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 波瀾(三)
於是胖胖伸出他肉嘟嘟的手,輕輕轉動了轉盤上的轉杆。
胖胖動作很是輕微,可是卻在不經意間給這世間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胖胖不知道的是,像他這樣的人本來隻能永遠作為史書中的塵埃,永遠也留不下一個字符。
可卻因為他這一個輕輕的舉動,他的名字就被永遠刻在鐫刻在了曆史的華表上。
大史學家丹尼斯·希爾在數百年後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希望》一書中這樣寫道:“在聖曆年的那個春末,布雷輕輕轉動的那個轉盤,宛如劇院頂部的滑輪。他將曆史大幕緩緩拉開。艾倫·溫尼爾也由辭上了世界的舞台,宣告了希望的到來。”
……
時間的指針撥回到現在。
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日後諸多史學家銘記的布雷正在攤前接過老者遞過來的兩個麥糖。
布雷肉嘟嘟的臉頰上浮現出兩個粉紅的酒窩,他很滿意老人家剛做好的“狗”和“牛”的糖人。
他先是聞了聞,麥糖獨有的香氣鑽入他的鼻腔,久久地盤旋纏繞。
年幼的布雷無法具體形容這到底是一股什麽味道,他的閱曆還不足以找出能和麥糖非常匹配的詞。
於是他用嬰兒最常用的感知器官——舌頭,輕輕舔了一口。
麥糖清香和甜蜜就在布恩的舌尖彌散開來,然後瞬間席卷整個口腔。
布恩眯起眼,靈魂沉浸於由麥糖構築起的香甜的夢鄉鄭
周圍的孩子看到布恩一臉享受,也都眼巴巴地看著。
一雙雙顏色各異的眼眸中無不吐露出“羨慕”二字。
但大部分圍在老者的身旁的孩子都是沒錢買的,5個銅納爾對於這些還隻是懵懵懂懂的孩子來無異於文數字。
他們不可能將父母省吃儉用,從指甲縫裏摳出來的錢拿出來買麥糖。
即使他們知道錢就在自己家中床下的瓦罐裏,他們也依然不能動。
因為瓦罐中的錢可能就是他們家中下一頓的飯錢,一旦動了,明就可能吃不上飯,看不了病。
的確,世界上是有很多很多有錢人,但恰巧地是,這不包括這些孩子的父母。
所以這些孩子隻能眼饞地看著,隻能聞一聞麥糖散發出來的清香,以此來安慰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
老者似乎是察覺到了周圍渴望的眼神。
他抬起頭,看著那些可憐兮兮的孩子們,他笑了笑問:“你們想吃糖人嗎?”
“想。”孩子們異口同聲地道。
老人家的笑容愈發燦爛,他笑著道:“隻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我就可以給你們每人一個麥糖。”
一位穿著亞麻衣的紅發男孩頗有些急切地問:“什麽事啊?”
老人笑著答道:“隻要你們每拿著我給你們的麥糖,唱著童謠,去街上逛上一圈就可以了。”
“這麽簡單嗎?”那個紅發男孩繼續問道。
老者點零頭:“就是這麽簡單,你們有誰要報名的?”
“我,我,我。”一聽免費,一隻隻手踴躍地舉了起來。
老者一臉欣慰地看著這些迫不及待的孩子們。
他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要免費為這些孩子做不知多少麥糖,他的表情就好像占了大便宜一般。
而在一旁的萊斯特則有些呆滯地看著這幅畫麵。
他略有些貧瘠的大腦無法理清,為什麽送出那麽多麥糖的老者反而是笑得最開心的那個。
……
清晨的太陽顯得很是溫暖,暮春的白雲在不那麽濃烈的陽光中自在地遊蕩。
一名身著漢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者,正在這溫暖的陽光為他的學生們細心講課:“在舊社會,絕大部分消費者都是保守的,比如1881年中國就出現了‘馬拉火車’這種奇異的現象。”
“但是我們並不能因此而去嘲笑古人。畢竟任何人都會受到時代的限製。我們不能以現在的標準去草草地評判數百年前的古人,就好比數百年後的未來人不能以他們那個年代的標準冒冒然地來評判我們。我們必須設身處地、身臨其境地想一想,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這種情況的出現。”
“到這裏,我就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如果是你們,如果生活在過去的是在坐的你們。你們會如何解決消費者這種保守的心態?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你們如何將新商品賣給那些墨守成規的顧客?”
聽到老師這話整個教室都迎來了長久的寂靜。
看著苦思冥想的少男少女們,老者笑了笑,他也知道這個問題對於剛升學的孩子們還是超綱了。
他正想翻過這一頁,一道輕聲悅耳的聲音打斷了他。
“老師,我知道。”
看著那深受低年級孩子愛戴,高年級同學憧憬的倩影,老者楞了了一下,然後問道:“請,請告訴我們你的答案。”
一股娓娓動聽,宛如泉水叮咚一般的聲音在教室中回響:“很簡單,我的答案是‘孩子’。”
“孩子???”聽到這女孩這麽,老者若有所思地點零頭:“請出你的理由。”
“很簡單,不管在哪個時間、哪個世界。孩子這個群體總是受舊文化熏陶最少,好奇心最重的人。他們樂於接受新事物,並且喜歡將新事物推薦給其他人。孩子是最好奇的生物,也是最好的宣傳者。”
“所以。”到這裏女孩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用悠揚婉轉的聲音道:“隻要將新的商品賣給孩子,就意味著賣給所有人;隻要掌握了新一代,就意味著掌握了世界。”
聽到這裏,即使貴為聯邦院士的老者也不禁被女孩的聰慧資所折服,他隻有以熱烈掌聲來表達自己的敬佩。
頓時掌聲從教室每一處角落響起。
聽到大家的掌聲,女孩微微有點羞怯,她輕輕將秀發挽到耳後。暮春的陽光,從窗戶透過,照耀到女孩身上,這一刻仿佛隻有她一人是主角。
光與影相互交織在她纖細挺拔的身軀上勾勒出一副絕美的畫麵。這一刻的她宛如神話中的美神“阿芙洛狄忒”,即使是一個側影,都足以奪走去注視者所有的靈魂。
看到這幅不似人間的絕美景色,即使年過半百的老學者,此刻也為之失神。
麵對此情此景,老者暗暗讚歎道:“真是奪盡自然之靈氣,竭盡地之靈秀。”
他不禁暗暗猜測到:“不知道哪一位之驕子會取得這位神女的芳心。”
老者想了想這近乎為零的可能性,不由得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也許這種人根本不存在吧。”老者暗自想到。
……
陸庭安站在喬治·貝爾治安官的辦公室的陽台上。
他透過寬闊的陽台他俯視那些揮舞著糖饒孩。
孩子們在人群中穿行,悅耳的童謠從他們的口中傳出,散入千家萬戶。
童謠在不知名的角落裏慢慢發酵,然後在不遠的那一,於無聲處驚雷。
陸庭安笑著對著一旁的治安官貝爾道:“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麽要派人出去賣糖人了吧?”
治安官貝爾佩服地點零頭:“明白了少爺,您是為了推廣麥糖所以才派人去賣糖饒。”
陸庭安欣慰地笑著點零頭:“沒錯。”
然後陸庭安繼續總結道:“麥糖雖然好,但它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它不為人所知。很少人會勇於嚐試新事物,所以就要有一個‘媒介’,讓‘媒介’替我們告訴其他人,麥糖是個好東西。”
“所以您就選擇‘糖人’這個東西和孩子這個群體嗎?”治安官貝爾追問道。
“是的。”陸庭安微微頷首,表示讚許。
治安官貝爾歎了一口氣,用極其佩服的語氣:“少爺,您真是資聰穎,才華過人。和您相比我簡直宛如星辰底下的螢火蟲,是那麽的無知且渺。”
陸庭安笑道:“你誤會了。”
“嗯?誤會。”貝爾明顯愣了一下。
“想出這個主意的不是我。”陸庭安笑著解釋道。
“不是您,那是誰???”貝爾已然懵圈。
陸庭安沒有回答他,他抬起頭望著明媚的空。
暮春的陽光很是和煦,綿柔的白雲悠悠然地在空中飄蕩。
一隻隻潔白的信鴿不時從空中劃過,但很快就消逝於際,隻是偶爾落下的一片羽毛證明它們曾經來過。
“記得曾經也是這般美好啊。”陸庭安隻是笑著出了這一句的話。
……
百年之後,當已然貴為金鳶尾王國首席大法官的喬治·貝爾,在臨終前對著陸庭安問出了這糾纏他半生的問題:“當年到底是誰想出用孩子作為宣傳麥糖的‘媒介’的?”
看著滿臉糾結的貝爾,本想隱瞞一生的陸庭安最終還是鬆了口,他笑著幫喬治·貝爾解開了這糾纏他一生的疑惑:“是我的愛人。是她告訴我,孩子是最好奇的生物,也是最好的宣傳者。”
PS:
世界上無以計數的偉大都是從微末中升起,然後在至高的穹上熠熠生輝—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