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濃墨重彩
無論辛黛做的什麽,老太君都是雷打不動的支持,也不允許府上人說她任何一個不是。
有老太君在,給辛黛撐腰,府上上上下下對辛黛皆表以尊重。
更是因為對方出資的銀子並非是從侯府索取,而是自己的鋪子所得,越發的令人佩服。
一開始辛黛還喜歡將著自己關在別院裏,跟隨徐春一起學習飛鏢,時間一久,她也覺得事情有些乏悶了,故而選擇做一些有意義之事。
在她看來,將著自己前世的遺憾實現便是最有意義之事。
爹娘在天之靈若是能夠瞧見,必然也會欣慰。
“辛黛那丫頭越來越有模有樣了。”
侯夫人感慨著,甚至催促著對方一道應同著她的觀點。
侯爺隻能順勢答應下來,甚至多多少少有些愁苦,也不知道黛兒那姑娘給她夫人一家灌了怎樣的迷魂湯,使得眾人如此歡喜。
他同著辛黛接觸並不多,對對方根本不怎麽了解。
印象深刻的也隻有那麽幾件事情。
不知怎地,眾人的想法便有了很大的轉折,連著他也意想不到。
“你這榆木腦袋,有時間真應該同著黛兒多相處相處,就知道她同瑾兒有多麽般配了。”
二人相輔相成,這日後侯府,也算是有了衣缽,不至於葬送在他們手上。
侯爺不禁皺了皺眉頭。
“夫人你覺得滿意即可,不必拉上我,”女人們的事情,他向來不願意摻和其中。
若是他夫人對辛黛那丫頭歡喜的很,他這個做公公的也不會有半分不滿的意思。
全然看府上人如何做想,朝堂上已經有一大堆破事需要他處理,旁的他隻願意交給瑾兒來打理,如今瑾兒不在府上,便是他夫人和娘親負責。
眾人都說的他是榆木腦袋,不懂得變通,自晉王流放一事以後,他便徹底撂挑子不管了。
隻對外宣稱,希望瑾兒早日接管侯府徐家,他好早日辭官,頤養天年。
不過他那年歲,未免早了些許。
眾人也隻當他說的是個笑話,聽聽作罷,誰也未曾當真。
同時眾人也清楚,他那個寶貝兒子確實比當爹的要強太多。
他這個當爹的在眾人評論麵前也隻是榆木疙瘩的存在,不似做小子的,年紀輕輕便已經是京都城百姓眼中的焦點。
此前晉王殿下一事,懷瑾悄無聲息替皇上搜集了證據,將晉王徹底掰平,踩在腳下。
於這一點,當爹爹的亦是一副渾然不自知之態,遠不如做兒子的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辛黛人不在府上,也不會聽見這樣一段有趣的話,彼時她尚專注於憐人館改建一事。
憐人館本身的設計偏向於典雅,濃墨重彩般兒,格調以檀香木,棕色為主題,多是壓抑的氣氛,這倒也無妨。
但胭脂風塵氣息明顯是重了一些,辛黛很不喜這樣的氛圍。
她臉上夾雜著三兩分厭倦的氣息,掩藏在眼底。
約麽著半刻鍾的功夫,人才聚集在憐人館的小池畔,眾人規規矩矩站在一處,穿戴整齊。
往日裏因著媽媽教誨,他們都習慣了衣衫不整,麵見他人隻是也喜歡搔首弄姿。
一切都是因著此前那位媽媽的“教誨”,為了生存,他們迫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麵見恩人,他們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兒,拿出平日裏最素雅的一麵,做個尋常少年郎。
那些個半大的小子,尋常人家或是讀書寫字,或是做官尋生意,亦或者是做的官家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或者為奴為仆。
像是他們這般,容貌比的尋常男子俊俏不少,被有心人挖掘,拐賣,轉手,顛沛流離最後落得服侍男人的下場。
在這個朝代,此等身份還是極為隱晦的,辛黛不免覺得有些厭惡,憎惡,惡心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不曾想這一世自己會親眼所見這些底層的醜陋,但她還是在不經意間挖掘到了。
她心底開始生出憐憫之意,那些個少年郎最大的也不過才二十而冠,最小的也才十一二三的模樣,同著蘇寧一般兒。
她很難想象,眾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是怎樣艱難的生存的。
有些東西,越是能夠共情,心底便越發難受。
“你們既已經決定留在憐人館,那以後便是我辛黛的人了,你們可接受?”
她可以給他們更好的生活,辛黛有些許的把握。
若不然,她也不會接下這個攤子。
眾人瞧著眼前這位二八年華的女子,年紀輕輕便名滿京都城,一舉拿下徐世子。
無論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也好,還是旁的原由,也的確不能否認對方有非人的本事。
他們麵麵相覷間經過的深思熟慮,決定應下辛黛這句話。
他們早已經無家可歸,過去裏做的憐兒,能有不少銀子握在手上,雖多數銀子都隻能留在媽媽手上,被他們所得的少之又少。
但他們也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一時間很難從其中抽離。
不過他們願意一點點改變,跟隨著辛黛做其他事情,不再接受那等子伺候人的買賣。
他們都想要恢複自由身,都不願意伺候那些滿嘴油膩,肥頭大耳的達官貴人,也有一些館人,很難在恢複從前那般。
“你們當中,可有會才藝之人,無論是何種,站出來即可。”
唯有知道了他們的個中能耐,才好為他們謀一條生路。
縱然她每日的流水賬不少,卻也不扛著如此養人。
收下憐人館一事,已經花費了她大筆存銀。
如今走的每一步,都要仔細著,切不能被糊塗蝕了心。
“我會琵琶。”
“我會長蕭。”
“我會箜篌。”
“我會跳舞。”
眾人忽如潮湧一般兒,將著各自的本事一一道來,巴不得展現給辛黛看。
他們都清楚,是辛姑娘救贖了他們,恢複了他們自由之身。
若辛姑娘需要他們做什麽,他們必然會心無旁騖,義不容辭。
“咱們這些個長在憐人館的,多數都是七八歲被賣來,培養才能,少說也得一兩個傍身絕活,待十二三歲,可以接活的年紀,也能派上用場,那些個官人,總會提出特別的要求。”
他們說起往事,臉上皆是相同的色彩。
那些濃墨重彩如今都被渲染上了一層黑色,逐漸淡化。
他們至此以後,隻想過些平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