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不敢懈怠
九王爺在外麵椅子上打著盹被叫進來了,心裏憋著一團氣,可真夠倒黴的,京城的糟心事就是多,皇兄還偏偏讓人把他抓回來,這不是自己作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嗎?
孫天得和宋軼心如明鏡,其實今晚說服皇上為顧家軍翻案比明日祭祀大典上直接公布真相妥當些,萬一皇上被氣出個好歹,那就不是祭祖是要命了。
太子做的很對,兩人默契點頭,一前一後的進了大殿。
曾大人不知父子二人又出了何事,但看氣氛決計不會是好事。
劉大人仍舊是一副黑臉,誰的麵子都不給的模樣。
朝中有這樣大的冤案他居然是剛剛知道,作為督察禦史,這是他的失職。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太子殿下。”眾人齊齊下跪。
看到跪在地上的太子殿下大家也是一副見慣不驚的模樣,太子惹皇上不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算大事。
皇上臉色難堪至極,隻能先讓眾人起身,趙恒順勢跟著起來,臉色極為平靜。
文緒不慌不忙的上前為皇上診脈,然後道:“皇上今日受了些經嚇,但脈相並無大礙,控製好情緒便好。”
皇上中過風,最忌諱的便是情緒大起大落,不過,能坐得了這把龍椅都是厲害的。
文緒看了趙恒一眼,趙恒心下了然,皇上的身體沒事。畢竟見過大風大浪了,今晚這點陣仗算什麽。
“孫大人,雲鬆陵的卷宗可帶了。”趙恒開口道。
孫天得彎著身子,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回太子殿下,臣正好帶著。”
皇上翻了個白眼,快五十年前的卷宗正好帶著,這是連找借口都懶得找了,實在是放肆。
孫天得從袖子裏將卷宗拿了出來,遞給了趙恒,趙恒又遞給了劉禦史:“劉大人覺得如何?”
劉大人早就看過這卷宗,當時審此案的官員是瞎了嗎,這樣漏洞百出的證詞居然定了雲鬆陵通敵之罪,若是當時他在朝為官的話,他不參死他才怪。
劉大人清了下嗓子道:“回皇上,回太子殿下,此案疑點重重,所謂證據不但不足以定罪且漏洞百出。”
皇上抬著頭,表情明顯的不滿,他可什麽都沒問,人也不是他請來的,用不著裝模做樣和他稟報。
趙恒看了眼皇上,然後對劉大人道:“父皇因喪子之痛,力不從心,所以,當年的案子便由孤負責。”
皇上氣的臉色鐵青,看都不想看趙恒一眼。
祖宗的老底要被這個逆子揭個底兒掉了,他不是來祭祖的,他是來掀祖宗棺材板的。
劉大人恭敬朝皇上道:“皇上節哀,要保重龍體啊。”
說完之後才對趙恒道:“太子殿下,雲鬆陵自殺前,留下認罪書,說是他私自扣下了運往西北的軍糧,也是他和當時的契丹王私下做了交易,泄露了顧家軍的布陣圖,臣懷疑,雲閣老的認罪書是被人脅迫的。”
劉禦史也是十分敢說了,當初的雲家一門也是盛極,雲鬆陵位居閣老,百官之首,能脅迫雲閣老的除了當時的皇帝還能有誰?
“哦?劉大人可有證據?”趙恒道,凡事要講證據。
劉禦史開了個好頭,那剩下的就好說了,劉禦史骨頭最硬那可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
“回太子殿下,大理寺有一份當初抄家的記錄,臣正好帶著。”孫天得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冊子。
皇上拳頭握的緊緊的,這些個逆子逆臣當真是要氣死他。
“孫大人今日還正好帶了什麽,一同拿出來吧!”皇上聲音不大,但其中的怒氣誰都聽出來了。
孫天得趕緊上前道:“回皇上的話,是這樣的,大理寺新進了幾名書吏,因為馬上梅雨季節就到了,臣就讓他們整理以前的檔案,那些書吏是個有心氣兒的,沒想到竟整理出多年前舊案,臣覺得有疑,身為大理寺卿,臣不敢懈怠,便隨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這不,不用等到祭祖那日便用上了。
皇上哼了一聲,唇上的胡子也跟著抖了抖:“愛卿有心了。”
“皇上謬讚,這都是臣的本分。”孫天得弓著腰,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趙恒接過話道:“曾大人看看吧,這裏也有刑部的印鑒。”
曾大人一臉懵,當初抄雲家時刑部的人也去了?
那麽久遠的事他肯定是不知道的,人家那時還是個奶娃子呢?
可曾大人也不好推辭,雙手接過很認真的看了看,又仔細看了看上麵的印鑒。
“如何?”趙恒問道。
“……的確是刑部的印鑒。”別的也看不出什麽。
“曾大人再仔細看看有何不妥?”趙恒提醒道。
曾大人嚇的趕緊又拿起來看一遍,一邊看,一邊揣摩著太子的心思。
皇上明顯不支持重查雲鬆陵的案子,可太子是鐵了心翻案,如今景王已經成了一灘血肉,皇上的幾個兒子沒有人能和太子爭,該如何選擇,自個心裏得有數。
更何況,這麽一看,還真看出問題了,雲鬆陵貪汙了送往西北的軍糧,又收了契丹王的賄賂,可抄家就抄出這麽點東西?還抄出了幾封雲鬆陵和契丹王以前來往的書信。
是糧食不值錢還是大齊的布陣圖不值錢?
顯然都不是。
這分明是個冤案。
誰敢冤枉當年的閣老?
曾大人目光震驚道:“回太子殿下,此案的確疑點重重。”
“曾大人不妨說說看。”趙恒鼓勵的眼神看向曾大人。
曾家可是純臣,淑貴妃娘娘雖不是皇後,可如今掌管後宮,曾大人也算皇上的大舅哥了,這可是皇上自己人。
“從這些抄家目錄看,所查抄數目和雲鬆陵貪墨的數目相差甚遠。”
“此話如何說?”
“若雲鬆陵真貪墨了軍糧變賣,折合成銀錢不是小數,軍糧數目在戶部賬冊中應有記載,且這麽大筆的軍糧出京,一定會經過多處驛站,殿下查當年的出城記錄和驛站便會知道這批軍糧到底去了何處?”
趙恒點頭:“曾大人說的很是,既如此,傳戶部尚書嚴明舟。”
嚴明舟正在外麵提心吊膽著,就被小公公傳進去了。
嚴明舟下跪行禮,一哆嗦,就把袖子裏的東西給哆嗦出來了。
“嚴大人這也是正巧帶在身上的?”皇上的表情,隨時都要吃人的模樣。
嚴明舟不敢起身,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戶部最近事情多,臣一日不敢懈怠。”
自他當了這個戶部尚書,事情真不是一般的多,手底下人貪墨的,放貸收不回來的,死在公主床上的,還有個跟著景王謀逆的侍郎……
說實話,他這幾日都不敢閉眼,怕一閉上眼睛黑白無常就把他帶走了。
皇上冷哼了一聲,瞧瞧,他底下的官員一個個多努力,多上進,隨身都帶著幾十年前的案件證據,他還用愁大齊的江山嗎?
皇上這一聲哼大家也隻能裝沒聽到,就算聽的再清楚,誰也不敢哼回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