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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東京風華 第27章 混元九式

  回到儀鳳閣,於飛被苗氏二話不說扒了一個幹淨,扔進了浴桶裏。所有的衣物全部讓人拿去燒掉,對著牆上的三清畫像拜了又拜,緊張的神情一直不見緩和。


  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於飛知道痘瘡就是天花,在這年代隻能憑自身抵抗力熬著,沒有治療的辦法。熬不過去,隻有死。


  坐在浴桶裏,他催動體內混元一氣在全身流轉。他也不確定混元一氣是否可以抵禦病毒的侵襲,一個周天下來,一切正常,沒有什麽不適。


  苗氏應該是把漫天神佛都求了一個遍,終於在浴桶邊上坐下,摸了摸於飛的頭,沒有說話,但眼神裏的擔憂之色,卻是掩不住的。


  “阿娘,我沒事兒的。”於飛安慰道。


  “二哥兒當然沒事兒,不然娘可怎麽活下去。”苗氏哭了。


  苗氏當真是嚇到了,到了晚上也不肯送於飛回玉璋苑,住在了儀鳳閣。皇帝皇後都體諒苗氏的驚懼,也就由著她了。隻是皇後卻不想就此善罷甘休,張氏今日所為,明顯栽贓陷害,觸了她的逆鱗。


  皇帝有心維護張氏,但見皇後怒氣難平、冷臉相對的樣子,維護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張氏確實是過分了,將矛頭指向了自己的兒子,也讓他心裏有些不舒服。


  “貴妃張氏貶為美人,一應待遇用度隨減,遷明心苑。”


  明心苑卻是冷宮了。這是皇帝的姿態,他必須給皇後一個交代,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遷居冷宮卻是張氏自請,說道是關心則亂,誤會了皇子,損了皇後威儀,甘願受罰。


  事隔三天,張堯佐升了官。加天章閣待製、升任三司戶部判官。


  進入八月,早晚感覺到涼意,正是最舒服的季節。於飛結束了上午的學習,去到自己的書房,開始研究羊皮上的功法。


  羊皮上記錄了兩種功法,一種呼吸吐納的內家功法,叫做乾元金丹訣,看著仿佛是道家功夫,已經教給了香草和元童。


  元童進境不大,還沒有入門,香草卻是小有所成。看其身輕如燕,偏又力氣極大,足見此功法神奇,有了太極拳的輔助,戰力應當不低。


  還有一種像是橫練的功夫,叫做混元九式。一共九個架勢,各自都有行功的路線,配合藥物浸泡,可使身體強悍無比、刀劍難傷,形成強大的防禦。同時還能增長氣力,無堅不摧。


  於飛看著九個架勢的行功路線,竟是和無相神功有著幾分相似,深深被震撼了。無相神功何其神秘,混元一氣霸道絕倫。混元九式能與其有幾分相似,足以說明功法不俗了。


  現在於飛有了新的想法。百日站樁可以推廣到整個少年軍,磨煉意誌,打熬身體。六毛幾人,可以在站樁有所成之後,學習混元九式。這可是高等級的功法,足以讓六毛等人出類拔萃、脫穎而出。


  忽然心裏一動,叫道,“元童。”門外的元童應聲而入。於飛看著元童,心裏思量,修乾元金丹訣沒有進展,那修混元九式如何呢?也許乾元金丹訣本就是適合女子修煉。


  元童被於飛盯的發毛,怯怯的說,“二皇子,我不好吃,要不我去給你端糕點過來?”


  兩人卻是從小相處,早習慣了逗趣,無外人之時沒大沒小。


  “不,就要吃了你,而且還是煮著吃。”於飛若有所思,接著說道,“嗯,還得讓香草準備點藥材。”


  元童有點不明白於飛的意思,但是興致卻很高,知道於飛是在逗他,緊著問,“什麽藥材,我去讓香草姐姐找來。”


  “筆墨侍候。”於飛轉身往書案後一坐,等著元童磨墨。他很期待,到時要好好看看,混元九式能不能擋住天魔掌一擊。


  用了兩天時間,於飛讓人改造了一個浴桶。浴桶底部三分之一被改成了銅的,像個銅盆上架了半截木桶。三分之一處增加了一個竹製的篦子,篦子下麵放著藥材。加了半桶水,真的在桶底點火煮了起來。


  時候不長,水已經滾沸,變成一桶藥汁。於飛令人撤了火,等稍涼一下,伸手試了試水溫,扭頭盯上了元童。元童大驚失色,這是真的要煮了我啊,扭頭就想跑,被於飛一把抓住。


  “自己脫了衣服跳進去。”於飛麵無表情的命令道。


  “二皇子,我會煮熟的。”元童死活不願意。於飛衝著邊上的幾個內侍一努嘴,立刻過來兩人抓住了元童的胳膊,三下兩下脫得精光,半推半搡的按進了浴桶裏。登時,玉璋苑裏傳出元童撕心裂肺的叫聲。


  “你真要煮了元童啊?”走出浴房,門外的香草立刻擔心的問道。


  “怎麽會呢?讓他練功呢。”於飛笑嘻嘻的說道。他教了元童混元九式的第一式。身體架勢和行功的路線,元童也記得熟了,隻是水溫的確挺高,一時難以適應。


  接下來幾天,元童的叫聲引來大批的好奇者,都被香草給糊弄了過去。又過兩天,似是入了門,元童擺出架勢,雙目緊閉,頭上冒著熱氣,卻是不再嚎叫,穩穩的坐在浴桶裏,吸收著藥力。


  廖氏雜貨鋪的熱鬧,已經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原本門可羅雀,現在已是門庭若市,進進出出,人流不斷。


  這是接手了普通香皂售賣之後的變化。廖家聽從了於飛的建議,不零售,隻做批發。又新雇了五人,就這也忙不過來,一天到晚,生意好到令人惆悵。


  一塊香皂隻賺一文錢,已是賺的盆滿缽滿。每天的香皂進出都在五六千塊,那就是五六千錢啊。廖家現在的買賣是於飛給爭取到的,廖氏早和家裏說的清楚。所以,廖家上下都對小皇子感激涕零。


  廖家的長子,在城西買下了一處三進的院子,全家住了進去,已是有點財大氣粗的意思了。廖氏的男人,現在是雜貨鋪的管事,水漲船高,更是起早貪黑狠賣了力氣,他是想著也為自家掙份家當,留給孩子。


  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境地進展,如果張九衙內沒出現的話。


  張九卻不是家中行九,而是京城十虎中排行第九,乃是當朝岐國公的孫子,名穎字舜卿。年方二十,最是脾氣暴烈,動輒傷人,手下一幫描龍繡鳳的潑皮打手,招搖過市,在京中凶名赫赫。


  數日前,廖氏雜貨鋪的門前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國丈張堯佐的長子張守斌,對上了國公之孫張舜卿。一開始,張守斌不知張舜卿是誰,見到有人和他搶買賣,指揮一幫惡奴大打出手,卻是占了上風。


  張九見狀大怒,扯過一根齊眉銅棍,舞的風車一般,呼呼聲勢驚人,猛虎出林殺入人群,立時打的張守斌幾名惡奴筋斷骨折,哭爹喊娘,受傷的躺了一地。


  張守斌被嚇住了,連連告饒,被逼應承下千貫的賠償,連對方是誰都不敢問,抬著受傷的下人狼狽逃竄。張九卻是不怕賴賬,在京中,還沒有他找不到的人。


  此時,對著廖氏雜貨鋪的大門兒,張九命人擺了一張長凳,他旁若無人,大模大樣的躺在長凳上,齊眉銅棍就靠在一邊。一幫手下光著膀子,露著身上花花綠綠的刺青,就在他身後四處晃悠,眼裏閃著凶光。


  哪裏還有客人敢上門,雜貨鋪隻剩下夥計,哆哆嗦嗦的躲在門裏。連著幾天,張九都是這樣的做派,也不進店裏,也不找人說事兒,就堵著門兒,開封府的差役來了幾次,卻是沒人敢把他怎麽樣。


  張九想要做什麽,卻是第一次來時,就讓手下對廖家說明白了。出個價,這個鋪子張九衙內買了。


  廖家如何會賣?全家都指著這個店發家致富呢,現今才剛剛有了紅火的苗頭,就想搶走?但是廖家一大家子人,麵對張九卻是從心底裏透著無力,毫無抵抗的能力,隻能唉聲歎氣、愁眉不展。


  廖家長子廖遠派人給妹妹捎話,希望可以借助皇家的力量,這也是廖家最後的辦法了。但是幾天了,宮裏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妹妹沒有出宮來,廖遠愁悶的蹲在屋角,頭發都快被自己薅光了。


  卻說宮裏,這幾日傳出小公主得了痘瘡,人人驚懼,整個皇宮都顯得風聲鶴唳,一下子變得淒清冷寂。大小苑閣都閉了門戶,非有不得已的事兒,誰也不願意出來走動,萬一染上了痘瘡怎麽得了?


  太醫局幾乎全員出動,隔離了小公主的住處,食水單獨安排,所用器物都要滾水煮過。開了方子,熬了大桶的湯藥,人人都要喝,防止染病。


  宮中兩位小皇子,被重點保護。朱才人的漪汾閣整個被侍衛圍了起來,吃食都是閣內自己做,每日送進去的糧食蔬菜等食材,被太醫一遍遍的檢查,整個和外界隔絕了。


  於飛被親娘苗氏保護在了儀鳳閣,再沒有出來過。看著苗氏每日如臨大敵的樣子,他都擔心親娘心弦崩的太緊,再一下子倒下。


  他的姐姐徽柔也在這裏。此時的苗氏,哪裏是一個柔弱的婦人,分明就是守護幼崽的母虎,誰敢靠近,她會拚命的。


  儀鳳閣同樣被侍衛圍住,進出都要經過太醫檢查,確認無事才被準許。香草和元童留在了玉璋苑,被勒令不許外出。想來自己會接著修煉,但於飛很無奈的中斷了無相神功的修煉,他沒有了獨處的空間。


  “也不知少年軍怎樣了。”於飛說的是留在宮裏的孩子,五百多人啊,要是染上了痘瘡,那就是巨大的災難,後果無法想象。想想他們都是什麽人的孩子,西軍遺孤隻是少數,大部分都是朝中勳貴、禁軍將領的子嗣,一旦不虞,怕是要朝中大亂。


  “他們自有官家、娘娘操心,你就在這裏好好地待著,哪裏也不許去。”苗氏說著,又扭頭問旁邊的侍女,“今日的湯藥可有送進來?”


  “回娘子,還沒有送來。”侍女答道。正說著,門口傳來腳步聲,門簾一挑,卻是幾日不見的乳母廖氏,端著一個瓷壇進來。


  “二哥兒。”廖氏看見於飛,眼圈兒就紅了。


  “都好好地,哭什麽。快過來坐下說話。”苗氏道。


  廖氏收了眼淚,在下首坐下,跟苗氏說著這幾日的情形。兩個年歲相仿的婦人一時嗟歎不已,充滿擔憂。


  於飛喝了一小碗湯藥,這是每日例行,太醫開出的方子,預防疫病。屋中每個人都要喝,哪怕是無用,也要求個心安。


  過了片刻,苗氏看出了廖氏坐立不安,像是心事重重,一問之下,廖氏卻是哭的更凶了。就把張九衙內強搶鋪子的事兒,說了一遍。


  苗氏聽得怔楞。天子腳下,乾坤朗朗,明搶啊。沒有王法了嗎?雖是氣憤,但她一個深宮婦人,除了稟報給官家處置,卻是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隻能跟著廖氏一起歎息。


  於飛卻是對京城十虎有了興趣。大宋衙內、高級紈絝,仗勢欺人、橫行街市。於飛恍惚了一下,腦子裏惡趣味的勾描著十虎的形象,嗯,定是滿臉橫肉、一口黃牙,斜眼看人、滿嘴跑鳥。於飛被自己的想象逗樂了。


  “阿母,不用擔心,大不了把鋪子賣給他就是。”於飛說道。


  “啊?真賣了啊?”廖氏遲疑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於飛老神在在,“賣的是鋪子,又不是發賣權。十虎想要發賣權,讓他去找爹爹。”


  廖氏和苗氏都聽明白了。鋪子能值幾個錢?換個新鋪子還不是照樣發財。發賣權是宮裏授予的,豈是誰人能隨便拿去?一想明白,廖氏立時愁雲一掃而空,精神煥發。


  “二哥兒當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父親和兄長頭發都愁白了,不想二哥兒一句話就點醒了。”廖氏喜滋滋的誇道。


  這卻是廖家終究是小民而已,見識短淺,碰到京中頂級衙內,早就六神無主了。另一個則是對發賣權理解不夠,隻以為鋪子沒了就啥也沒了。廖氏想立即回去照此辦理,於飛卻不讓。


  “不急,再等等。他既然守在門口,就是要逼迫你們自己妥協,暫時不會有事,再等幾日。”於飛很想去見見這個頂級衙內,但現在毫無可能被準許出宮。他沒有明說,隻讓廖氏再拖幾日,他要想個辦法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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