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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西北狼煙 第106章 鎖心奪魄

  種詁想了一夜,火熱的心漸漸冷靜。於飛小小年紀,武功高強,又曾讀書識字,絕非尋常人家。如此良金美玉,誰家父母不是掌中寶、心頭好?越想越覺得,收為義子之舉不恰當。


  還是尹家二姐兒,見到種詁輾轉反側,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不能收為義子,可以收為弟子啊。種詁家學淵源,學問不差,尤其是兵法韜略,更為其所長。若能教導出一位儒將,豈不快哉?


  天一亮,種詁就找到於飛。於飛還在呼呼大睡,他哪裏起過這麽早?曾經在宮裏,都是香草百般花樣,才能讓他睜眼下床。記憶雖丟了,這習慣可是一點沒改。


  “啊?何事啊?”於飛睡眼朦朧,迷迷糊糊的問道。問完也不等回答,被子往頭上一蒙,繼續大睡。


  “我?”種詁話還沒出口,就看見於飛又睡了過去。


  種詁這個鬱悶啊,他習慣早起打熬筋骨,從不睡懶覺。影響的小丫頭種花花,也是天亮即起,哪裏見過於飛這種懶貨。


  還是種花花有辦法,冰涼的小手,一下伸進被窩,捂在了於飛脖子上。於飛驚叫,撲棱一下坐了起來,睡意全無。


  “快點起來啦。”種花花咯咯直笑,大聲的說道。


  半個時辰後,於飛換上了新衣裳。現做當然來不及,這是昨天回城時,在成衣店裏買的。一身青袍,圓領窄袖,腰間紮著絲絛,腳下一雙軟底快靴。往廳堂裏一站,神采奕奕。


  雪已經停了,到處白茫茫一片。小院兒甚是寬敞,青石鋪地,此時已經掃的幹淨,雪都堆在牆角樹下。


  種詁手持一杆鐵槍,院當中一站。突然竟像是起了風,一股肅殺之氣席卷而來,樹上的積雪“簌簌”而落。猛然,鐵槍一抖,帶起巨大的風聲,寒光劃出一道弧線,“嘭”的一聲,直刺而出。


  槍尖如圓,抖出萬點寒星。倏忽之間,寒光隱沒,卻又從肋下穿出。種詁一個縱身,人已經高高躍起。大槍如龍,轟砸而下。小院中風雷陣陣,鐵槍大開大合,在種詁手中上下翻飛,寒氣凜然。


  尹家二姐兒帶著女兒,已經躲到了屋內。鐵槍帶起風勢激蕩,令人窒息,撲麵生疼,不是她們可以忍受。於飛站在簷下,定睛瞧著槍式軌跡,默默記憶。


  這套槍法霸烈無比,奪人心神。恍惚間,仿佛置身萬軍之中,眼見著屍山血海。鐵槍縱橫來去,睥睨四方、勢不可擋。此時,於飛身上勁氣鼓蕩,雙拳緊握。混元一氣竟被槍勢激發,隻是無人注意罷了。


  “嘭。”鐵槍頓地,種詁收槍站定。吐納調息片刻,才發現腳下青石,被鐵槍搗碎。頓時心一虛,扭頭看向屋內。


  尹家二姐兒無奈苦笑,這人就是武癡。一旦施展武藝,哪管什麽物件不物件,在他眼裏,全是敵人。


  “可願學這套槍法?”種詁瞟了眼於飛,問道。


  “願學。”於飛答道,眼中火熱。


  “這套槍法,名為乾坤水火槍法。分為水火兩路,水路主守,潑水不透;火路主攻,無堅不摧。乃是種家不傳之秘。”


  “啊?”啥意思?說了半天,不傳之密?

  “若想習得絕藝,卻要先入我門牆。”種詁眯眼說道。他當然是故意的,故意展示槍法,讓於飛心動。再問想學不?想學,那就要先拜師。總不能種詁,自己上趕著吧?來啊,來拜我為師吧。這點麵子,他還是要的。


  於飛懂了,並沒有拖泥帶水,撲通跪倒。“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於飛咚咚磕頭。


  種詁大喜,哈哈大笑,“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尹家二姐兒從屋內出來,手上端著一個盤子,笑眯眯的看著於飛。不等說話,小丫頭種花花,已經竄到了於飛身前。拉著於飛說道,“哥哥,哥哥,有禮物喲。”


  於飛卻有眼色,看見尹家二姐兒,撲通又跪下。“拜見師娘。”


  “好孩子,快起來。”尹家二姐兒說道。


  “你忘記了過往,今後,種家就是你的家。”種詁說道,“以種為姓,為師給你取名玉昆,你可願意?”


  “多謝師傅賜名,弟子願意。”於飛躬身說道。


  種詁從托盤上,取過一物,掀開上麵的綢布,是一塊白玉。白玉溫潤光澤、古意盎然,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種詁說道,“這塊玉乃是為師的叔祖所贈,今日就轉贈與你。唯望你牢記,修身持正、守節如玉。”


  “師傅教誨,弟子謹記。”於飛肅聲答道。


  種詁點點頭,這個弟子他甚是滿意,心裏早樂開了花。隻是顧著師道尊嚴,故作嚴肅之態罷了。轉身又取過一支匕首,遞給於飛。


  “這炳匕首裝飾精美,鋒利無比。是從那喇嘛身上搜到的,也不知,是否與你有些關聯,你收著吧。”種詁說道。


  於飛接過匕首,也沒有什麽異樣感覺。手裏掂了掂,一彎腰,順手插在靴子裏,熟練之極。


  “我的呢?我的呢?”種花花不幹了,吵著要禮物。


  於飛身上啥也沒有,就算以前有,也早被圓融國師扔了。他現在可謂是幹幹淨淨,一文不名。眼角忽的瞧見,牆邊堆著積雪,頓時有了主意,說道,“隨我來。”


  於飛蹲下身,開始擺弄積雪。種花花不明所以,蹲在一邊好奇。不大功夫,一個雪人堆了出來,有鼻子有眼兒。


  小丫頭樂了,一下子啟發了她的想象,一會兒要堆個小馬,一會又要堆條龍。於飛哪會啊?堆了半天,又堆出一個。胖乎乎、大耳朵,怎麽看,都像個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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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獄裏陰森寒冷,即使大白天進去,也是點著火把燈籠。一股腥臭腐爛的氣味,飄蕩在監獄裏,令人作嘔。


  張世昌很少來這裏,雖然他是典獄,這座監獄的最高長官。但是他明白,這裏輪不到他做主。隻要不少了犯人,他就沒有過錯。至於來不來的,誰會當真查他的崗?


  但是今日,他突兀的出現在監獄。一幫獄卒大吃一驚,跟頭把式的,趕緊湊了過來。有搬椅子的,有倒茶水的,還有捶腿的,亂哄哄擠在他的身邊兒,說著好聽話兒。


  “都去忙著,溜子留下。”張世昌說道。


  見他發話,周圍人識趣的走開,隻留下一人,三十出頭,是個羅鍋兒。滿臉堆笑,弓著背,湊到了張世昌跟前。


  “張爺,有事兒要吩咐小的?”溜子問道。


  “嗯。”張世昌輕輕點頭,四處看看沒人注意,問道,“昨兒收的四個劫匪,關在哪個號兒裏?”


  “地字四號,張爺要抻量抻量他們?”溜子說道。


  張世昌陰陰一笑,不置可否。溜子曉得了,不該自己知道的,最好別問。在這個地界兒,會裝糊塗的人,才能活得久。他可是親眼見過,有人多嘴多舌,轉過天就不見了蹤影。


  張世昌伸手,拋出來一塊碎銀子,說道,“去買些酒菜,給他們送去。”溜子熟練的接住,點頭應下,轉身出去。若說還有什麽人,知道張世昌的手段,那就隻有溜子了。


  這種事兒,張世昌幹的不是頭一回。收了別人的錢財,在獄裏弄死個人,對他們來說,都是手拿把攥。唯有張世昌做的巧妙,根本查不出任何的痕跡。


  傍晚的時候,溜子給劫匪送來了酒菜,雞鴨魚肉樣樣都有,很是豐盛。美酒有四壇,正好一人一壇。


  四名劫匪自知難逃一死,有今日沒明天的。因此對送來的酒菜,隻當是斷頭飯,欣然笑納。一頓吃喝,各個喝的大醉,歪倒在麥草地鋪上,呼呼大睡。


  過了不久,牢門打開,張世昌出現在牢房外。嘴鼻上,蒙著一塊手巾。牢裏的味道太重,不蒙塊布,能把人熏得暈過去。


  溜子顯然是慣手,也不用張世昌吩咐,進來將這四個人,仰麵朝天的擺好。然後走到牢門口,注意著外麵的動靜。夜裏值更的人,都使了錢,借故打發了出去。現在,整個大牢裏,除了犯人,就是他們二人。


  張世昌站在門口,端詳了片刻,又走到一名劫匪的跟前,用腳踢了踢,睡的死沉,根本不會醒過來。張世昌放下心,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叮當輕響。


  解開布包,裏麵是一堆銅片。銅片一寸見方,薄薄的,略有分量。他用手指捏起一塊兒,輕輕的,放在劫犯的胸口,正好壓在心髒的上方。走了一圈兒,四人胸口,都壓上了一塊兒。


  然後,他盤腿在一邊坐了下來,心裏默默的數著數字,計算著時間。約莫過了百息,他又站起身,依樣兒又壓上了一塊兒銅片。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四名劫犯的胸口上,已經摞了七塊銅片。劫犯的呼吸變的低微,胸口的起伏,越來越慢。但是四人依然沉睡,毫無醒轉的樣子。


  又過了百息,張世昌再加了一塊兒。而此時,有一名劫犯的胸口,已經不再起伏。漸漸的,四名劫犯再無聲息,剛才還在打呼嚕,此刻卻突然停了下來。刹那間,整個牢房靜的落針可聞。


  伸手試了試,已經沒有鼻息。張世昌默默點頭,開始收拾那些銅片。不一會兒,張世昌若無其事的,慢慢走出了牢房。看了溜子一眼,也不說話,自顧背著手向外走去。


  溜子向著牢裏瞄了一眼,立時覺得渾身一涼,激靈打個冷顫。再不敢看,低著頭鎖了牢門。急匆匆向外跑去,越跑越快,好似身後有人追著他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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