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孤身一人出塞外
風吹蕉葉，日曬溪前，九曲回廊，暗香浮動，江歌兒依在廊前，屋內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如一隻隻小螞蟻般便鑽入了耳朵。
“前幾日接到你哥的家書，說是歐陽學士被貶出塞，座下弟子皆被遣散，你哥原打算跟著歐陽學士出塞，可惜被歐陽學士極力勸退，執意孤身一人出塞守城。邊疆苦寒，得官家召回不易，如今歐陽學士座下弟子大多已另投名師拜謁，如今你兄長來信問主意，你父親已寫了回信令他先行回家，日後再徐徐圖之，算著日子，便該是這兩日的光景了。”
“歐陽學士怎會被貶，他不是一品首輔嗎？”
“人生起起落落，哪有終身順遂的日子，被貶擢升都是聖意，自古聖意最是難測，哪怕是官家也定不會事事如意的。”
“那歐陽學士被貶還會再回來嗎？”
“自是會的，聖意難測，但身懷的本事卻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歐陽學士官拜首輔，憑著是自己的滿腹經綸，眼下雖被貶，起複是遲早的事情，這也是你父親做主讓你兄長回來侍機等候的原因之一，若歐陽學士回來，若你兄長另拜他人為師，便如認他人做父，即便又歸了名下，但總是美玉有暇，令人心生不快，倒不如安安靜靜的守著，以靜製動。”
“那另外的原因呢？”
安夫人噗嗤一聲笑起：“至於另外一個原因嘛，便是你父親人微言輕，這麽多年除了跟已經抄家流放的王家有那麽點關係外，其餘京官皆無來往，若讓你父親為你兄長鋪路，怕不是他能力範圍所在，所以用了一個君子惜名，小人愛身，好名羈行，重利無虧的典故哄了你哥興高采烈的回來。”
“哥哥，真傻。”
“怎如此說你長兄。”安夫人佯裝生氣，輕輕拍了安玉柔的手背。
“若兄長回來，是否我便能以兄長的名義辦些詩會了？娘親你可是不知，那安懷節度使之女柳飄飄三日一宴，五日一請的，日日辦那些個賞花會賞月宴的可是風光，如今閩洲之地人人隻知柳飄飄，倒是讓她大出風頭了，現在哥哥回來，我定要好好煞煞她的銳氣。”
“你父親知州為正六品，柳飄飄之父安懷節度使為從五品，雖官高你父親一階，手中並無實權，投官家所好日日設宴，將來回京述職也好有些說頭，你又何必去湊這些熱鬧。”安夫人看不上文人這般驕奢淫逸，可大勢所趨她亦無話可說，隻盼著自己的這一雙兒女可以潔身自好罷了。
“平日裏我定懶得湊這個熱鬧，隻是如今卻不能置之不理了，張娘子的姊妹才來我府中多久，怎的柳飄飄就能知道，還巴巴的下了帖子來請，怎的卻不去我梅園下帖子？難道小娘家裏來的破落戶才是正經的大家小姐？而我堂堂安府嫡出小姐竟拍馬不能及？”
“若是這種原由，母親定然支持，宴會所需一應花費也無需公中出，為娘一手給你包了如何？”
“多謝娘親，娘親最好了。”安玉柔抱著安夫人撒嬌賣萌，可把安夫人的錚錚鐵骨都給融化了，宴會的經費直接翻了倍。安玉柔心滿意足的拿了銀錢出門，丟給了江歌兒：“不日我兄長回府，為其接風洗塵，這裏有百兩銀子，你拿著，定要給本小姐辦個風風光光的接風宴。”
“不知少爺何日歸家，吾心中也好有數。”
“這個.……那辦個詩宴吧。”安玉柔被江歌兒問得語塞，立刻改了主意：“反正本小姐要讓你舉辦一場別開生麵的宴會，宴會由頭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排場。”
“如此好辦，待少爺回府便下帖邀友來聚。”江歌兒開心的將銀子揣回兜裏，這幾日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天天溜出府了。
第二日清晨，江歌兒便急不可耐的打算隨采辦婆子出門，誰知竟還有比她起得早的，杏香扭扭捏捏的站在門口，見江歌兒打算出門，左擋右晃的阻著江歌兒的去路，也不知今日又發的什麽瘋。
“杏香姐何事？”
“這有二錢銀子並一張方子，你若出門，便幫我抓了藥來。”
“這等小事，著個小廝去便好，何必讓我巴巴的幫你跑一趟。”
“你當我是誰，可以隨意驅使小廝跑腿。”杏香有些惱火，不由的提著嗓門叫囂。
“你又當我是誰，可以任由你驅使跑腿。”江歌兒亦是不忿回嘴，推開了杏香便走，徒留杏香在原地怒罵不止，江歌兒隻當背後野狗撒歡，尋了采買婆子一路往碼頭這邊跑來。
筍哥兒送貨未回，檀哥兒在灶前幫著燒火添柴，福伯拿著剪刀顫顫巍巍的給魚開膛破肚，江歌兒手腳利索的接過剪刀，一紮一劃，整隻魚便處理得幹幹淨淨的。
“大小姐您來了。”福伯不改稱呼，一如往昔般喚她為小姐。
“怎這個時辰還在做魚丸，人手不夠嗎？”
“昨日送了一筐子魚丸去酒樓，果真一炮而紅，今日便有許多慕名而來的食客等著嚐鮮，這灶火倒是一刻都不得閑，今晨筍哥兒已挑了兩擔過去，瞧著日頭也該回來了。”
“昨日進賬多少？可夠買個小宅子了？”
“買宅子銀錢哪有那麽好掙，況且咱們如今的身份也隻能租賃罷了，我打聽過安府附近便有房子出租，我已約了牙人下午同去看看，隻是如今魚丸暢銷，隻怕來日訂單越多，那人手問題便亟待解決。”
“福伯，我正同你說此事，魚丸可不能這般放開了來賣，得限量！”
“老頭子年歲虛增，還是頭回聽人說要限量的。”
“物以稀為貴，產量低的東西，價格才高，咱們要想這碗飯吃得長久些，便不能著急，一會你便告訴筍哥兒，每日我們送貨隻送一擔，讓酒樓看著點賣。”
“酒樓那處倒還好說，咱們多送他便多賣，咱們少送他便少賣些便是。隻是眼看著要入年關，年關過後便是開館，怎麽不抓緊多賣些魚丸，將來檀哥兒的修金該如何？”
小注：古時的學費叫修金又叫束脩”；最早在孔子的時候已經實行。學費即是“束修數條”，束修就是鹹豬肉，後來基本上就是拜師費的意思，可以理解為學費。唐代學校中仍采用束修之禮並同國家明確規定，不過禮物的輕重，隨學校的性質而有差別。教師在接受此項禮物時，還須奉行相當的禮節。束修的致送，表示學生對教師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