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言驚四座語不休
“芸娘如今懷相大了,身子不太方便,說不得正往這頭趕呢,萬萬催不得。”安家老夫人笑嗬嗬的安撫著穿織錦鍛的婦人。
“倒不是我急,隻是如今勞累姑母您一個長輩在等著她這個小輩開膳,隻怕折煞了她。”
“有什麽要緊的,如今她肚子裏可懷著我們安府的金孫,算是我安府第一精貴的人,要不是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隻怕日日都在守在他窗邊伺候著。”
“姑母說笑了,你一個婆母伺候著,那仲牙該如何獻殷勤啊。”剛出言諷刺安玉柔的夫人總算找到插畫的機會,表情生動的模樣引得眾人哄堂大笑,老夫人也笑得前俯後仰:“你這張利嘴啊,真真是討人的緊。”菊苑中笑聲偏偏,隻安夫人和安玉柔等一杆人等麵目清冷,瞧著極不合群。
“哎呀,我來晚了,老祖宗好等。”珠簾一掀,張小娘挺著個大肚子言笑晏晏的進來,老夫人還未開腔,穿織錦綢緞的夫人已是一個箭步衝將上去,含淚拉著張小娘的手:“兒啊,你怎清瘦成這般了呀!”
老祖宗聞言不喜,卻還得含笑解釋:“親家母,芸娘懷著孕呢,難免胃口差了些,清瘦些也是有的,待金孫落地再好好補補,總是能恢複元氣的。”
“娘,如今我肚子的少爺頑皮的很,總是鬧騰得我吃不好睡不好的,祖母日日拿燕窩鹿茸養著我呢,還送了我不少安神的玉枕,否則女兒現在可是被這孩子折騰得不成人形了。”張小娘日常最善察言觀色,剛母親可是衝撞了,自己總得賣乖討好才行。
果然老太太聽得張小娘的話,心情大好:“你個猢猻子,懷著孕呢說話還這麽沒遮沒攔的,小心肚裏的金孫惱了你,將來日日的巴著我這個祖母,倒是怕你怕得要緊。”
“那這樣我正好樂得輕鬆,祖母您受累多幫我教養教養,總不會錯的。”這對祖孫兩看來已是打定注意要將張小娘的孩子養在老夫人膝下了,待將來分祖產時,哪怕安玉柔兄妹兩占著嫡出二字,隻怕也討不了什麽好,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好了,人到齊了,鬆芝開席吧。”老夫人將懷中的幼童還給粗布婦人,自己由著鬆芝扶著領頭進了西廂房中用餐,待老夫人在上首坐了,一眾親戚便自己挑揀著好位子坐下,如今便隻剩安家太太,張小娘及安玉柔未坐下,歸屬主家的位次早已被這些不識趣的親戚占了去,如今隻剩下下首兩個位置,及織錦綢緞的夫人用手幫著在自己身旁占了個空位,正招呼著安玉柔來呢。
“今日你娘親來,不必拘著規矩,且去坐下。”老夫人笑嗬嗬的吩咐張小娘,令命了鬆芝將今日一早囑咐她熬煮的血燕端來。
安夫人見這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的,自己一正室夫人反而落了下乘:“娘,今日歸德將軍進京述職將路過閩洲,老爺命我好生接待,如今算著時間也該到了,媳婦告罪不能侍奉婆母吃飯了。”
老太太聽得這話,臉便是一沉:“既然有要事,你且忙去吧,讓玉柔替你這個母親在跟前盡孝吧。”
“這.……歸德將軍膝下有一女,與玉柔感情極好,若是……”
“進京述職又不是留京任職,豈會把家眷一同帶上?若是歸德將軍有召再喚玉柔去不遲。”
話已說道這個份上,再執意帶走安玉柔難免落得一個頂撞婆母的罪名,安家太太不忍將女兒獨自撇下,安撫的摸了摸安玉柔獨自去了。
安玉柔可不是什麽小白兔,見娘親走遠,徑直走到老太太下首的位置,對那個抱著幼童的粗布夫人說道:“這是我的位置,嬸娘莫不是不懂規矩占錯位了吧?”
“這個位置那麽多,隨意撿個坐下便是,哪裏還有認位置的道理?”
“嬸娘,你是客,我是主,主人安排你在下首坐,你難道偏要占著主位做嗎?我知嬸娘沒讀過書,不識幾個字,但客隨主便這四字應是有所耳聞吧?”
“女子無才便是德,安小姐你讀書識字,就是這般不敬重長輩的嗎?”
“我這便是敬重著祖宗規矩方才出言勸阻的,你看張小娘坐在上首,而我作為安家嫡女居然屈居在她之下,這在祖宗規矩裏已是罪過,即刻拉出去打殺了也不為過。”
“你個女童怎如此黑心腸?芸娘肚裏可是懷著你的親弟弟啊。”
“玉柔隻知長兄,不知幼弟,若是娘親懷孕定會隻會玉柔的。”
“你真是……”粗布婦人橫眉怒視,筷子一摔便打算開口大罵,劍拔弩張間,老夫人語氣不悅:“鬆芝,在我下首再加把椅子給玉柔。”
“是!”鬆芝怕安玉柔挑理,特意從旁處搬來了高腳凳子坐著,粗布婦人斜著眼睛,全程冷著臉夾菜。
“江歌兒,將湯盛上來吧。”
“是!”江歌兒也是實在,讓桂香幫襯著,將一大盅雞湯直接擺在了安玉柔麵前。
“這麽擺盆的規矩不知是不是安家小姐教導有方啊。”張若芸的娘親見剛才安玉柔編排自家女兒,也許找個錯處出出氣兒。
“我可不敢教她,江歌兒你自上來告訴告訴那小婦,你的規矩是誰教的?”
江歌兒一陣白眼,無語的想我哪能知道是誰教的原聲規矩,左不過是王府裏的嬤嬤,再不濟便是宮裏聘來的嬤嬤,不過想著這群人都是沒見識的,自己隨便編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嚇嚇他們好了。
“回小姐,奴的規矩是當今太後跟前學的。”
此言一出,果然四座皆驚,竟連安玉柔都嚇了一跳,還是張若芸的娘親最先回過神來恭維道:“姨母果真好能耐,竟連太後跟前的婢女都求得到。”
安家老祖宗深深的看了一眼平淡無波的江歌兒,倒是也平複了心情繼續說笑著,可心裏卻已經在打算是否要將江歌兒調回自己身前伺候,能在太後那掛名的,即便是罪臣之女,總還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