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道可尋頂峰,山深藏阿誰
自湖邊離開,韓楓走在山林之中。
漫山碧翠,生機澎湃盎然。
每一步走得輕緩卻有著縮地成寸般的效果,周遭景物不斷後退。
一直走到一處蒼山懸崖邊上,手一揮,滿地灰塵被清風拂去,羅浮施施然側躺下來,用手撐著頭看著遠方無邊山河。
眼前雲卷雲舒,一副江山浩渺景象。
這世間無限瑰麗畫卷,隨自己心思流轉而顯現。
魔物入侵、世界碰撞、六國動蕩……就算是身為道,也不得不為這世間事而煩憂。
自己作為世界意誌具象,真要是時常顯化為此界征戰,早晚也得油盡燈枯。
不過此界的武者最強也就隻是能夠應用真氣作戰的地步,與尋常人類相比自然是戰力非凡,但要是與無邊界海之中的神魔異獸抗衡,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自己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改造一兩個凡人容易,但想要開辟出一條適用於此界所有人族的修行道路,那就實在是太難了。
整個世界的元炁或者能量層級如果不夠支持,武道體係要是不夠完善,那麽就算偶爾能出現一兩個驚才絕豔的人類突破極限,也不能帶動整個人間向著更高層次的世界發展。
一念及此,羅浮坐了起來,右手在麵前輕輕一抹,憑空而生的光影勾勒成一副淡金色的人體經絡圖像。
群山之上,蒼崖之間,一片光竟雲影。
隨著羅浮的意念,模擬而成的無色地元炁在經脈之中周運行,借助著這然的運行之勢,真氣不斷壯大。
不斷運行,就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聚集著地之間最本質的力量。
但是……當這團真氣擴張到了一定強度之後,增長的速度就停滯了下來……等到到達了某個界限,便一點也無法增長,任憑羅浮怎麽加速,都無法使得這股力量繼續擴張。
此界元炁稀薄,能成就真氣便是稀罕,想要真氣充塞周身便是違逆了道……也就是違逆了羅浮本身。
就像在常人的理解之中,全能神不能創造出自己舉不起的石頭,羅浮也不能做到違背世界本身的事情。
這是矛盾,或者基本對立。
坐在群山之巔,不能以純粹力量的堆砌成就真氣之軀,羅浮心念一動,又有了新的想法。
一道道意誌加諸到經脈運行圖之上,分別代表了羅浮思維之中存在著的武道理念——“以下之至柔馳騁下之至堅”、“陰陽並行、剛柔並濟”、“舉重若輕,大巧若拙”,隨著這些武學理念的實踐,整幅經脈運行圖都開始急劇變化……甚至出現了些許的再度增長。
但是很明顯,並不能突破武道運行的極限。
看著始終無法充盈的經脈運行圖,羅浮沉默片刻……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意誌,但是卻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意隨意改變這個世界……生於人世,就沒有任何存在能夠隨心所欲,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目光停留在經脈圖中陷入瓶頸的真氣團上,羅浮輕輕一歎:
“這就是,武道的局限麽?”
羅浮的聲音隨著山崖上的清風飄入雲朵之中。
從一人敵,到百人敵……這是武功,但是想要與山川為敵、與江海為敵、與日月星辰、諸神魔為敵……這就不再是普通的武道,就算是自己……也需要長久時間的準備與擘畫。
自己也不過是個新生的普通武道世界的道而已……前路漫漫,要走的路還很長。
手一鬆,麵前的真氣圖也散去,羅浮站起身來,撣去身上塵土,思維再度轉變。
自己身為道,卻並不能做到對這個世界知至入微,或者自己這樣的道不行……否則也就很難保持自己的獨立意識了。
那既然自己並非完美,或許可以考慮借鑒此界武人的智慧。
要此界武人,那就應該尋找——下十宗師。
想到這裏,羅浮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消失在此地山巒之上。
與草原世界的碰撞迫在眉睫,身為道的自己不抓緊,恐怕真有一界傾覆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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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國西方,順著渝江水源頭的方向便是孟國。
下六國,孟國與北邊的驍國是最年輕的兩個國家,作為八十年前古霄國分裂的產物,他們掃清了古老龐大國家的暮氣,以新生而極富野心的姿態眈視著其餘的四個國家。
孟國地處神州南端,濕氣極重,雖然不似白澤國一樣沼澤、湖泊遍布,但也是崇林疊嶂間瘴氣沉沉。
從孟國國都向南曆經寒潭山、朝月城、古疆城以及帛風穀,便到了南犁群山。
這裏是神州的南界,除了遍地皆是的五彩毒瘴之外更有著數不清的毒蟲猛獸。
按理,這裏應該是世人所不能及的所在,然而就在這南犁群山之中,一座山坡之下卻搭建著一座木屋。
屋邊上紮了六隻籠子,每隻籠子裏麵都關著一隻毛色豔麗的禽類,模樣有些像是野雞,不過看起來更加凶狠,爪子和喙都更加銳利。
屋子後麵掛著半扇風幹的野豬肉和一些蔬菜、果類。
屋子前麵趴著一頭身長逾丈的斑斕猛虎。
從房屋的模樣來看,應該是個隱居山林的奇人的居所。
羅浮從山腳下的彩色與白色交織的霧氣之中走出來,地麵上的枯樹枝被羅浮踩得發出斷裂的聲音。
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裏的景象,羅浮向著這間屋子走了過來,腳步不徐不疾,像是觀光的遊客。
趴在門前的猛虎就像是沒有看見羅浮一樣,悠閑地趴在那兒休息。
“閣下是什麽人?怎麽會在出現在這南犁群山之中?”
低沉醇厚的聲音在羅浮身後響起,羅浮轉過身來,隻見一名身著粗麻農夫打扮的壯碩漢子挑著兩個木桶從霧氣中走來。
穿著草鞋、帶著草帽、寬大的手掌上盡是老繭、臉上的胡須應該超過幾年沒有打理過了,衣衫還算整潔……不過也算不上好,若這是一個鄉間農夫一定有人信,但要這是當今下十宗師之首的孟國槍魂舒滕予,怕是沒有人信。
舒滕予從霧氣中走來,不過並不能像羅浮一樣視這荒林古瘴為無物,挑著擔子,隻走白色霧氣之中,以特殊的身法繞開與白霧交織的彩色瘴氣。
看著舒滕予從霧氣中走出來,放下擔子看著自己,羅浮燦爛一笑。
霎時間,上陽光像是晴朗了幾分,照開下方林間霧影。
像是多年熟識的好友,羅浮熱情招呼:“舒先生對吧,你可以叫我羅浮,我這次是專程來找你的,目的是為了解決一場潑的禍劫。”
聽聞羅浮所言,舒滕予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