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南國迷情 第157章 冷箭難防
夏州是一處軍城,城內多是駐軍。即便有些百姓,也是軍兵的親眷。即便不是親戚,也是隨軍的差役。本地漢人百姓,少之又少。不是活不下去逃了,就是逃不了,被殺了。
天剛擦黑兒,於飛就出了城。穿著羌人的服飾,頭上戴著氈帽,捂得嚴嚴實實。城門守軍撈油水,盯得是商販。他一個小孩子,沒人會注意,順順當當的出了城。
進城之前,他對夏州有些期待。想著,即便不如延州,也不會差的太遠。誰知一見,大失所望。
甭說延州,西河也不如。窄街窄巷,破爛陳舊。走到哪裏,都是一股馬糞味道。再看行人,灰頭土臉,瑟瑟縮縮。倒是也有橫的,滿大街西夏軍兵,橫衝直撞,不可一世。
夏州大部駐軍,都在城外軍營。他們的主要任務,自然是防備銀州有警。城內駐軍不多,隻有兩千人,全是部族軍。每日城上城下,擔負守禦的,不到五百軍兵。
這點兵力,石彪子看不到眼裏。用他的話說,奪取城門,不費吹灰之力。一輪霹靂彈過去,就這些部族軍,還能剩下幾個?怕是早跑的不見蹤影。是以他毫不擔心。
但他擔心城外。姚斌的奪城計劃,與這裏的情況,有了極大的出入。西夏大部駐軍,都在城外駐紮。一旦城門打起來,城外駐軍瞬息而至。即便奪下城池,又有何用?
往回傳遞消息,已經來不及。石彪子沒有辦法,隻能他們十人一分為二。一部留在城外警戒,接引主力大軍,直襲敵營。另一部潛伏城中,伺機炸開城門。
城外的事,交代給了於飛。給大軍傳個信兒,按說沒什麽危險。於飛年紀雖小,心智可不低。況且武功高強,能讓他吃虧的,還真是找不出幾個。但石彪子,就是很不放心。
“昆哥兒,在城外,千萬要當心。”石彪子囑咐。
“放心吧,我耳朵不睡覺。”於飛應道。
於飛說的逗樂,完全不當回事。手裏抓著糖葫蘆,一口一個,正吃得過癮。夏州城裏啥也不好,就是糖葫蘆好。個大籽兒少,咬一口沙沙的,透著一股清甜。
石彪子又囑咐幾句,打發他早早返回。但於飛出了城,扭頭看向軍營方向,卻動了心思。城南無定河邊,就是連綿軍營。若是按著帳篷估算,起碼六七萬大軍。
姚斌斷定,銀夏兵力不多。李元昊兩路出兵,湊出四十萬大軍。綏州、銀夏的駐軍,都被抽走了不少。此時,不是在麟州,就是在渭州,根本來不及返回。
但是,敵人到底幾何?誰也說不清楚。這樣的盲仗,卻最是兵家大忌。也是龐籍等人心切,硬賭銀夏空虛。但他們征戰日久,對西夏的總兵力,心裏早有推算。不然,豈敢如此行險?
想定,於飛順著城牆,往南走去。大營離著城池,不過十裏地,遠遠的都能瞧見。於飛也不著急,溜溜達達,慢慢的接近。他要等著天黑透,才好潛進軍營。
等待的時候,特別的熬人。他覺的天都快亮了,大營那裏還在熱鬧。大營裏生了篝火,一大幫西夏軍兵,又唱又跳,也不知抽了什麽風?隨風飄散的烤肉味兒,倒是勾起於飛的饞蟲。
大營終於消停,篝火漸漸暗淡。於飛再不停留,站起身,直撲軍營而去。夜色中,一道淡淡身影,恍如青煙。
營地的柵欄,足有丈高。透過縫隙,借著微微火光,能看見一排排帳篷,整齊的排列。其間道路平整寬闊,有些帳篷的邊上,還插著火把,隻是已快燃盡。
大門口設有警哨,巡邏的隊伍,不時交錯而過。乍看上去,倒是警衛森嚴的樣子。再觀察片刻,於飛撇撇嘴。巡邏的警衛,都是按著固定的線路,其他地方,看也不看一眼。
瞧著巡邏隊過去,於飛縱身而起。手在柵欄上輕輕一按,人已輕飄飄的翻進大營。身子一矮,借著帳篷掩護,向深處竄去。
進了大營中,於飛有些傻眼。身前身後、左左右右,全是一樣的帳篷。三轉兩轉之下,竟差點迷了路。
但他也有收獲,這一圈兒亂轉,竟發現,很多帳篷都是空的。隻有點著火把的,裏麵才住著人。心中頓時一喜,跑到一處空帳篷,縱身躍了上去。站在帳頂,數火把。
數完了這片兒,再換個地方數。一時間,於飛上上下下,縱躍如飛,玩兒的不亦樂乎。帳篷雖多,又是晚上。但於飛目力奇佳,視夜如晝,數起來毫無障礙。
不一時,心裏有了數。正準備撤走,卻聽見女子嬉笑聲。於飛微微一怔,軍營裏哪來女子?縱身跳下,三步兩步潛近一頂帳篷。帳篷外點著火把,女子的嬉笑聲,從裏麵傳出來。
看看左右無人,於飛掀起帳簾一角,偷偷向裏麵觀瞧。帳篷裏麵黑乎乎的,擺著書案、槍架,卻不見有人。再往裏探頭,才發現,帳篷裏還有套間,裏麵亮著燈火。
無聲的進了帳篷,腳下輕輕一點,已來至套間門口。順著門簾兒的縫隙,查看裏麵情形。套間裏,沒有床,地上鋪著羊毛毯。厚厚的羊毛毯上,一男一女,正糾纏在一起。
於飛頓時傻眼,縱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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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裏,形勢已十分危急。狼群沒有撤走,不多時,又發起了攻擊。這一次,來勢更加凶猛。這群狼,竟如懂得兵法。有佯攻、有偷襲,十則圍之,少則逃之。
四人險象環生,都拚了命,揮刀猛砍。一時間,宰殺的狼雖多,自身也傷的不輕。圖朵被眾人護在身後,連聲驚叫。遠處,頭狼聲聲嚎叫,狼群攻勢愈急。
猛然間,一人厲喝一聲,跪倒了在地上。卻是從腳下邊,冷不丁竄出一頭狼,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生生撕扯。這人吃痛大叫,一刀捅進了狼腹。眨眼間,四人陣勢大亂。
一霎時,四五頭狼竄了起來,直撲圖朵。圖朵尖叫,卻是早嚇得傻了,竟不知抵擋。電光火石間,一道人影從頭頂撲下,正擋在圖朵身前。隻聽“砰砰”悶響不斷,餓狼接連墜地。
墜地的餓狼,頭顱皆碎。凶猛的殺戮,讓狼群的攻勢,頓時為之一遏。盯著於飛,嗚嗚低吼,一時竟不敢上前。於飛從敵營返回,卻正趕上眾人遇險,不由分說,飛撲而上。
於飛身上濺了血,火光下,顯出幽暗的黑色。此時,挺身站在前麵,渾身氣勁激蕩。雙拳緊握,一頭長發飛舞。明明一個少年,卻彷似神魔,透著霸烈氣息。
於飛大喝一聲,縱身向狼群撲去。天魔步展開,身如幻影。區區餓狼,哪裏碰得到衣角?天魔掌勁氣縱橫,霸道絕倫。拳掌錯落、密如急雨,餓狼慘嚎聲聲,濺起一蓬蓬血霧。
狼群失了銳氣,開始四處逃竄。於飛卻不罷手,身形縱躍如飛,緊追著狼群殺。可憐一群餓狼,碰上天魔步,逃都逃不了。沿著山坳,丟下一路狼屍,皆是支離破碎。
圖朵早停了哭聲,眼睛一眨不眨,追著於飛的身影。雙手緊緊的攥著,抱在胸前。方才一刹那,她已心膽俱裂,魂魄都飛上了天。但突然之間,有天神救了她。
若非天神,怎會如此神勇?危難之際,從天而降。翻手之間,屠滅狼群。那個身影,可不就是夢中常見?一時間,圖朵心念百轉、神思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莫名的,竟記起延州那夜,初遇於飛的情景。他武功如此之高,若非手下留情,自己怕早成了血霧。想到此,一幕幕經曆,如清泉劃過心田,竟多了絲絲甜蜜。
圖朵的身旁,隻剩一名重傷留下。其他三人,雖是身疲力盡,卻不敢放於飛犯險,振作精神,追著於飛衝出山坳。
“我去幫玉昆。”看到於飛追著狼群,大殺四方,圖朵眼神明亮,竟是心馳神往。突然間,縱身追了過去。
正在此時,遠處陡然一聲狼嚎。逃散的狼群,如同受到召喚,噌噌的,齊向山崗竄去。於飛定睛觀瞧,隻見山崗上,立著一頭白狼,身形巨大,威風凜凜。
“狼王。”於飛低喝一聲,不再理會群狼。盯著狼王,直向山崗奔去。他聽賀五兒說過,不殺了狼王,狼群不會散。
狼王昂起頭,又是一聲嚎叫,竟帶著憤怒。狼王的威嚴,不容挑釁,噌的竄下山崗,速度竟是極快。瞪著一雙幽綠狼眼,獠牙畢露,低聲咆哮,迎著於飛撲來。
眨眼間,一人一狼衝到了一起。狼王縱身一撲,大嘴張開,直襲於飛咽喉。於飛側身一讓,隻覺腥風撲麵。間不容發,一掌拍出,正中狼王脊背。“嘭”的一聲,白狼翻滾了出去。
狼王一聲哀鳴,飛出丈遠的距離,才噗通墜地。猛地一竄,竟又站了起來。但受了於飛一掌,此時搖搖欲墜,想必不會好受。
於飛腳下一錯步,瞬間撲到白狼跟前。凶狠白狼,身形一立,張口咬向於飛。於飛倏地側身,一拳順勢擊出。混元一氣透拳而出,正中白狼側腹。“嘭”的一聲炸開,血肉四射。
白狼淒厲嚎叫,落石般砸在地上。身子抽搐幾下,無再力站起。嗚嗚低吼幾聲,再無聲息。於飛舉步走過去,低頭查看白狼死屍。賀五兒說,狼王的獠牙,可以辟邪。正好拔下來,回去送給花花。
剛一低頭,陡生警兆。不及細想,倏地一個翻滾。“嗖嗖”兩支冷箭,正釘在白狼身上。不等於飛起身,又是厲嘯傳來。
於飛看的清楚,又是兩支利箭射來。腳步錯動,雙手一探,將箭矢抓了正著,抖手射了回去。不遠的黑暗中,突兀傳出慘叫。射手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射出的箭矢,轉瞬奪走了自己性命。
石彪子的屬下,還有追來的圖朵,都跟在於飛身後。剛覺得戰事結束,心情一鬆。哪知,異變陡生,竟有冷箭射出。心下一時大急,驚叫著衝了過來。
“散開,別過來。”於飛大叫。
但是晚了,四個人一起,衝到了於飛身邊。暗夜黝黑,根本無法分辨箭矢。他們跑到於飛身邊,自是要為於飛擋箭。除了於飛,有幾人能黑夜裏,瞧見箭矢?
卻在這時,一片箭雨撒了過來,足有七八支。於飛大驚,揮手連抓,卻是抓不及。眼見一支利箭,直奔圖朵心窩。不及細想,猛一轉身,擋在圖朵麵前。
“噗”的一聲,於飛背部中箭。一聲悶哼,疼痛鑽心。此時,圖朵與於飛麵對麵,呼吸相聞。分明聽到悶哼,再看於飛痛苦神情,哪裏還不明白?於飛竟用後背,為自己擋住了利箭。
“種玉昆。”圖朵大急,一把抓住於飛手臂,叫聲裏帶了哭腔。
於飛早有防備,傷勢沒有多重。他混元一氣流轉,凝聚於背,防護自身。所以箭矢入肉不深,但真是疼啊。顧不上和圖朵說話,轉身雙手連甩,利箭發出厲嘯,沒入黑暗之中。
不遠處,兩聲淒厲慘叫,突兀的傳出。於飛卻不停下,縱身衝了過去。一處溝岔裏,躺著四個人,已經中箭倒地。另有四五人,眼見於飛殺到,拔腿向遠處逃竄。
於飛心頭火氣,噌噌直衝上頭。這番冷箭,卻是讓他恨極,哪能讓他們跑了?幾個縱躍趕上,一頓拳打腳踢,慘叫哭嚎一片。片刻間,都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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