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無風自有波瀾興
江歌兒在地長籲短歎，這頭的丫鬟已經戰戰兢兢的拿來了剪子，江歌兒瞧著心驚，趁嬤嬤分心接剪子的時候，奮力一掙，總算脫離了她的掣肘。
“你若敢跑，今兒我便連你的腿一起打斷，幾日不在，你們一個個的，還翻天了不成？”嬤嬤仗著自己是將軍府的陪嫁，日常是威風慣了，在梅園裏對著低等丫鬟喊打喊殺了數年，從沒招人斥責，一把年紀尚不知天高地厚。
“呦，嬤嬤真是好大的威風，連剪子都請出來了。”杏香慵懶的依在門欄處，手抓著一把香瓜子，慢條斯理的磕著，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灑了一地，確是恣意無比。
“收起你那狐媚性子，你若再這般不分尊卑，我便稟了太太先把你打殺了出去，到時你可別怪我手狠心硬。”
“這裏是安府，容不得你在此喊打喊殺的。”有一黑影逆光而站，此刻出言猶如菩薩，小丫鬟最先哭著叫出了聲：“鬆芝姐姐。”
嬤嬤老眼昏花，經丫鬟提醒，難得扯出個笑臉：“喲，原來是老太太跟前的鬆芝啊，不知來梅園有何貴幹。”
“你們誰是江歌兒？”
“我是，請問這位姐姐找我何事？”江歌兒一臉淡然的站在牆邊回話，身著淩亂單衣，卻沒有一絲狼狽感。
“老夫人要見你，趕緊梳洗下跟我走。”鬆芝麵色清淡，江歌兒正想離了這虎狼窩，正巴不得呢！江歌兒手腳麻利扯著跪地啼哭的丫鬟速速去床幃間換了衣裙，央了小丫鬟給自己挽了個丫鬟髻，怕太過素淨，隨手在牆垣下摘了幾朵不知名的黃花綴於烏發上，自是有股子難言的美感不可與人言說。
“鬆芝姐，少爺現在可在菊苑？”
“嗯。”鬆芝看了一眼杏香，拿鼻子應了句，見江歌兒收拾妥當抬腳便走，江歌兒緊隨其後，剛出梅園，便聽得小丫鬟的嚎哭聲。江歌兒聽得悲切轉身便回，鬆芝伸手截住，淡然說道：“你在這兒等著，交予我來處理。”
江歌兒皺著眉頭：“我與你一同過去。”
“也罷，跟來吧。”
二人去而又返，正看見嬤嬤拿著剪子往小丫鬟身上戳，潔白的手腕上已有兩個傷口在泊泊的往外流血。
“你是禽獸嗎？”江歌兒怒不可遏，挽著袖子便打，管他什麽嬤嬤，什麽臉麵，通通都給她擊碎。一陣混亂間，誰都沒留意一個黑瘦的丫鬟往園外奔去，不知所蹤。
正臥躺在機杼旁的張小娘，正親自督促著丫鬟趕製幼童的衣衫：“昨兒老爺新給的一匹錦緞，你仔細著點。”
“是！老爺給的東西必是珍貴異常，奴小心著呢。”機杼上手腳不停的丫鬟笑著稱是，複又低頭理綢緞。
珠簾一掀，水榭的嬤嬤疾步踮來，附耳在張小娘耳旁嘀咕：“娘子，梅園那端打起來了。”
“當真？”張小娘果然一臉喜意：“可知是何原因？”
“平日梅園無事，怎就少爺剛到家門，便有丫鬟相爭，必然是.……”
“可見我們安家這大少爺也是個風流人物啊，走！咱們去看看熱鬧。”
張娘子挺著孕肚艱難起身，徐徐步出了水榭，打眼瞧著荷花池旁擺滿一圈方正的桌子，嗤鼻笑道：“這便是安玉柔張羅的荷花宴？我打眼一瞧還以為是老祖宗擺戲台呢，真真是貽笑大方。”
“他們哪懂得這些，論才情，自是娘子您拔得頭籌。”
“武將家的閨女哪懂得這些風情，當年一把上好的焦尾鳳頸琵琶到她手中，卻道琴弦易斷，非箭弦之良材，惹得赴宴之人啼笑不止，如今教養出來的閨閣千金亦無半點進益。”
“娘子何必管這些，反正丟的也是大房的人，若是此次荷花宴惹人恥笑，老爺定然會斷了大房的念想，越加疼愛咱們的小少爺的。”
“也是，家世背景有什麽要緊，男人的心在何處才是最緊要的。”張小娘滿意的撫著肚子招搖過市，路遇的每一個丫鬟都必須恭恭敬敬的朝自己跪下請安，權利，並非隻是男人的執念。
待張娘子慢慢悠悠的晃到菊苑，眾人正準備開席用膳，張李氏眼尖，一眼就看見自己的閨女進門，趕緊起身摻了來：“若芸，你怎個來了？日頭這般曬，可別傷了身子。”
“娘，我在床上躺久了，想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張小娘輕拍著張李氏的手，示意自己有事要做。
張李氏得了暗示，便也不再開口說話，自回原來的位置上坐了，眼瞧著自己的姑娘盈盈行至老太太跟前行禮問安。
老太太慈祥的笑著：“今日怎挑了這個時辰過來請安？”
“老祖宗，這可是您的孫兒挑的好時辰，妾身原摘了蓮子，打算給老祖宗您煮碗蓮子冰糖羹送來，可這小子在我肚子裏一直撲騰的踢個不停，嬤嬤道他必是想祖奶奶了，所以便帶了我一同過來請安，誰知剛到菊苑門口，這小子果真便安靜下來了，可見是極喜歡來老祖宗這裏了。”張娘子別有深意的看了大房三人，得意的將已經隆起的肚子往前挺一挺。
張若穎瞧著長姐所為，生怕安家少爺生氣惱了自己，趕緊把長姐往回拉：“長姐~~”
張若芸知道安老太太和自己母親打的什麽算盤，隻是他們想的太過簡單，如今竟連自己的親妹妹也上心了，隻怕自己當麵告狀會惹得若穎與自己離心，可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了，她怎可輕易放過。
張娘子拉著張若穎的手自然的做到安來太太跟前的繡墩上，轉頭笑問：“老祖宗，您跟前的鬆芝呢？”
“我命她去梅園傳話了，算著也該回來了，怎去了許久還不見回？你尋他何事？”
“老祖宗，妾身這幾日在房中研究虎頭帽，隻是那神態是無論如何都繡不出來，想央著老祖宗把鬆芝指派給妾身兩日，好讓妾身也學學她拿手天外飛仙的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