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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軍中耀武 第193章 瘋魔劫營

  一天鬧哄哄過去,到了晚上,終於消停下來。


  於飛不肯給糧,流民有了一些騷亂。但軍兵嚴守營門,流民不敢衝擊。卻是不肯走,緊挨著軍營,搭起了草棚。


  流民確是淒慘,小孩餓的哇哇直哭。大人也不好過,找些水來,燒開了喝,頂算是吃了飯。即便有些人,還藏著一些吃食,此時也不敢拿出來。隻怕沒吃到嘴,就被人搶了去。


  於飛派人出去勸說,再往西三四十裏,就是方城縣,到了那裏,自有官府救濟。奈何這群人,鐵了心,不走了。


  謝蘊南不放心,一直守在營門。他擔心流民餓急,怕是會鋌而走險。早早建議於飛,緊守大營,萬萬不敢大意。


  於飛自是不敢大意,數千患病軍兵,都在他手裏。真要出了事,他可沒法交代。他本有一營兵力,再加上痊愈的軍兵,勉強湊出兩個指揮,不到一千人。全副武裝,日夜巡查。


  柳十三跟著大軍,去了沂州,但是留下弟弟柳禮,帶著弓箭營,隨在於飛身邊保護。如今弓箭營,裝備著四十具神臂弓,戰力可是強悍。神臂弓一個齊射,麵前基本沒人了。


  這時,柳禮進了大帳,憂心忡忡。


  “都使,卑職看著,這事情不太對頭啊。”柳禮說道。


  “如何不對頭?”於飛問道。


  “咱們在臥牛寨時,也常招募流民。”柳禮一頓,看看於飛臉色,才接著說道,“卑職覺的,這群人不像流民。若真的流民,聽說前麵有吃的,還不搶破頭?連夜也要趕過去,怎肯留在這裏?”


  “你覺的,他們不是流民?”於飛騰的站起。


  “看著,不像。”柳禮有些猶豫,不敢肯定。


  雖不能確定,但於飛可不敢放鬆。既然有蹊蹺,一定要防範在先。


  “來人。”於飛高聲叫道。


  傳令兵應聲進來,抱拳站立,等著於飛發話。


  “傳令,全營戒備,臨戰。”於飛說道。


  “遵命。”傳令兵嚇了一跳,一聲領命,撒丫子就跑。


  若不是流民,那自然就是敵人。


  久聞摩尼教,最善蠱惑人心。如今沂州反叛,朝廷或許不知,但於飛清楚,趙宗詠和摩尼教,已經暗中結盟。此時隱身幕後,豈能沒有作為?難保不是摩尼教徒,偽裝流民,襲擊軍營。


  “弓箭營分成兩部,一部緊守營門,一部機動。”於飛看向柳禮,接著說道,“若真敢衝營,格殺勿論。”


  “卑職遵命。”柳禮抱拳領命。轉身要走,又被於飛叫住。


  “機動一部,你親自帶領,巡查大營四周。”


  於飛有些擔心,敵人衝營,會頂著弓箭,衝擊大門麽?

  除非是傻的,不然來個四處開花,於飛不更是手忙腳亂?

  隨意突破一點,就能衝進大營。


  關鍵是兵力太少啊,柳禮的弓箭營,自是能信賴。但是另外一個指揮,都是各軍病患拚湊,戰力如何,於飛不知道。


  營外的流民,可是四五千呢。


  柳禮聽得明白,抱拳說道,“都使放心。”


  正在這時,謝蘊南匆匆而來。


  “小子,老夫瞧著,情勢有些不對。”謝蘊南急急說道。


  “發生何事?”於飛一驚問道。


  “大營外邊,本已安靜下來。就在方才,有人跑到營門窺探。老夫將人攆走,又來了大群,咋咋呼呼,群情激憤。”


  “哦?他們何意?”於飛問道。


  “倒是啥也沒說。”謝蘊南皺眉,說道,“但是個個雙眼泛紅,有些瘋瘋癲癲,像是要發狂。”


  “發狂?”於飛這下驚到了。


  後世書中,早有記載。不論是摩尼教,或者是白蓮教,都有服藥發狂的事。遇有戰事,給信徒服了藥,個個狂性大發,勇猛無雙,根本不知疼痛。這樣的兵,誰能抵擋?

  聞聽此話,於飛已經斷定,這些流民,都是摩尼教徒。他們被蠱惑而來,又吞服狂藥,略一轉念,明白了摩尼教戰術。


  他們此來,打著騷擾的盤算。正巧狄青分兵,給了他們機會。狄青大軍,他們自不敢硬碰。但是襲擊傷病營,卻是毫不猶豫。


  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真消滅了傷病營,足以讓叛軍士氣高漲。而狄青大軍,卻要受到沉重打擊。


  “果然好算計。”於飛咬牙。


  “現在當如何?”謝蘊南問道。


  “敢闖營?自然殺無赦。”於飛眉目一立,向外就走。


  大營四處,軍兵已排開陣勢。前排槍陣,中間刀手,後排箭陣。千人拒守營柵,虎視眈眈。他們已得到命令,進入臨戰戒備。


  一有敵襲,將立即展開反擊。


  大營中火把,已經熄滅大半。這時平戎軍的規矩,夜戰不許點亮火把。夜戰中,點著火把照亮兒,那不是靶子麽?自己看不見敵人,敵人弓箭手,卻是瞄的輕鬆。


  未到營門,於飛已經聽到,那裏傳來嘈雜人聲。無數人,舉著火把,狂呼亂叫,“嘭嘭”的撞擊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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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外一群人,確是百姓。不過,是被蠱惑的百姓。


  摩尼教信徒無數,大多都是貧民百姓。本就生活淒慘,分外的渴望改變。家徒四壁、飽受欺壓,一年辛苦打下糧食,還不夠交稅。除了性命,再無什麽不能舍去。


  摩尼教蠱惑人心,描畫出新世界。讓這些百姓,從心裏向往。當然,想要新的,就要打破舊的。以烈焰鮮血,迎接彌勒降世。


  信徒被蠱惑,眼裏隻有彌勒。為了彌勒,殺人算什麽?殺一人為一住菩薩,殺十人為十住菩薩。


  王倫造反之初,不過虎翼軍百十人。短短時日,兵力過萬,人從哪裏來的?當然是摩尼信徒。他們被人鼓動,加入王倫義軍,殺入州縣,所向披靡、無人可擋。


  每臨戰之時,有大頭目作法。一番虔誠禱告,借來彌勒法力。信徒每人分得一碗水,號稱聖水。隻要喝下水,就會得到護佑。力大無窮、不知疼痛,一時勇猛無敵。


  憑此勇力,連下數州,官軍望風而逃。


  但有一樁壞處,雖一時勇猛,卻不能持久。過去半個時辰,勇力就會泄盡,渾身疲軟無力,比正常人更加衰弱。甚至不少人,就此無聲無息的死去。隻不過,這些死去的人,無人關注罷了。


  西軍出伏牛山,前來沂州平叛。對此,趙宗詠心有預料。早早安排了人手,埋伏在亳州附近,以圖阻截西軍。


  卻在此時,地龍翻身。沂州一地,房倒屋塌、死傷無數。


  官府早已癱瘓,官員不是逃了,就是被叛軍殺了。更有盜匪趁火打劫,搶人搶錢、作惡不斷。一時間,沂州淪為地獄。


  如此災難,卻無官府救助。貧苦百姓失了家園、失了親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想要掙紮求生,隻有逃難一途。


  難民中,混進了摩尼信徒。引導著難民,一路向西而來。


  “我等天生命賤嗎?”有人厲聲高呼。


  “我等就該餓死嗎?憑什麽?”此人猛地揮手,跳上一處高台,眼裏噴著怒火,掃視著大片人群。人群中,有人鼓動,聲嘶力竭。饑餓的人群,漸漸騷動、向前湧來。


  “官軍有糧,一垛一垛的糧,就堆在裏麵。”


  “不肯給我們,眼看著,讓我等餓死。”


  “我等可以餓死,孩子該怎辦?”


  “這些無良官軍,要餓死我們的孩子,我等能答應嗎?”


  “不能,不能。”人群中怒吼,霎時群情激奮。


  怒火迅速蔓延,點燃了瘋狂。夜色中,衣衫襤褸的難民,揮舞著扁擔、木棍,更多卻是赤手空拳。但是神情猙獰,一個個紅著眼,凶惡的盯著軍營。嘴裏,發出嘶吼。


  “殺進去,搶糧食。”有人厲聲吼叫。


  “殺。”黑壓壓的人群,潮水一般,衝向了營門。


  激憤的人群後方,還有一群人。這群人不一樣,皆穿黑衣,身上背著長刀,手上端著弓弩。此刻,半蹲在地,沉默無聲。


  他們的麵前,一人一碗水。


  “喝。”有頭領低聲喝道。


  數百人,齊刷刷的動作,端起水碗,一飲而盡。


  “走。”又一聲低喝。


  這一群人,好似軍伍般訓練有素,陡然站直身形。緊跟在頭領身後,向黑暗中奔去。他們的方向,正是大營的西側。


  此時營門處,陡然傳來慘叫。森冷的箭雨,從大營中飛出,混亂的吼叫,頓時為之一遏。門前,瘋狂的流民,噗通噗通倒下一片。一聲聲痛苦的慘嚎,讓人聽著頭皮發麻。


  鮮血讓人驚恐,但也讓人發狂。轉瞬,流民被激怒。


  為了能搶到一口吃的,為了能活下去。流民爆發出勇力,一時竟舍生忘死。蜂擁而上,掀起更大的浪潮,撞向了營門。


  於飛被親兵圍著,站在營門不遠。他認定流民,就是摩尼信徒,因此毫不手軟。聽著砰砰撞門聲,揮手下達了命令。


  箭雨劃出弧線,從天而降。帶著銳嘯,奪走一條條性命。這般覆蓋箭雨,根本不需要瞄準。隻朝著一個方向,一次齊射,就是一片人倒地。立時死去的不少,但受傷的更多。


  兩輪箭雨,澆滅了瘋狂。淒厲的慘叫,聽的人心裏發顫。


  方才流民被鼓動,熱血糊眼,不要命的衝向營門。但此刻,箭雨如蝗,滿地死屍,流民終是被嚇住。一腔血勇,隻剩下渾身發涼。


  “衝啊,衝進去,他們擋不住。”


  人群中,有人聲嘶力竭,還在鼓動流民。


  “嘣”的一聲弦響,一支冷箭,正中此人咽喉。


  軍中神射手,聽聲辨位,一箭射出,叫聲戛然而止。


  卻在這時,猛然一陣嘶喊,從大營西邊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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