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軍中耀武 第180章 訛錢十萬
長安十朝古都,繁華不下東京。大街小巷、車水馬龍,道旁店鋪、琳琅滿目。一條街走下來,於飛、香草二人,已經眼花繚亂。哪樣物件,看著都想要。哪樣美食,看著都想吃。
救下了王石川,於飛心中大定。此行任務,已功德圓滿。終於有了閑心,逛一逛長安古城。命令王石川,留守東去路口,等待輜重過來。他和香草,步行進了長安城。
剛一進城門,就聞到牛羊肉香氣。兩個小土包子,順著撲鼻香氣,發現了牛羊肉泡饃。一人一個海碗,吃的滾瓜溜圓。多日啃幹糧,可算是解了饞。再往裏走,頓時愁眉苦臉。
長安的美食,那叫多到數不清。涼皮、肉夾饃,甑糕、柿子餅,葫蘆雞、油潑麵,肉丸胡辣湯。兩人饞涎欲滴,奈何剛吃的太飽,望著一片美食,卻是撐得吃不下。
又溜達了半日,香草的手裏,拎滿各式的物件兒。有吃的、有玩兒的,甚至還有隻風箏,說是要送給種花花。於飛不管她,自顧走到路邊兒,一屁股坐地上。實在累的不輕,比打仗還累。
突的,有琵琶聲傳來,錚錚而鳴。於飛仰頭看,這裏卻是一家酒樓。琵琶聲,正從頭上窗戶飛出。
有歌聲唱道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於飛仰著頭,聽得心馳神往。種詁對他甚是嚴厲,讀書習武、風雨不輟。這首《俠客行》他讀過,詩中俠客風範,令於飛心折。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份灑脫,正是他所向往。
正聽得過癮,琴聲歌聲,卻戛然而止。樓上劈裏啪啦,一陣亂響,夾雜著高聲喝罵。聽動靜,倒像是打了起來。於飛頓時掃興,嘟囔一句,拍拍身上灰塵,起身就要離開。
剛邁開步,樓上一件物什,直衝著於飛砸下。於飛伸手接住,卻是一隻琵琶。琵琶一看就是舊物,倒是擦的鋥亮。不過,琴弦斷了幾根,軟踏踏的垂著。
“小子,老子扔的物件兒,你也敢接?”樓上窗戶裏,一人探出頭來,厲聲喝問,甚是囂張跋扈。
於飛捧著琵琶,氣的直樂。這他娘的,真囂張啊。你衝我砸下來,我還不能接?伸手攔住香草,嗬嗬一笑。衝著樓上說道,“我這就送上去,你重新扔。”說著,進了酒樓。
二樓上,一處包廂裏,正傳出女子哭聲。四周圍了不少人,探頭探腦的,正擠著往裏瞧。卻在這時,包廂門猛的拉開,一中年文士走了出來。站在門口,一瞪眼,“全都滾蛋。”
有人認得中年文士,縮頭回了自己包廂。片刻,門前走的幹幹淨淨。於飛看見他,嘿嘿笑著,一步步走上台階。文士很是不屑,瞥著於飛,嘴角掛著冷笑。
“琵琶送上來了,你重新扔。”於飛說道。
中年文士沒言語,伸手要接過琵琶。於飛手上一晃,文士接了個空。眼色一厲,喝道,“小子,你找死麽?”
於飛冷冷一笑,抬腿一腳,正踢在文士迎麵骨。一聲慘叫,中年文士撲通跪倒,雙手抱住膝蓋,疼的滿地打滾。淒慘叫聲,驚得整個酒樓裏的人,都探頭瞧過來。
“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文士倒在地上,麵孔抽搐,眼睛盯著於飛,凶狠之色畢露。“來人,來人啊。”
包廂裏有人出來,樓下也有人衝上來。包廂裏的人,一看就是身份尊貴,個個士子瀾衫,服飾精致。雖出了變故,倒也不見慌張。隻是瞅著於飛,麵色不善。
樓下上來的,卻是一幫差役,身穿公服,手持鐵尺鎖鏈,凶神惡煞一般。隻是這幫差役,還沒到了於飛跟前,已經被香草一腳一個,全踢的飛了下去。大廳裏,鬼哭狼嚎,亂成一片。
“小爺好心好意,給你送琵琶上來,卻遭了一頓罵。今日踢你這一腳,就是個教訓,記住了麽?”於飛蹲下身,盯著中年文士。
文士眼裏有了懼意,躲閃開於飛目光。俗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等老子緩過手,再好好的擺置你。忍著疼,一抱拳,“在下受教。這就置下酒宴,為好漢賠罪。”
“酒宴就算了。這跑腿費,你得給吧?”於飛說道。
“啊?什麽跑腿費?”文士聽得糊塗。
“我給你送琵琶,豈能白送?”於飛眉目一立。
“啊?好,好,我付。”文士心裏暗罵。這他娘的,居然訛到老子頭上?你且等著。看老子十八般黑獄大刑、三十六路扒皮剝筋,怎生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旁觀之人,都知道文士手段。於飛茫然不知,竟敢敲詐此人,都是暗暗搖頭。文士的幾個同伴,更是陰陰冷笑。一旁看著,根本不搭話。都知道,這小子,怕是活不長。
隻有一人,皺眉思索半晌,終於認出於飛。可不就是那夜,長安門外,神出鬼沒的少年?再看到於飛,文保雍怒上心頭。那夜的羞辱狼狽,文保雍念念難忘。
但隻是一刹,怒火消失無蹤。這愣頭青,夜路走多碰見鬼。得罪什麽人不好,竟得罪了刁世貴,何用自己出頭?
“好漢的跑腿費,要收多少?”刁世貴問道。
“十萬貫。”於飛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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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酒樓格局,學的是東京礬樓。樓高兩層、四樓相向,中間留出大片天井。隔著天井,對麵的包廂裏,正有兩人對坐。本來慢悠悠的飲酒,卻被外麵糟亂驚動。
透過隔斷紗簾,將外麵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此刻,聞聽於飛一張口,就要訛十萬貫,不由麵麵相覷。
“他要作甚?”韓琦驚詫問道。
“且再看看。”龐籍苦笑一聲,他哪知道於飛作甚?不過,這個打虎殿下,早已名聲在外。訛起錢來,有板有眼。東京的紈絝,可是被擺置的不輕。聽到打虎殿下,哪個不是抱頭鼠竄?
如今,雖說失了記憶,但這秉性,卻是絲毫未變。龐籍不著急,慢慢的端起酒盅,輕輕抿了一口。半眯著眼,悠悠的瞧著外麵。他也想看看,於飛訛人錢財,究竟是要作甚?
“回稟相公,那人叫刁世貴,提刑司轄下一名書吏。”方才,韓琦派人出去,詢問發生何事。不大功夫,隨從已經回來。
“今日,有人宴請刁世貴,叫了歌女助興。那歌女長得漂亮,被刁世貴看上,要喝個皮杯兒。歌女不從,刁世貴大怒,正毆打歌女。不想種玉昆闖進來,和刁世貴起了衝突。”
“混賬。”韓琦一把拍在桌上,怒道。
所謂皮杯兒,最是下作。卻是要女子,先喝了酒含在嘴裏,再嘴對嘴,喂給男人喝。若非勾欄瓦舍,略有羞恥之人,哪個能從?剛才還覺的於飛惹事,現今,隻嫌那一腳,踢得太輕。
“好,我給。”刁世貴一咬牙,竟答應了。
刁世貴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韓琦、龐籍沒想到,刁世貴的同伴沒想到。即便於飛自己,也同樣沒想到。他還等著還價呢,誰知對方毫不猶豫、一口應下了。
“好,果然財大氣粗。”於飛讚了一聲,拽起刁世貴,一起進了包廂。接著說道,“派人取錢去吧,我在此等著。”
“去,回去取錢來。”刁世貴衝著一人,一揚下巴。
那人眨著眼,看著刁世貴。他有些弄不清,這是要真給錢呢?還是扯個幌子,然後帶著大隊人馬,擒住這少年?刁世貴心頭火起,厲聲說道,“還不快去?”就沒見過這麽笨的。
對麵的包廂,韓琦也是下令。“查查這個刁世貴。”
刁世貴一個書吏,哪來這些錢?張口十萬貫,眼睛都不眨。如今陝西糧價,每石不過四百文。十萬貫買糧,那就是二十萬石,足夠一軍一年食用。一個書吏,當真好大的手筆。
韓琦安撫陝西,對京兆府事,卻是正管。
時候不大,呼啦啦一群人,衝進了酒樓。這群人,短衣勁裝、窄袖快靴,卻是江湖人打扮。持刀背劍、氣勢洶洶。進的門來,左顧右盼、罵罵咧咧,意態驕橫。
為首一人,二十上下。身材高大,錦繡長衫。劍眉朗目、鼻直口方,甚是英俊。背著一柄長劍,如鶴立雞群。此人姓白名玉堂,武功高強、好穿錦衣,江湖人送諢號錦毛鼠。
白玉堂打頭,帶人到了包廂門口。也不言語,抬腿就是一腳。包廂木門“哢嚓”一聲,被踢得四分五裂。屋裏幾人,猛地一驚、慌忙躲閃,避到了房間角落。
刁世貴一見此人,登時大叫,“白兄弟,你來的正好,快將此人擒下。”身子一竄,向門口衝過去。
白玉堂負手而立,舉目看向屋裏。隻一眼,正瞧見於飛。冷不丁嚇了一跳,一縮脖子,扭身就走。皇子殿下為何在此?白玉堂顧不上思量,隻想逃的越遠越好。
剛一轉身,一片森冷劍光,迎頭撞了上來。白玉堂寒毛倒豎,電光火石間,仰身後趟,腳下用力,退回了房內。剛站穩身形,肩膀上一陣鑽心疼痛,已經被人抓住。
一轉頭,正對上於飛目光。於飛的手,扣在白玉堂肩膀,略一使勁兒,白玉堂頓時齜牙咧嘴,痛苦不堪。
“我咋這麽倒黴?”白玉堂頹然,嘴裏嘟囔著。
“你認得我?”於飛問道。白玉堂進門,架勢很囂張。但是一瞧見自己,掉頭就要逃走。於飛很奇怪,莫非又是相識?
“嗯?你不記得我?”白玉堂一愣神兒。
“他是錦毛鼠。”香草盯著白玉堂,給於飛解釋。白玉堂被抓,後來又被公主放跑,香草都是見過的,自然認識錦毛鼠。隻是此地人多口雜,卻是無法多說。
“錦毛鼠?”於飛念叨著,問道,“我的錢呢?”
“什麽錢?”白玉堂糊塗了。
“他娘的,欠小爺十萬貫,想賴賬啊。”於飛手上用力,白玉堂頓時慘叫連聲,“給,給,馬上給。”
旁邊的刁世貴,早已經傻了眼。在他的認知裏,白玉堂可不是凡人。叱吒江湖、呼風喚雨,有著通天的本事。怎料到,如此神仙般人物,在於飛麵前,竟是腰都直不起。
刁世貴後知後覺,身子抖成篩糠,他終於感到害怕。本以為,是一粒硌腳的石子。哪成想,卻是撞上了一座大山。一屋子人,早已驚得呆住,瞪大眼睛,回不過神兒來。
“刁世貴,還不拿錢來?”白玉堂大吼。
“我?我給,我給。”刁世貴一個激靈,連忙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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