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過去的夢魘

  樂煙兒一直惦記著第二天的拍賣會，一夜都沒怎麽睡好。


  到淩晨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居然夢到了媽媽。


  那是她12歲的時候。


  醫院病房裏，媽媽被癌症折磨得麵容越來越憔悴，小小的樂煙兒趴在病床邊，隻是哭，不知道該怎麽辦。


  “煙兒……”媽媽虛弱地呼喚她。


  樂煙兒連忙抹了一把眼淚，將臉湊過去，對媽媽道：“媽媽，我在這。”


  媽媽因為對於藥物的劇烈排斥反應，所以精神非常差，雙眼有些失焦，但還是努力地看著麵前的小女兒。


  “煙兒，你是個堅強的好孩子，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小小的女孩眼睛裏含了一包淚，卻隱忍著不肯流下來，用力地點頭道：“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媽媽的臉色露出欣慰的微笑，隨即就因為身體的疼痛而皺起眉來。


  那一絲微笑如曇花一現，因為短暫，所以格外美麗。


  媽媽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努力將生理的疼痛壓製下去，然後伸手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遞給樂煙兒。


  “煙兒，這是媽媽送給你的禮物。”


  樂煙兒接過這個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畢竟還是小孩子，當下被裏麵璀璨的光芒震得“哇”了一聲。


  盒子裏是一條極美的鑽石項鏈，細碎的鑽石被打磨得極好，每一個切麵都折射出美輪美奐的光，如同星辰一般閃亮。


  “這條項鏈叫做，星之海，是你外公在我18歲的時候送給我的，希望我能在結婚的時候戴上，可惜，我讓他失望了，你外公和我斷絕了關係，至今不肯原諒我……煙兒，媽媽希望你不會重蹈媽媽的覆轍，以後能嫁給一個真心疼愛你的人，在你的婚禮上，戴上這條項鏈，到時候，就算媽媽看不到了，也會非常欣慰的。”


  樂煙兒年紀雖然小，但是因為是媽媽唯一的親人，醫生的很多情況並沒有刻意瞞著她，所以她也知道，自己的媽媽可能快不行了。


  聽到媽媽像交待遺言一樣的話，她又紅了眼睛，囁嚅著說：“媽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在結婚的時候戴上這條項鏈的。”


  “你是個好孩子，可惜媽媽不能再照顧你了，我已經聯係了你爸爸，他答應我，在我去世以後會把你接過去……到時候，你要和新的家人好好相處。”


  但是，一向聽話的樂煙兒在這個時候卻搖了頭：“不，沒有新的家人，我的家人就隻有媽媽一個人。”


  媽媽的笑容有些苦澀：“傻孩子，別說這種話，讓顧家的人聽到了，會對你不好的。”


  樂煙兒卻難得有些執拗：“這都是事實，我為什麽不能說，你住院半年了，他都沒有來看過你一眼，他算什麽爸爸。”


  “說到底，都是我的錯……我認人不清，不知道他那時候已經結婚了，還和他私奔，不僅導致我自己的親人和我斷絕了關係，還害得你這麽多年缺少父愛……”媽媽說道這裏，眼角滲出淚水，“是媽媽害了你。”


  樂煙兒撲到媽媽的懷裏，哭喊著：“我不需要爸爸，我隻要媽媽就足夠了。”


  母女兩人相擁流淚。


  接著夢境開始破碎，因為那段時光，對於她來說，記憶也是非常混亂的。


  媽媽去世了，她一人沒有能力操持後事，這時，她沒見過幾麵的父親，顧文生，終於出現了。


  顧文生幫媽媽簡單地料理了後事，幾乎一切都力求最簡。


  樂煙兒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每天都是渾渾噩噩地哭，因此，也更加不討顧文生的喜歡。


  但是畢竟是血脈，不能真的對她不管不顧，顧文生終於還是在一個陰雨的天氣，將她帶回了顧宅。


  顧文生事先和顧夫人已經說好了，但是顧夫人在看到樂煙兒的時候，臉色仍然難看得像天氣一般陰沉。


  “這就是那個野種？”


  小小的樂煙兒聽到這話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魚缸。


  魚缸裏是兩尾小金魚，之前一直養在媽媽的病房裏，現在被她帶到了顧家。


  顧文生並沒有要撫慰樂煙兒的意思，他的聲音一樣冷淡：“煙兒，叫人。”


  樂煙兒低聲叫了一句：“夫人。”


  顧夫人冰冷的眼神上下掃視了樂煙兒一圈，然後視線落在樂煙兒懷中的魚缸上。


  “養條狗就算了，還要養魚，怎麽，我們家要開動物園了嗎？什麽肮髒的貨色都能進來？”


  樂煙兒愣了一下，年幼的她還不懂得什麽叫做指桑罵槐。


  很多年以後，她才知道，顧夫人說的“養條狗”，就是指的她。


  顧文生不想惹顧夫人不高興，對著樂煙兒吩咐道：“煙兒，把魚缸扔出去。”


  樂煙兒看了一眼麵前的兩個大人，將懷中的魚缸抱得更緊了。


  看到樂煙兒居然敢違抗她的命令，顧夫人冷笑一聲，突然站起身來，兩步走到樂煙兒麵前，奪過樂煙兒手中的魚缸，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玻璃破碎，水花四濺，還有幾滴冰涼的水滴飛濺到了樂煙兒的臉上。


  樂煙兒驟然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突然從夢魘中醒來，樂煙兒還有些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摸了摸臉頰，居然真的有幾滴水滴在她的臉上。


  一陣涼風吹進來，樂煙兒扭頭看向窗外，發現天已經漸漸亮了起來，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小雨，有一些雨絲飄進了房間裏，落到了她的臉上。


  樂煙兒慢慢地深呼吸了一次，才將那個可怕的夢境在心裏壓下去。


  還好她已經長大了，還好她現在能夠照顧自己了。


  “媽媽，我一定會把項鏈拿回來的，我不會讓你失望。”


  樂煙兒輕聲地說，既是對著自己，也是對著在天堂的媽媽。


  不一會，房間裏響起敲門的聲音，張嫂道：“少夫人，早餐已經備好了。”


  樂煙兒清了下嗓子，就像往常一樣，道：“好，我馬上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