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清水芙蓉層不染
江歌兒胡口一諏，也不其信了沒有，略留顏子玉吃過晌飯，便急急忙忙跑去藥鋪進貨了。
來京中也算有些時日，聞聽聖上表功與止血藥亦不見傳召，一路關照有加的五皇子也沒了蹤跡，便是丁禹兮都忙得沒了人影，隻托了顏子玉三五不時的前來照應一二，好在江歌兒已摸清了京中布局，星點密布的藥鋪，便是她在京中的地理坐標，為免藥鋪起疑，她從不在一個藥鋪買過相同重複的東西，以免自己的護膚品一炮打響後，被奸詐商人窺得方子。
不過紅燒肉中的香料與護膚品中的藥材混買，想來也夠那些人頭疼一陣了。
如此折騰了三五日，便到了與顏子櫻約定的日子，江歌兒特意尋了煙青色裳裙，發髻上隻簡單了插了支白玉蘭花，簡簡單單，落落大方，即顯得典雅端莊，又不會喧賓奪主。
門外車馬喧囂，江歌兒急急忙忙提了兩個禮品袋，探門一看，果是顏家兄妹依車等候，因平家隻下帖請了顏子櫻過府一述，顏子玉身為男賓不敢貿然陪同，便在此由江歌兒接力，伴顏子櫻同行。
江歌兒道了聲久等，便鑽進車中與顏子櫻分座兩方，今日的顏子櫻穿了襲粉墨色清裙，烏發挽髻，並無長飾，竟比江歌兒還要清淡許多，這也倒是很符合顏家的心性，想必這一身多少有些書香清骨的意思吧，可穿著如此肅靜去相看，視覺寡淡不說，還營造出若隱若現的疏離感，這可不是能成事的好兆頭。
思及此，江歌兒從包中到處唇彩一支，捧過顏子櫻的額頭便要作畫。
“你幹嘛？”顏子櫻驚恐怒喝，雖有顏老太太從中說和，可二人還沒到這般親密程度。
“別動，我給你添些妝，上門做客哪能如此素淨。”
“要你管！”顏子櫻嘴硬著，身體卻乖乖的不再掙紮，隻覺得額前涼涼的，江歌兒的手柔柔的，溫熱的鼻息噴在臉上，染紅了雙頰。
“好了！”江歌兒收筆，遞給顏子櫻一麵隨身小鏡子。
“這是？”顏子櫻瞧著額前一摸紅花，平白的給眼神添了三分豔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令自己移不開眼睛。
“這是芙蓉花。”
“為何在額前畫一朵海棠，可有什麽講究？”
“所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正好襯你。”
江歌兒淺笑吟吟，不知撩動了誰的心房，顏子櫻暗想，若是自己有這個姐姐，也挺好的吧，隻是心內隱隱覺得對不住祖父，胡思亂想間，馬車已然叫停，顧小六在車外輕言：“主家，平府到了。”
顏子櫻從車內遞出素白灑金帖，顧小六會意，拿著帖子前去平府應門，不大一會兒出來個半大的小廝牽著馬車往角門而去，待入了白牆下車，已有三五個婆子，抬兩乘小轎候著，江歌兒隨著顏子櫻下車入轎，晃晃悠悠的輾轉過幾處亭台樓閣，假山飛簷，方至一處朱門，婆子們躬身退下，朱門處兩位著翠色襖裙，簪絹花的花季少女前來相迎，笑意盈盈：“顏家姑娘好，老太太一早可就盼著顏姑娘登門呢，一大早喚奴婢去角門看了好幾次，可算把姑娘盼來了。不知這位姑娘該如何稱呼？”
“這是我義姐江歌兒，祖母顧慮我一人在京不便，特意相托。”顏子櫻回禮落落大方道，哪裏還有半分在閩洲與自己拌嘴耍橫的模樣，想來身處京中，所有人都不自覺有了約束感吧。
“原是江姑娘，平櫻這廂有禮了。”領頭的丫鬟盈盈一拜，卻讓江歌兒二人臉色微變，古來素有忌諱一說，下位不可犯上位者之諱，這顏子櫻名中帶櫻，而這平櫻亦是此字，顏子櫻雖不是平家的主子，自然犯不上讓全府丫鬟都改了名姓，可今日好歹是客上門，若那老太太真有心思，必然是要讓這平櫻避出去的，哪裏還專門指使她來接駕，其中的涵義自是不用多猜，想來千裏去信求姻緣，也隻是做給旁人看的吧。
二人臉色稍緩，不動聲色道：“勞駕平櫻姑娘帶路。”
這平家非是勳貴之家，可家中男丁爭氣，不管嫡庶，均是摘了功名在身，也算是書香傳家的新貴，顏老太爺一生愛書，自然對平家多有親近，顏老太爺在世之時，兩家也算是世交，不過隨著顏老太爺仙去，顏家扶棺回鄉守孝，兩家便斷了走動，如今去信約婚，也屬實是意料之外。
顏子玉與顏老夫人思慮許久，又想著顏子櫻與平原算是自小相熟，嫁入知根知底的人家，也算是好事一樁，如此，便有了今日平家之約。
越過庭前花草，雕花木簷下，令二人在此等候，自己先行一步，向內通報。江歌兒將手中禮盒分與一盒給顏子櫻：“這是我替你備的見麵禮，多少給你漲點門麵。”
顏子櫻皺眉，剛要反駁，門簾子一掀，一穿著猩紅色長裙，頭戴赤金頭麵的夫人笑著迎來：“可算把櫻丫頭盼來了，勞得祖母惦記，常常要尋人打探消息，奴才們回話顏家一切安好，老祖宗總是不信，如今讓她自己親眼悄悄，可是一切安好。”
“鬆倩嬸子好。”顏子櫻熟門熟路，見人問好，江歌兒便跟著一同行禮。
“想必這位就是櫻丫頭的義姐了吧，不知是哪個府上的，改天遞個帖子拜訪一二。”
“勞夫人掛心，我也是不日才進得京來的尋常百姓一位，今日沾了子櫻的光，得以來此拜訪。”江歌兒姿態放的極低，生怕壞了顏子櫻的好事，到時跟顏家的關係可就真勢同水火了。
“原是這樣。”應鬆倩聽得江歌兒無權無勢，骨子裏便高傲了許多，心裏暗馥著這顏家真是可憐，如今怎就淪落到和一個平頭百姓稱姐道妹的關係了。也是那些書呆子愚蠢，至於為了些無親無故的人惹怒天顏，連帶著子孫後代都受累許多，若不是還有點名聲可圖，誰還費這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