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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南國迷情 第146章 直羅馬幫

  朱哲的車隊,出城一路向南。朱哲坐在車裏,手裏拿著本書,卻是一個字兒,也沒有看進去。他此時,嘴角含著淡淡笑意,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其實,心頭火熱,恨不得快馬加鞭。


  一場波天富貴,轟然砸在頭上。朱哲至今,也覺的暈暈乎乎。接到詔書,一連幾日,睡夢中都能笑醒。朱家就要飛黃騰達,自此揚眉吐氣,青雲直上、意氣風發。


  鄜州官場,在詔書到達之日,群體大變臉。此前愛答不理,現今親如兄弟。此前門庭冷落,現今,禮物多到沒處安置。前來投靠的同僚,訕笑的模樣,朱哲都替他臊得慌。


  短短數日時間,他手上的地契,已經上百頃。宅院、鋪子、酒樓更多。論論家產,朱家已是鄜州大戶。難怪自己的父親,舉著地契、房契,要去祠堂拜祖宗。八輩子也沒這多產業。


  父親感念皇恩浩蕩,張羅著,要給官家送份禮。朱哲暗暗撇嘴,這關官家何事?還不是妹妹得寵?如今自家外甥,可是官家唯一的子嗣。將來,那可是要坐天下的。


  朱哲是孝子,自然聽從。但是送什麽禮,卻是愁煞人。


  皇家什麽寶貝沒有?再金貴的物件兒,到了大內皇宮裏,也是如塵如土。美人倒是有,但是不能送。敢送美人?那不是明擺著,給自己妹妹添堵麽?

  尋覓了多日,還是難以確定。正在這時,家中商隊,從延州帶回消息。一場大戰,竟收複了綏州,陣斬西夏主帥。


  朱哲即將離任鄜州,對戰事並不關心。倒是夥計說起白馬,如何如何神駿,如何如何難得。那是一臉羨慕,誇到了天上去。


  夥計是一名羌人,生活無著,投身到朱家謀生。他擅騎射,懂得相馬馴馬。見他如此推崇,引起朱哲興趣。細細一番詢問,才知道那匹白馬,竟是傳說的玉獅子,頓時大喜過望。


  官家愛馬,天下皆知。大宋沒有馬源地,戰馬稀缺,好戰馬更是鳳毛麟角。禦馬監裏,養著上百匹良駒。無一不是血統純正、豐神俊朗。精心飼養,以期繁育出好馬。


  聞說,二皇子曾與汝南王關撲,贏下河西駿馬。轉眼,就被官家收進了禦馬監。可見官家,期待好馬之切。


  玉獅子如此神駒,獻於官家,豈不美哉?

  正所謂,投其所好也。官家龍顏大悅,朱家的好處,還不是流水般湧來?好處倒在其次,若是官家一高興,妹妹的位份,再往上升一格,豈不更好?


  一時間,朱哲越想越多,眼神越發淩厲。這玉獅子此時出現,那就是朱家福星高照,必須奪來。心情再難按捺,立即令人備車。他要趕去延州,一刻也不願耽擱。


  出了鄜州城,朱哲漸漸冷靜。種家可不是小門戶,想隨意拿捏,卻是不行。需得有一番計較,才能得到神駒。


  想到此,朱哲展開紙筆,就在馬車裏,匆匆寫好封信。安排親信幕僚,快馬趕去直羅鎮。


  那裏有一支馬幫,專做盜馬販馬的營生。在陝西、河東一帶,大名鼎鼎。無數人恨之入骨,卻奈何他們不得。但馬幫的大頭領,卻欠著朱哲的人情。


  三年前,馬幫做了一樁大案。不知用了何種法子,竟盜走數十匹軍馬。一下子,惹怒了鄜州巡檢郭遵。這個郭遵,可是一員猛將,力大無窮、武藝高強,一杆長槍,出神入化。


  馬幫算是瞎了眼,得罪了煞神。


  郭遵明察暗訪,找到了馬幫的線索。起先,馬幫不知厲害,竟與郭遵對戰。不幾合,被殺的大敗,倉皇而逃。但郭遵不依不饒,銜尾追殺。直追的馬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數百馬匪殺的殺、擒的擒,隻有小股鑽入深山,逃的無影無蹤。馬幫大頭領白狼,被郭遵生擒活捉,關進了大獄。煊赫一時的直羅馬幫,轉眼間煙消雲散。


  沒多久,宋夏戰事爆發。三川口之戰,郭遵戰死沙場。白狼關在大獄,再無人問津。後來,有人偷偷找到朱哲,送上百萬厚禮,請求贖出白狼。朱哲掌管刑獄,一番操作,白狼逃出生天。


  自此,朱哲與白狼結下交情,幫著他處置不少髒事。這次盜取玉獅子,正是馬幫本行。何況,朱家皇親國戚,隻要一點示意,梁適豈會不配合?裏應外合,盜馬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有消息?”朱哲掀起車簾問道。


  “回老爺話,還沒有。”下人說道。


  朱哲有些不悅,但也無可奈何。馬匪以此為生,自有盜馬的門道。怎麽盜馬?朱哲不知道。有沒有得手?朱哲也不知道。但一直不見回複消息,朱哲開始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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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飛丟了玉獅子,差點沒急哭。一轉頭,看見馬棚裏,一人低著頭,靠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不及多想,噌的跨過去,一把揪起此人。厲聲喝問,“我的馬呢?”


  麵對麵時,於飛才看清,此人雙眼緊閉,渾身綿軟,竟是早暈了過去。手一鬆,人撲通倒在了地上,猶自不醒。於飛恨恨的一跺腳,轉臉又要尋其他人問。


  種詁蹲下身,看著這人穿著,應是馬夫。伸手試試鼻息,有氣兒還活著。再翻開眼簾看看,眼中滿是紅絲。又低下頭,湊近聞了聞,才站起身。


  “這人是被迷暈了。”種詁說道。


  “師傅,我的馬呢?”於飛哪管誰暈?隻惦記著馬。


  “有人迷暈了馬夫,盜走了玉獅子。”種詁說道。


  “誰能靠近玉獅子?”於飛爭辯道。


  是啊,誰能靠近玉獅子?種詁也是奇怪。玉獅子不是尋常戰馬,它的性子暴躁,除了於飛誰也不認。陌生人,想走到它身邊都難,何況是牽走?早尥蹶子踢人了。


  梁皓聞訊趕了來,聽說不見了玉獅子,也是大吃一驚。知州衙門裏,竟然被人潛進來,盜走戰馬?這話兒說出去,都沒人信。不敢耽擱,徑直去了後院,向梁適稟報。


  這片刻空當,於飛已經前後跑了一圈兒,哪有玉獅子的蹤影?又急又氣,衝著院牆就是一腳。“轟隆”一聲,院牆垮塌了大片,塵土飛揚。於飛嚇了一跳,趕緊躲開。


  “玉昆。”種詁麵色難看,大喝一聲。


  “師傅,師傅。”於飛忙跑過去,邊跑邊說,“我不是故意的。隻是輕輕一腳,誰知就塌了。”


  “你這是輕輕一腳?”種詁氣急。


  院牆塌了近丈,那可是兩尺厚的夯土牆。即便一槍刺上去,也就是個白點兒。如今,被於飛一腳踹塌。街市上人群都被驚動,呼啦啦的圍了過來。


  “無妨,無妨。”梁適趕了來,正看見院牆倒塌。嗬嗬一笑,倒是沒有怪罪於飛。但於飛的武力,卻是讓他心驚。這院牆很是結實,即便幾條魁梧大漢,想踹塌也是艱難。


  梁適已經知道,有人潛進知州衙門,盜走了玉獅子。轉過頭,命令道,“即刻派出差役,全城查找,不能走了賊人。”


  有差役應命,自去安排。種詁忙上前道歉,“劣徒造次,踹塌了院牆,還請學士見諒。”


  “嗬嗬,玉昆心急愛馬,此情可諒。”梁適說道。


  “多謝學士大度。”種詁拱手說道,“這就請匠人來,立刻修繕。不便之處,尚請學士海涵。”


  “此事不急,先去找馬要緊。”梁適說道。


  “多謝學士。”種詁扯住於飛,向梁適行禮,轉身告辭。


  種詁一瞥於飛神色,就知他疑心。在知州衙門裏,竟被人盜走戰馬。事隔誰頭上,都要疑心衙門有鬼。


  但種詁心裏有計較,盜馬賊不可能藏身州衙。這裏人多眼雜,藏也藏不住。被堵在這裏,逃都逃不了。


  若要出延州,這一時半刻,走不了多遠。隻要快速追上去,就跑不了他們。騎馬帶上於飛,飛奔回家。石彪子等人,如今都在休假,就住在種家。


  一進家門,就見一大家人,都在廳堂坐著。天色將晚,他們都是要出門觀燈。幾個小孩子,早早的打扮起來。頭上戴著“鬧蛾兒”,手裏提著花燈,已經等得不耐。


  “大郎回來了,我們去觀燈。”種世材說道。


  種世衡看了種詁一眼,不由眉頭一皺。自己的兒子,他最是了解。一看神色,就知道有事,怕是事兒還不小。


  種世衡這次平叛,正趕上過年。收複綏州之事,已經奏報朝廷,後續如何處置,他還要等著旨意。


  今日上元節,種世衡想帶著家人,一起去觀燈。他多年領兵在外,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種詁年幼的弟弟們,正眼巴巴的等著。即便是有事,也不想壞了氣氛。


  “孩兒還有事,先告退。”種詁躬身告退。


  匆匆到了石彪子院裏,瞧見自家娘子也在,正與鄒七姐說話。鄒七姐康複的不錯,已是渾然無事。麵色透著紅潤,眼睛裏,也益發透出神采。這二女性情相近,倒是成了閨中密友。


  “出了何事?”畢竟是夫妻,尹家二姐兒,一見種詁神色,立時知道有事。心裏一個咯噔,忙上前問道。


  “玉昆的馬被盜了。”種詁沉聲道。


  “玉獅子被盜了?”石彪子從外進來,正聽見種詁說話。但他很是詫異,玉獅子性子暴躁,一般人近不得身,怎會被盜?


  “彪子兄弟,帶兵隨我出城。”種詁正要找他。


  “好。”石彪子應聲,匆匆而去。


  鄒七姐站起身,走到於飛身前。趁這空當,細細的詢問緣由。於飛已經冷靜下來,遂一五一十說了一遍。種詁在旁,也說道,“馬夫是被人迷暈的。”


  鄒七姐靜靜的聽完,略略思量了片刻。倏地眉頭一展,笑道,“昆哥兒,莫急,玉獅子丟不了。”


  於飛一聽大喜,他當然知道,鄒七姐心思細膩,智慧不凡。她既然說丟不了,那指定找的回來。忙道,“姐姐,姐姐,你快說,你快說,要去哪裏找?”


  種詁無奈看天,這都是啥輩分?石彪子是彪子叔,鄒七姐卻成了姐姐。沒辦法,鄒七姐不願當嬸嬸,就愛聽於飛叫姐姐。石彪子傻嗬嗬的樂,對此毫不在意。


  “那梁同知,可是點明了,要你騎馬去?”鄒七姐問道。


  “是啊。”於飛點頭道。


  “去了之後,可有看馬?”鄒七姐問道。


  “不曾看馬。”於飛搖頭。


  “可是朱推官要見你?”鄒七姐又問道。


  “是啊。”於飛有點懵。


  “朱推官可是從鄜州來?”鄒七姐問道。


  “對啊。”於飛不明所以。


  鄒七姐眼睛晶亮,嘻嘻笑著,拍拍於飛肩膀。轉頭看向種詁,一副成竹在握。“叔叔盡管向南追,定能追到。”


  “你是說?”種詁聽明白了,卻難以相信。


  “定是他,錯不了。”鄒七姐點頭說道。


  這時,石彪子渾身披甲,虎虎的進了屋。他手下騎兵,都住在這裏。已經整裝完畢,隨時可以行動。“大郎,可以出發了。”


  “彪子哥。”鄒七姐喚了一聲,“你們千萬要當心,盜馬之人,八成就是直羅馬幫。”


  “直羅馬幫?”石彪子一驚。


  直羅馬幫勢大,縱橫陝西、河東之地。雖未打過交道,但聽的太多了。此前一段時間,馬幫銷聲匿跡,不想竟又出現了。


  對鄒七姐的判斷,石彪子絲毫不懷疑。七姐的智慧,他踩著梯子也夠不著。七姐說是馬幫,那定是馬幫。


  種詁知道直羅馬幫,盜馬販馬、惡名昭彰。既是他們,更不能放過。種詁一揮手,“事不宜遲,立刻追擊。”


  “我也去。”於飛叫道,他可不願被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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