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爺求見!”
吳皇正是盛怒難測之時,聽到清河王爺四個字,臉色微微一怔,心想這家夥來這兒做什麽?
盡管有些疑惑,他還是道:“讓他進來。”
“陛下!臣有本上奏。”清河王爺麵色如常,像是沒有見到吳皇陡然沉下去的臉。
“若是跟這腳下的奏章一般內容,直接告退吧!”吳皇已經不想再看有關賀潮風的相關折子。
清河王爺朝前踏出一步,俯身抬手,朗聲道:
“臣,參八皇子賀潮風殺子罪!”
吳皇一聽,不耐煩道“朕說了!唔?殺子罪?”
跪伏在地的人也紛紛搭眼瞧去,心中疑惑頓起。
殺子罪?
這滿地折子裏什麽罪過都有,偏生沒有一個殺子罪。
何況,八皇子有孩子嗎?
有孕未生、男女難辨的也算?那滿大街殺子的就多了去了。
滿朝文武怕是沒幾個能逃過的,誰家沒夭折過幾個娃娃,誰家沒有妻妾因小產而鬱鬱寡歡?
吳皇眯著眼細細打量起站在身前不遠處的清河王爺:“你女兒小產這事,朕是知道的,朕甚是遺憾,此事早已查清,並非八皇子妃所為,何來殺子之罪?”
吳皇心生煩煩,這清河王真的是豬腦子麽?
別人避之不及,他偏偏上門惹禍上身,這不是蠢是什麽?
他強按下心中的怒火,對清河王道:“你女兒與八皇子府的事,朕知道的清清楚楚,要不要朕與你好好論論?”
清河王爺臉皮子略略動了動,他腦子雖是一根筋,但也知道自己似乎惹怒了皇上。
跪伏在地的一眾臣工卻從吳皇的敘述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
陛下這是在借清河王的事敲打眾人,別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這京中就沒有能瞞過他的事,他這是在向群臣表露自己強大的掌控力。
吳皇的口氣很平淡,但落在眾人耳中,卻不啻於這天上的驚雷。他抬手向桌子方向摸去想拿一杯茶,卻見桌案倒地還沒有人整理,忽然沒了什麽興致。
“清河王爺,你可還要參汐雲一本?”
清河王爺耷拉著眼,慢慢抬起,薄薄的嘴唇上下翕合,淡然道:“陛下,小女之痛乃是她咎由自取,臣無話可說,可臣所參乃是涉及國本之事。”
“國本?”這清河王不是以為自己女兒的事來胡攪蠻纏的?
吳皇眸子精光一閃,卻沒有說話,眉眼皺起,緩緩坐回龍椅上,拿起內侍遞上的茶,吹了吹漂浮在上的茶葉,輕飄飄地說了句:“繼續。”
跪地的一幫人哪個不是人精,忽然明白這兩個字的用意。
春秋鼎盛的吳皇,在意的是哪個皇子在他百年後繼位嗎?
不是。
他在意的隻有一個,也永遠隻有一個。
那就是吳國的無上權柄。
清河王爺這一招看似昏聵,可又直擊要害,吳皇聽到國本兩字,頓時給了他出聲的機會。
他也想聽聽,這清河王口中的殺子之罪到底是何罪名。
“八皇子殺戮罪孽,為了奪得儲君之位,不惜將府中妃子的胎兒拿來做籌碼,嫁禍於他人,此等心腸何等毒辣,若吳國落在八皇子手上,這大吳江山何來永固?”
吳皇龍目一睜,一縷冰寒從他眼神中綻放而出。
“你說汐雲他賊喊捉賊,是他自己殘害府中妃子腹中的胎兒?”
清河王爺點頭,看著臉色陰沉的吳皇道:“對,臣參的就是這殺子之罪。”
殺子之罪,這該是傻子之罪吧,這罪名安在他清河王頭上才是最適合的。
吳皇強忍怒火,勸導道:“愛卿,你跟隨朕已有多年,有些事莫要胡言。”
清河王並未聽出吳皇口中的提醒之意,他跪下道:“陛下,為了我大吳江山社稷,請陛下三思!”
“夠了!”吳皇爆聲怒喝!
清河王爺猛然皓首叩在殿中的青石上,一臉執著道:“臣願以全家性命,懇請陛下削去八皇子兵權,令他修心念佛,淨化戾氣。”
吳皇聞言,差點就被清河王這老匹夫給氣笑,虧他自己也是行伍出身,修佛淨化戾氣,這清河王是傻了麽?
清河王繼續道:“陛下,此等從血海屍山中崛起的戰將,必會讓吳國百姓承受滔天巨難,臣一家死不足惜,可臣見不得這吳國江山血流漂杵啊,陛下,請為黎民百姓一思!”
“放肆。”
這清河王越說越過分,吳皇臉色已然鐵青。
咚咚叩首之聲,其他一眾臣工紛紛叩首,雖無聲,卻像是重錘一般聲聲擊錘在吳皇心頭。
吳皇深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爾等全部給朕退下,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抬眼看著跪在地上的清河王爺,心中有股子怒,但看到他那顆皓首時,心中又微微一軟。
“清河啊,你的話朕聽了,出了這道門,你休要再提。朕不治你的罪。你們聽了,也給朕把嘴牢牢鎖著,誰敢透露半個字,朕摘了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