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識廬山真麵目
“好。”筍哥兒生冷的硬了聲,便不再多語,江歌兒心裏煩悶卻又不知與何人訴說,隻悶聲回了房,卻見屋內整潔異常,被褥散著淡淡的暖陽味,想必是筍哥兒日日抱到太陽下翻曬著,原以為他是個無心的,卻是有心人,多日的愁苦,總算在淡淡暖陽中得以撫慰。
長眠不知醒,萬事皆成空,渾渾噩噩中,仿佛又回到了尼姑庵裏,一手將自己撫養長大的師太,一臉怒顏的衝自己發火:“沒事就別回來了,我養不出你這般平庸的女兒!”
江歌兒蜷著身體輕顫,雙眼流淚不止。
“定是夢魘著了。”
“可小姐已連續三日這般,該如何解呢?大夫!”
“若隻是尋常夢魘,臨睡前灌一碗糙米薏仁湯便可安神,可如今心陷魘中,須得她自己想回方行。”
“你個沒用的家夥,在現代平庸,在古代亦是無用,你還活著作甚?”師太的話又急又利,似鋪天蓋地的刀鋒向自己湧來,江歌兒閃躲不及,被鋒利的刀劍射成篩子,鮮紅的血流了一地,滴滴都在控訴自己的無能與平庸。
血與淚盡幹,無邊無際的黑暗裏,有一縷空洞的靈魂在平庸的飄蕩著。
“長姐,你醒醒,你別丟下我不管,我錯了長姐,求你回來。”耳畔有幼童哭泣聲,如訴如泣,江歌兒掙紮著想要睜眼一看,可眼皮重如千斤,令人無法掙脫束縛,哭聲好似還在耳畔回響,可身體卻越飄越遠了。
“本大爺我回來啦!小姐哪去了!”數日後,顧小六風塵仆仆而歸,滿臉的笑意正對上愁眉苦臉的筍哥兒:“哎!筍子,咱兩關係還可以吧,怎看見我一臉的不高興?”
筍哥兒背過身去不理,用竹瓢機械的舀著溪水灑向碧綠的田窪,劃出一道道彩虹,黃豆苗已開始抽穗,正是鮮嫩可愛的模樣,隻可惜大小姐賴在床上不肯起,誤了這一番美色。
“喂!大小姐人呢!老子剛回來,心情正好呢,你可別逼我動手揍你!”顧小六把包袱一丟,扒拉著拳頭揚威。
“外頭怎這般吵?莫擾了姐姐清夢。”檀哥兒小大人一般,背著手站窗前皺眉。顧小六彎腰拱手:“請王公子安,不知令姐何在?”
“家姐自京中回來,已枯睡多日不曾醒。”
“在下頗知醫術,可否讓吾一探?”
檀哥兒側身一讓,示意顧小六進房。
明媚的陽光打在窗邊,留下屋內一片昏沉,江歌兒安靜的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嘴唇發幹起皮,想必是這些個男人不懂得如何細心照料吧,得閑還得跟世子說聲,送個會武功的丫鬟來伺候才行。
顧小六從懷中掏出錦帕,小心的搭在江歌兒手腕,脈象虛滑無力,脈衝微澀難行,是體虛乏力之相,多灌些補氣的中藥即可,怎會沉睡多日不醒:“小姐昏睡幾日了?”
“七日有餘。”
顧小六皺眉沉思,起身衝江歌兒作揖叫道:“大小姐,得罪了。”說罷傾斜上身,抱起江歌兒的頭顱,按壓太衝穴片刻,果見人中處隱隱有紫線浮出。
“果然不錯,大小姐這是中蠱了。”
“中蠱?”檀哥兒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不錯,這是西域凡夫蠱,初中蠱時隻是昏迷,月餘全身開始高燒潰爛出天花,渾身上下出血而亡,其死狀猶如麻風天花,是凡夫俗子最怕的惡疾,故而名為凡夫蠱,如今發現的早些,尋到母蠱將子蠱引出便罷,若是再等數日,小姐體內的蠱蟲化成膿水從鼻腔中泄出,隻怕真是回天無數了。”
“那現在改怎麽辦?去哪裏找母蠱?”檀哥兒焦慮的看著顧小六。
“這事便放心交給我吧,我必保大小姐無恙。”顧小六目光沉沉的看著不遠處的竹林,他沒說的是這蠱極為稀少,唯有世子門客有養此蠱。
暗夜,秋風撫過竹海,沙沙的吵嚷聲響作一片,顧小六執劍相見:“影!交出母蠱!”
“小六,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大懂。”
“裝傻?凡人蠱此間唯有你的師傅清客可養,且下蠱之時母蠱需不離子蠱六丈遠,此處地處偏僻,方圓數十裏地,唯有你我幾人。不是你,是何人?”顧小六目光沉沉:“千言萬語,隻請你莫忘世子臨行囑托。”
“怎會是我?我與王家小姐平素裏甚少交集,且凡人蠱稀有,若是被世子知道,我能落得什麽好下場?”
“原道你還知道後果!”顧小六冷哼一聲:“世子派遣你我在此,為的就是保王小姐周全,誰料竟引狼入室。”
“世子隻囑我傳遞消息罷了,當護衛可是你的職責。”
“江歌兒昏迷多日,你可有向世子言明?”
顧小六冷哼一聲:“日前,我曾擔憂關外之行,無人照應王小姐,故而傳信與你,怎料你卻動了這般心思,若王小姐病故,固然世子遠在他當,奔赴來此,隻怕神醫也難堪原因,可你我真能逃過世子責難,若你亡故,刀娘可會為你流一滴眼淚?”
“這關刀娘何事?”
“能勞動影子動手,除了主子,便剩刀娘。”顧小六底氣十足,步步緊逼影子:“你我皆知刀娘仰慕世子,乃是癡心妄想,若你真為她好,應早日勸醒,而非如此,為虎作倀。”
“你沒資格說刀娘!”影子低吼一聲,拔劍相向,刀光劍影重重,翠竹應聲落地,驚起筍哥兒出門探看,二人潛入竹海躲避,見筍哥兒無功而返,接著說道:“江歌兒此去京城,從胡商手中識得一種止血藥,隻要不傷及肺腑,皆可止血緩命,上千將士性命,難道不抵刀娘一人?”
“此女當真有大才?”
“一字不假,若你不信,可去信探問。”顧小六胸有成竹。
“若今日你有半字騙我,我定不相饒。”影子扔下瓷瓶而走,顧小六小心翼翼的打開瓷罐,一隻淡粉色的胖蠕蟲正懶洋洋的躺在罐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