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北一身風塵仆仆回到吳軍大營,還未來得及去中軍大帳稟報,就已經被好幾個將領旁敲側擊過,但賀北好歹是跟隨賀潮風多年的人,沒有賀潮風的允許,他此行外出的目的就絕不會向外透露。
因而前來打探消息的將領都無功而返。
到得中軍大帳,他便朝賀潮風稟報,“屬下幸不辱命。”
賀潮風聞言便勾了勾唇角,進擊漠北皇廷腹地的路,他早就爛熟在胸,前番馬踏漠北皇廷時,他便有研究。
可此前的路他都不想用,漠北絕對有所防備。
他不由站到輿圖前道,“辛苦了,指給本宮看,是哪一條?”
賀北同樣去到輿圖前,“今次探了五條路,兩條在東,三條在西,西邊這三條都偏狹窄,且路上皆有落石清理起來也頗費時間,東邊這兩條就還算不錯,其中這條,”
賀北指著輿圖上的大致位置,出聲道:“較為寬敞,道路也算通達,行軍比較方便,且可直抵漠北皇庭後方。”
這些路是賀北與暗衛新探測出來的路途,輿圖之上並無顯示。
賀潮風心中思索了一番,並沒有貿然就下決定。
緩了好一會,他才問道:“依你看,那條路上最好設伏兵?”
賀潮風繼續盯著輿圖,開始將自己換位成呼延灼來思考。
“那自然是東邊這兩條,這邊林木茂盛,隱藏一支伏兵不是難事……”賀北不假思索道,後發現賀潮風看著自己才覺不對,連忙解釋道,“屬下是覺得這些路反正隻有我們知道,走東邊不是寬敞嘛……”
賀潮風搖搖頭,呼延灼應該會有所安排,畢竟,他們也不想再被自己繞到腹地在來上一次馬踏漠北。
這所謂探查出來的新路,極有可能就是呼延灼留給自己的陷阱。
他望著輿圖陷入沉思,眼神卻漸漸盯上了白馬源那片沙漠……
賀北在一旁有些訕訕,都從軍多少年了,他竟然還犯這種低級錯誤,從前多少-將領因為想當然命喪疆場,他竟還是如此……真是枉費殿下多年教導。
賀潮風看輿圖的間隙瞟了賀北一眼,就見他臉上露出自責與懊悔的神情,不過他不準備安慰,現在自責總比害將士全軍覆沒後自責要好,軍中男兒都是要這樣自己成長起來的。
……
吳皇終於在大朝會上宣布複起董義傑繼續擔任兵部尚書一職,原兵部尚書因辦事不力被降為侍郎,複起的聖旨即刻送往江南董家。
董義傑回來任兵部尚書,最覺憋氣的便是賀潮華,本身他想從兵部套一些消息給呼延灼就已經十分艱難,這下董義傑回來任兵部尚書他想探聽消息就更加難上加難。
誰都沒想到,吳皇竟會把董義傑召回兵部,這一招讓各方勢力都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們都猜測,董義傑回京這事八成跟宜貴妃脫不了幹係。
“本宮還當她真沉得住氣,原來不聲不響做下這麽件大事。”閔貴妃眼角泛著冷意,對著坐在下首的賀潮華道。
宜貴妃一向寵冠六宮,侍寢次數屬她最多,她要吹點什麽枕邊風實在太輕易。
“母妃,現在再爭論這個已經沒多大意義,關鍵是董義傑回來,兒臣的手再想伸進兵部就難了。”這是賀潮華一下朝就到閔貴妃這兒來的原因,他希望閔貴妃能幫著出個主意。
閔貴妃平複一會心情,才道,“華兒,你仔細想想,董義傑回來就直接任兵部尚書,誰會最恨?”
賀潮華腦中如靈光乍現,他的眼眸瞬間亮起,他怎麽把這人忘記了?
原兵部尚書梁素節,人家也是憑實力當上的兵部尚書,他才上任幾個月,能任免多少人,可父皇卻把查出來那些兵部的渣榟都算在他頭上,他想必心裏也是極冤屈的。
但即便被父皇責難,他至少還是兵部尚書,還有這點可以聊以安慰。
可董義傑一回來,直接就讓他退位讓賢,從尚書退回到侍郎,他心裏就不恨?
不敢恨吳皇,對於董義傑總是有怨恨的,隻要他不跟董義傑一條心,自己又為何不能試著拉攏呢?
“母妃真乃神人。”賀潮華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閔貴妃被他誇得也高興,連剛才因宜貴妃生出的那點氣都淡了些。
“別光貧嘴,這事要抓緊辦,別讓人搶了先。”閔貴妃朝著坤寧宮的方向努了努嘴道。
這事她看得清楚是個機會,皇後也定然看得出,若是讓皇後捷足先登,華兒便失去一大助力。
皇後還真沒想過這茬,如今戰事緊迫,她倒是歇了對付賀潮風的心思,畢竟在她看來這大吳遲早是她兒子的,賀潮風不過是幫她兒子守疆土的。
她深知漠北與大周齊齊來犯,整個大吳除了賀潮風沒人能抵擋得住,若是這個時候除掉賀潮風,漠北皇庭必將長驅直入,屆時大吳能不能保住還兩說,更遑論皇位。
她即便要動手,也是要等到戰事掃尾階段,再給賀潮風致命一擊。
現階段她隻希望賀潮風再驍勇善戰一些,盡快將漠北皇庭打趴下,甚至將對付江予月的動作都停下了。
她知道宜貴妃在董義傑回京複職這事上出了不少力,但她也能理解,畢竟之前才發生軍需送錯那樣的事,再來一次,賀潮風便很有可能萬劫不複,朝中不放個自己人宜貴妃怎會放心?
既然暫時不用處理敵人,她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小十三的教導上,導致小十三現在看到她的背影都怕。
“練了多少年的字,還是這個樣子,你兄長在你這個年紀,都能出字帖了。”皇後皺著眉,十分地恨鐵不成鋼。
十三皇子看著桌案上那上回還被夫子誇過有進步的字,又看看皇後那一臉嫌棄不已的神情,默默低下頭,承受著訓斥。
他如今已經不想反駁母後的話,前些日子他就背詩一事就跟母後爭論過,可結果可想而知,遭到了嚴重的處罰。
伺候他的宮女老早就教過他,往後不要跟母後爭執,否則隻會吃大虧,可他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
每次在母後拿他跟死去的兄長比較時,他都覺得心裏無比難受,兄長都不在了,為何母後就不能看看他這麽個活生生的人?
難不成他也要死上一死,才能得到母後的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