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春江水暖鴨先知
“你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了，不過，若是你陪在身側，我也能安心許多。”
“子玉哥就這般信我？”
“自然，上次平家之行，你替子櫻張羅的禮物太過貴重，這份人情怕是難還，我便不還了吧。”顏子玉嗤笑著，難得耍了次無賴，江歌兒心裏舒坦，自然無話，不過卻還笑應著：“不過是我自己瞎鼓搗出來的，費不了幾個錢，不過研究的時間心力卻沒少發，怎麽說也得值一頓宴席吧。”
“歌兒願意賞臉，自然樂意之至。”顏子玉溫潤有方，不管何時都能讓人有心安的感覺，寂夜想來，也是有些羨慕子櫻，能夠有人為其遮風擋雨，而她卻隻能時時刻刻裝卸自己，才能在這個時代好好生存下去。
“擇日不如撞日，便今日請席吧，在宮裏晃蕩一天了，正餓著呢。”
“前方不遠，便有一家酒館，以時鮮聞名，可行？”
“子玉哥做主便行。”江歌兒無有不可，輕擺螺髻而行，至酒館內，見其有各色雅座，分用屏風隔開，但聞人聲不見人影，倒是個探聽消息的好地方，顏子玉顯然與掌櫃頗熟，要了個靠窗的雅座，自有應人送上各色茶湯。
待一壺茶畢，管事繞屏而入：“顏公子，小姐久等了。如今正是吃筍的季節，小人自作主張張羅了一些，也不知合不合公子口味，這是山藥火腿燴青筍，取名春紅柳綠。這碗是鮮筍蒸肉，名喚塞上江南，對了這碗粉雪丸子，是取了鱖魚正肥的腹肉細細打磨而成的佳肴，乃是閩洲傳來的時興做法，再配些公子尋常愛吃的菜式成席，若是公子愛吃，還勞煩公子留下墨寶一副，以供食客瞻仰。”
“掌櫃的客氣，今日我可是給你的酒館帶來了一位才藝出眾的姑娘，若是她吃得開心，隨口留下一二佳句，隻怕你這酒館可真要聞名遐邇了。”
“當真！”掌事的極為驚喜，看向江歌兒的眼神殷切了許多：“還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無名之輩，當不得掌櫃如此問，若不嫌棄，喚我一聲歌兒便是。”
“歌兒姑娘可有愛吃的菜肴，我讓廚房預備著。”
“這便很好了。”江歌兒禮貌的應著，微微有些適應不了掌櫃的熱情。
掌櫃的識人知麵，不好打擾，告了聲叨擾便去，轉頭便叫了應人送了文房四寶上來。
顏子玉輕笑著：“這掌櫃今日也太猴急了些。”抬頭見江歌兒一臉莫然，解釋道：“這家酒館以菜會文，在文人圈中頗有名氣。來此吃飯者多是各地才子，以一詩換一席，以一日為限，若是有佳句出，為今日最佳，則飯菜錢全免，若是詩作一般，倒也能得些折扣，若是作詩太臭，可得交付十倍菜金，還落得一個貽笑大方的名聲。”
“不過是個嘩眾取寵的經營方式，不過正對你們文人胃口，這酒樓老板倒也算是個商業奇才了。”
顏子玉淡笑不語，夾了一筷子鮮筍至江歌兒碗中，忽聽門外熙熙攘攘，原是一群學子進了隔壁包房。
“今日有平原公子作鎮，咱們定要好好吃回本來，上次薑富做的那首爛詩，可把我老婆本都陪進去了。”
“還不是都怪你，說是沒見過薑富作詩，定要薦他列席作詩，做得那首臭詩，可比茅房臭多了，還連帶著咱們幾位折了名聲。”
“這我哪能想到，看他平日不聲不響的，還道他是故作高深，誰能想是這般結果，虧得他也能候著臉皮和咱們這京中六大才子廝混這許久，真真是丟臉。”
“我家嬸子常說，那些個故作高深的人，多半是笨嘴拙舌，隻能告沉默不言，來掩飾自己的缺陷罷了，虧得你們一個個的，還跟他稱兄道弟。”
“平原兄的二嬸子是個奇女子，說出來的話也是驚世駭俗，不得不讓人佩服，今日還托賴平原兄摘得桂冠，好讓令弟們揚眉吐氣。”
“這有何難，快讓掌櫃的上席吧。”平原自信滿滿，頗有幾分才子傲氣。
江歌兒本與顏子玉談笑，聽得平原二字，知是其子櫻的未婚夫婿，立馬噤了聲，立著耳朵聽其聲響。一席飯畢，掌櫃的上門收詩，見還是空白一片，陪著小意問：“歌兒姑娘，可是這筆墨不趁手？”
“非也，隻聽子玉哥言這館內作詩，皆有題注，不知今日題注為何？”
“原是這般，怪老夫未曾名明，今日乃是春至，隻需與春應題便可。”
“倒也不難。”江歌兒隨聲應了，提筆一蹴而就：“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簍篙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好詩！”掌櫃的撫掌稱好，此詩當得今日最佳，歌兒姑娘真是好才情。
“咱們平原公子可還未作詩，掌櫃此時便定下此詩，未免有些草率了吧。”隔壁熱熱鬧鬧的席間，聽得掌櫃此言頗為氣惱，叫嚷著一試高低，掌櫃的自然樂意之至，躬身前往平原所在處：“各位公子雅興，不知可有詩作了。”
“簡單！”平原也不扭捏，提筆便寫：“雨洗碧空芳草綠，風撫人間四月天。花戲粉蝶蜂煉蜜，最是春日好風光。”
“平原公子可真是好才氣，若是平日定能拔得頭籌，不過今日已有好詩捷足先登了。”掌櫃客氣的從江歌兒處取了詩來，平展在眾位才子身前：“這兩首詩有分別？”不懂裝懂的公子哥率先開口：“我瞧著平原兄的詩歌還更勝一籌，掌櫃的如此評判，在下不服。”
“平原公子您說呢？”掌櫃的並不答話，反而轉頭看向了一臉赤紅的平原。
“這.……”平原自是知道孰高孰低，可要讓他這般認輸，確實心有不甘，正在遲疑間，有才人提出加試一場，以定勝負。
掌櫃自然樂意之至，不過還是得先問了江歌兒等人方可拿主意。
顏子玉自然聽見，側頭問江歌兒：“你可願？”
“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