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煙雨菲菲擾人心
“娘子無礙,他們在閩洲時便如親兄弟,何至於到了京中就生分?且由著他們去吧。”
“歌兒姑娘.……”
“蒙正聰明好學,在旁陪著檀哥兒進益,算是良師益友,即是同袍之誼,自然要同吃同睡。”
“哎!”鋁娘子輕輕的應了聲,手腳麻利的將烙餅遞予江歌兒,自己卻悄悄紅了眼睛。
福滿叔瞧見,欣慰笑道:“小姐素來把我們當家人,從不以主仆身份論之。”
“姑娘是個好人。”呂娘子含淚笑答,且不知她的福氣還在後頭。
眾人忍著口水守在鍋爐邊,等著堅硬的烙餅在咕咚聲中一點一點舒展體態,遠方有侍衛捧著瓷碗匆匆而來:“五皇子問此麵有何名頭,竟是前所未有的神奇滋味。”
“此麵就叫方便麵,無甚名頭。”
侍衛麵不改色,繼續開口:“五皇子還問,是否還有剩餘,能來一碗乎?”
江歌兒等人麵麵相覷,到底忌憚皇權,將好不容易泡開的烙餅又盛於了五皇子,待入了京城再好好吃一頓吧,眾人如是想。
長夜漫漫眾人無心睡眠,本想顫著江歌兒再講兩個故事解乏,可眼看著江歌兒已靠在車窗旁睡熟,並隻好三兩個的湊堆等天亮。
待耳根清淨,江歌兒這才長呼一氣,側躺在馬車轅邊思慮古今,待入得京城,還不知是如何光景,有個“故人”丁禹兮時時與自己回憶童年時光就夠了,若是人人都湊上前來說過去,莫不是都能以失憶了含糊蓋過,可耳旁聽得車外眾人對京都的暢想,想來這京城應是個不錯的好地方吧。江歌兒輾轉反側,總是沉沉睡去,待清醒過來,已到了城門外,五皇子打頭被攔在了門外,已有侍衛匆匆去請開門令,此刻除了枯等別無他法。
五皇子似有急躁,屢屢掀窗而看,見城門慨然不動,麵色黑沉,丁禹兮早已在通州策馬而去,如今留在身側的竟是些老弱婦孺,見五皇子麵色不虞,哪裏還敢湊上前去,全部乖乖的躲在馬車中間當透明人,城牆內外,一時竟靜莫異常。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這一路舟車勞苦,竟迎來了春雨綿綿,細雨沾染車篷,無聲無息的映襯著五皇子的臉色,去請開城令的侍衛還未歸來,江歌兒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亂叫,一件城門小事,已經隱射出奪嫡的白熱化。
江歌兒不願亦不能灘這攤渾水,自挽羅裙冒雨前去五皇子車前盈盈一拜:“參見五皇子。”
“何事?”
“小女惶恐,特來向五皇子討辭。”
“已在城門外,何不隨我進城?還是說,你覺得我進不了城?”
江歌兒心頭一驚,不敢抬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五皇子要進自己家門自然隨意,隻是此行一來舟車勞頓,所攜幹糧早已吃沒,同行之人多是上了年紀,且今日進城還不知如何光景,小女想著,先在京郊租個莊子安置,待解乏後再進京尋個伢子,幫忙典個院子安置,也好過此刻衣食無著的在京中亂撞。”
五皇子名下莊子無數,隨意指個給她也未嚐不可,且當做籠絡丁禹兮罷了,且這江歌兒是被官家急昭回來,還親自指派自己來接,不管官家是為迎使臣故意令自己避開,還是另有原因,這江歌兒自己都非管不可。思及此處,五皇子緩了臉色:“何必如此麻煩,我在京郊便有個溫泉莊子,你偕同家人先行住下便是。”
“五皇子厚愛,令吾不甚惶恐,皇家威儀,非小女子可享,我還是在京郊租個小院,碘上幾畝兩天耕種便可,萬不敢受此恩德。”
五皇子狡黠一笑:“你若真惶恐,便該跪下呼奴婢不敢了,哪裏還有你這般儀態。”
江歌兒左右搖擺,正細思要不要跪下,五皇子先笑了:“罷了,我也不同你開玩笑了,你若想當個農戶,便當吧,不過,若是有了新的話本,記得要說與吾聽。”
“這是自然,若是小女種田難以維持生計,必然要靠這些話本子掙錢,到時,還望五皇子多買幾本,照顧照顧小女這薄本生意。”
“這是自然。”
“不過顏家兄妹得隨我進城,父皇行前還頗為顏老大人辭世掛懷,如今他們兄妹二人回京,正好可解我父皇愁苦。”
“諾!”江歌兒見五皇子臉色善可,立馬告辭回車,將五皇子的話帶給顏家兄妹後,囑咐筍哥兒改道京郊
“怎不進城了?”二房叔嬸立馬炸起。
“若叔叔嬸嬸在京中還有可投靠之人便請下車吧。”江歌兒淡淡應聲。
二房嬸子張嘴便想呼停,立馬被王仲捂了嘴,賠笑道:“一家人,自然要呆在一處的。”
“你傻了!我娘家便在京中,如今好不容易回來,怎還要去莊子裏吃苦。”二嬸橫瞪一眼,兀自生氣。
王仲咬牙貼近其婆娘耳邊細語:“你別忘了,你娘家也是依托著我們王家的勢力,才能把生意做到京城,若王家倒了,你娘家的生意隻怕也被蠶食殆盡了。”
二嬸心中一沉,知王仲說得乃是實情,隻好乖乖隨著江歌兒找戶農莊先行住下。福滿叔筍哥兒打小在這一片晃蕩,如魚似水的開路找房,暫且將一隊人馬安頓,漏液,福滿叔敲門前來:“小姐,丁世子有書信送來。”
借燈一看,原是告知王家大老爺,也便是原主的父親已被接回京都,不日便會與江歌兒匯合。
“世子信上說了何事?”
“無他,不過是父親不日便會進京了。”
“真的?”福滿叔滿臉喜意,雙手不停搓掌:“終於要一家團圓了,老夫人在九泉之下亦能安心了。”
“福滿叔的家人散落何方,如今既已脫罪,便讓他們回來吧。”
福滿叔搖頭:“不了,抄家流放之時,老夫人已拿了貼己安排他們返鄉安置了,如今且讓他們在老家碘幾畝良田勞作便是,不必再來京城謀生了。當然如果小姐有需要,我定修書一封,讓他們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