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門廳冷落車馬稀
思之此處，倒也甘之如飴的去了，院中僅剩筍哥兒一人，對著江歌兒張了幾次嘴，卻沒敢開口，江歌兒莞爾一笑：“筍哥兒想說些什麽？”
“無事。”筍哥兒依舊冷酷到底。
“筍哥，你也知道這些天的市井傳聞，檀哥兒對我態度你也看在眼裏，眼下的困局我暫時無力去解，唯有先顧好眼前的生活才是。”
“您是小姐，您吩咐便是。”筍哥兒有些耍脾氣，偏著頭不願瞧見江歌兒。
“成！，既然我還能當這個家，那我便直接吩咐了。”江歌兒也不客氣，直接對筍哥吩咐道：“這個院子租金太貴，原是有魚丸和蛋糕的收入撐著，且離安府又近，檀哥兒讀書也清靜，倒也合宜，隻是如今我已不在安府，且與安知州有些齷齪，為防尋仇，還是早些搬離為好。”
“您說的倒輕巧，合宜的院子哪有如此好找，辛辛苦苦一月，不夠牙人兩嘴皮子一碰。”
“若城中不好尋覓，便去鄉間租一套院子，想必價格要合適許多。”
“青山綠水，小姐貪他風景如畫，可您往近了瞧，烏央烏央的蚊蟲，滿河岸的水蛭還有肆無忌憚爬行的蛇鼠，隻怕大小姐住不到兩日，便哭著喊著要搬了。”
“無需多言，我主意已定。”江歌兒也不願與他們多商量，日子是自己過出來，合不合適隻有自己知道。
“不知道小姐是否已有看中的屋落了，若有，您指明方向，我直接盤下來便是，隻是搬家事累，還得重新約了現有的屋主牙人，將院落歸還，諸多雜事非一日之功。”
“並無看中的院落，我對新居所的要求隻有三條，一為幹淨，二為隱蔽，三為院後需有天地，無需兩天，山地即可。”
筍哥兒何等精明，一聽江歌兒的條件便知她有新的主意，隻是不好問她，便也盡心盡力的領著差事去了。
第二天天明，筍哥兒早早的出了門子，江歌兒領著顧小六，一路往安府角門來，熟門熟路的堵著采買的婆子打招呼：“婆婆安好。”
采買婆子一見江歌兒，嚇得趕緊往回縮，連竹筐子都顧不上撿，顧小六是個練武的，抓個采買婆子就跟老鷹抓小雞一般，直接提著婆子的衣領到江歌兒麵前，嚇得采買婆子麵白如紙，踉蹌的便要往地上跪，江歌兒急忙扶住：“婆婆對不住，嚇到您了。我今兒來也沒別的事，就是許久不見安小姐的，想請她敘敘話，煩勞您老通傳一聲，明日鮮味坊辰時初見。”
“大小姐千金之軀，我一個采買的婆子哪有這通天的本事，還請歌兒姑娘別為難老奴才是。”
“婆婆，先前您還說您的女兒與我同在梅園當差，你隻消同您女兒說聲幫著遞個消息，至於安小姐來不來，便是安小姐的事情了。”江歌兒往婆子手裏遞了個荷包。
采買婆子用手輕輕一掂便知斤兩，轉憂為喜的應承：“那成，等二妞今夜下值，我便同她仔細說說，隻一點，那安小姐自己去不去，我可做不保。”
“婆婆，你隻需幫我傳到話便是，其他的我自有計較。”江歌兒得了應承，也不久留，領著顧小六大搖大擺的走了，采買的婆子顧不上撿竹筐，一路誠惶誠恐的拜倒了安太太的跟前。
“知道了，你退下吧。”滿頭珠翠的安太太揮退了婆子，指著丫鬟從佛龕裏抽出了兩本金剛經，這是高價請外府的先生代寫，朱砂寫出的經文帶著些刺目的恐懼：“命廚房撿點現成的糕點，不消什麽口味的。”
丫鬟點頭稱是，沒多大功夫便整了一籠的紅棗糖酥，並一瓷盤還冒著熱氣的紅棗糕，一瞧便是為水榭那處長備著，沒成想人都廢了，恩寵卻不絕，也不知是張娘子的本事，還是張若穎的手段了。
“廚房裏有不沾紅棗的糕點嗎？”安太太淡淡一問，嚇得小丫鬟趕緊壓低了腦袋，答案已然分明，荷香揮手讓小丫鬟先退下，笑著替安太太攏了盆熱水來淨手，又幫著把發髻上的珠翠下得幹淨，隻撿了隻素淨的珠花簪上，安太太心生不悅，橫眉冷對，一個庶子沒了便沒了，還頭次聽說當家主母為了庶子守孝的。
“太太何苦來哉，前些日子還說人家可憐，令我燒了紙錢，又快馬著人將張娘子流下的那堆爛肉，快馬帶去了法華寺超度，端是菩薩心腸，現在又討嫌說這些個做啥，權且為博老太太歡心吧。”
“那個老虔婆開不開心的，與我有什麽相幹？我還巴不得離她遠些，也能多保住幾兩碎銀，以後我也好有個囫圇溫飽。”
“太太莫說傻話，總得為小姐和少爺計不是，眼看著少爺小姐也到了看親的年齡，還得托賴老爺和老太太上上心。”
安太太拉過荷香的手，滿意道：“原我跟前有個嬤嬤，倒覺不出你伶俐，如今嬤嬤告老還鄉，方知你的妥帖，我有意選你為玉柔備著，你意下如何？”
荷香雙耳通紅，盈盈拜倒在地：“單憑太太做主。”
“你倒是不扭捏，這性子我極喜歡。”安太太滿意的拍了拍荷香的手，引她起來。在這個時代，貼身丫鬟便是主子的所有物，能配給小主子做妾和隨嫁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大多丫鬟都是尋的本家的跑腿小廝隨便嫁了，束了頭回來做外院差使，生了孩子便是家生子，過了牙牙學語的年紀，就得在角門聽訓，若是配了小主子，別的先不說，生下來的骨肉就能算半個主子，比自己尊貴許多，頂這一條，千難萬苦都是值得的。
荷香恭敬的捧過銅鏡，安太太左右查勘，滿意的扶著荷香出門子直奔菊苑，少了張娘子的每日問安，整個菊苑都冷清不少，守門的小丫頭托腮在門簾處打著瞌睡，聽得腳步聲響，抬眼見是安太太，嚇得一咕嚕從椅子上跌落在地，也不敢呼痛，趕緊磕頭問安：“請大太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