誰的拳頭夠硬誰就是正義!”
崖子薑可不這麽認為,他認為,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代替不了正義,崖子薑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吵起來,笑一笑就算了。
“正義這玩意是很矛盾,非常荒謬可笑。不是每個人都能等到遲到的正義,公義必要時要自己親自執行。更可笑的是,天下需要這些該死的正義,去他大爺的正義!”
自己的選擇,結果是好是壞,還需自己承擔。
拗不過他,崖子薑勸說,“保住小命才是硬道理!”
“老天爺欠我的,我會要回來!你呢?”
崖子薑不想與他爭辯這些。
“這樣的一幕以後不在有了。即使有,也會失去原來的意義,好自為之!”。作為最後的道別,崖子薑給崔從新一把小劍,這是他花錢買來送給他的,崖子薑知道崔從新一直有一個大俠夢,左思右想才想到給他一把小劍。
而崔從新則是把蟈蟈大將軍交到崖子薑手裏,崖子薑沒要,這好東西在他手裏,早晚會餓死。
“給我一顆小石頭吧!”
崔從新將裝蟈蟈小桶子塞回去往兜裏,手出來那一刻,掉了一個東西出來,崖子薑瞬間瞪亮了眼,這東西他再也熟悉不過了,他故作不知情問,“你上哪裏找的破爛玩意?”
“良小亮那家夥說看見這東西就討厭,結果就送給我了,一麵天,一麵地,天地天地很好意頭,早晚要出去闖天地,這東西不是給我準備的?”崔從新擾擾頭,腦光一靈,他說,“送石頭太沒意思了,這個‘天地’玩意送你了”
自己送出去的又給送了回來。
崖子薑服氣了,“不不不,你就撿一顆石頭給我就好!”
既然陰差陽錯的發生了稀裏糊塗事情,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崖子薑倒是希望這東西能夠在以後化解崔從新與詩悅瑤之間的矛盾。
決心與堅定。
崔從新沒轍,他撿起腳邊一顆白色圓溜溜的石頭,“喏,就這個吧!”
崖子薑點頭,隨即說,“不出意外,咋們關天國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