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烏紗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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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士詮渾身震顫,匍匐在地上。他撿起那團紙,雙手發抖,哆哆嗦嗦地展開,從上到下細細看了一遍。他抬起臉,兩行老淚緩緩流下,沉痛地道,“陛下,是臣所寫。老臣,錯了。。”
他忽然使出全身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朝書桌一角衝過去,猛然把額頭磕了上去。一股鮮血從額角汩汩流出,饒士詮身子一歪,軟綿綿地倒了下去,癱倒在書桌旁。
“爸!爸!”饒彌午雙眼赤紅,瘋狂地衝了上去,扶起饒士詮的半個身子,泣不成聲,“你這是何苦呢!我們可以向陛下解釋的。”
饒士詮微微睜開眼睛,斷斷續續地道,“對。。不起。。陛下。。辜負。。皇恩。。”饒彌午搖晃著父親,嚎啕大哭。
就在饒氏父子十分悲情地哭哭啼啼時,書房的門突然被撞開,饒皇後抱著皇子劉允西,衝了進來。看見父親癱倒道地上,饒彌午抱著他,仰麵嚎哭,饒皇後心裏一涼,大聲喊道,“陛下,求您高抬貴手啊!”
皇子劉允西被饒皇後放在地上,急忙跑到饒士詮身邊,連連搖晃著他,叫道,“外公,外公!”饒士詮氣若遊絲,無力回答。劉允西又拉著哭泣的饒彌午的胳膊,問道,“舅舅,你哭什麽?外公怎麽了?”
饒皇後一把抱住皇子,扯下頭上的釵環,臉上脂粉都糊了,痛哭流涕地嚎叫道,“允西,我們娘倆真是命苦啊!姓饒的要是死絕了,你也活不下去了。有人要弄死我們娘倆啊!你快去求求那個狠心的爹!快去呀!”
劉允西也被嚇哭了。在母親的推搡之下,他揮著手,跑到劉義豫的金座前,投入劉義豫的懷裏,用手摟住劉義豫的脖子,用稚嫩的聲音哭喊道,“父皇,求求你,放了外公和舅舅吧。兒臣求你了!父皇!”
唯一的兒子現在賴在自己的懷中,連聲哀求,而饒皇後也在那裏捶胸頓足,尋死覓活。自己一直倚賴的心腹重臣,也是自己的老丈人饒士詮,此時也血流滿麵地倒在地上。為自己控製軍隊的兵部尚書饒彌午,六神無主地連連求饒。
雖然,饒士詮暗中監視自己,是不可饒恕,但是,自己如果把饒士詮父子完全拋棄,就會出現一個權力的真空。而身邊並沒有更為可靠的人選,可以代替他們的位置。陸望嗎?他還不能完全信任這個年輕人。李琉璃嗎?這個圓滑的老東西更是難以托付。
更何況,饒士詮從他還是魏王時,就已經跟隨他,全力輔佐他爭奪皇位,最後輔助他成功登基。這其中,他也沒有太大的過錯。雖然他監視過自己,但並沒有什麽明確的證據表明,他以此為把柄要挾顛覆自己的皇位。
如果真的對饒氏父子痛下殺手,饒皇後必定會鬧得讓自己無法安生,甚至以唯一的皇子劉允西為要挾,逼他讓步。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話,他會進退兩難。
劉義豫糾結了許久,摸了摸皇子劉允西的臉蛋,長歎了一口氣,道,“念在你們饒家,多年勞苦功高,輔佐朕登上大寶,皇後又為朕生下了皇室血脈,為大夏延續香火。朕顧念舊情,就姑且開恩,赦免你們父子的死罪。”
饒家的招數果然奏效。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過後,劉義豫終於鬆口,答應赦免饒氏父子的罪行。
陸望對此並不感到意外。饒家樹大根深,又有饒皇後在宮中作為依靠,更有皇子劉允西在手,是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
而且,饒氏父子在劉義豫的權力版圖上,是關鍵的一環。如果失去了他們的支持,劉義豫一時間也找不到信任的心腹,來取代他們的勢力和地位,也會威脅到皇位的穩固。
因此,饒氏父子能夠逃脫一死,並不在陸望的意料之外。不過,陸望知道與饒家這場鬥爭的艱巨性,絕不可能畢其功於一役。
他這次出手,是要給饒氏父子以重創,一步步剪除他們的勢力,為奪取最後的勝利做準備。
何況,有了饒彌午這個共同的敵人,賀懷遠更暗中接受了赤月的拉攏,這讓赤月也暗中出手相助,配合狙擊眼前的對手。
陸望開口道,“陛下,這也是多年前的往事了。隻要把話清楚,也沒有對陛下造成什麽大的損害。何苦,饒相爺有功於國,皇後更是母儀下,又誕下了皇子。陛下開恩赦免,臣以為,非常妥當。”
饒士詮被饒彌午攙扶著坐起來,老淚縱橫,哭道,“謝謝陛下開恩!”饒彌午惡狠狠地瞪了陸望一眼,哼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赤月冷冷地道,“皇帝,這可不是你一家的事。沒有法度,這個大夏的家,我看你是當不好了。”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暗含威脅,那意思很明白。如果劉義豫不進行嚴肅的處理,那赤月是不會滿意的,而他的權力,也不再穩固。
“那當然,那當然。。”劉義豫揉著自己的額頭,把懷裏的皇子推開,板起麵孔,嚴厲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後,閉門思過,一年不準出宮;饒士詮,罰三年俸祿;饒彌午,革去兵部尚書一職。”
對饒皇後與饒士詮,這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畢竟,他們二人對劉義豫來,都十分重要,不可或缺。
而饒彌午,本來就能力欠缺,這次炸了皇陵寢廟,又沒有找到逃犯。可笑他還在劉義豫麵前,誇下海口,聲稱以烏紗帽為擔保。這頂烏紗帽,本來也就保不住了。
所以,劉義豫幹脆就借此機會,把他拿下,對赤月與陸望,都有個交待,又不至於傷筋動骨,影響劉義豫自己權力的穩固。
聽到劉義豫宣布這個處置結果,赤月漫不經心地看了陸望一眼,心裏對陸望大為欽佩。在陸望之前與赤月的密商中,他們就對今發生的事件進行了推演。
陸望明確地指出,到最後扔出梁成這個殺手鐧時,饒士詮肯定會采取苦肉計對抗,饒皇後為了保住自己的娘家靠山,肯定也會拉上皇子,拚死維護。劉義豫為了穩固權力,需要饒家的支持。所以,饒氏父子,不會有性命之憂。
赤月問過陸望,最後劉義豫會如何處置。陸望肯定地,對饒士詮和饒皇後,劉義豫不會真正動手懲治,而會被拉出來祭旗的,就隻能是饒彌午。他的兵部尚書保不住了。
基於這一點推測,陸望向赤月提出了一項請求。赤月考慮過後,答應了。
此時,赤月微微一笑,道,“皇帝的處置很好。兵部尚書空缺了,我認為,有一個人最合適。”
劉義豫問道,“請公主明示。”赤月緩緩道,“賀懷遠。”
這不是一個建議,而是大夏監國赤月公主的命令。劉義豫有些驚訝,也隻有微微點頭,履行了一道下旨的程序。“封都督賀懷遠,為兵部尚書。”
饒氏父子麵如黑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權力版圖中,被挖去了至關重要的一塊。而陸望,成功地把權力觸角,延伸到了大夏兵部。
把賀懷遠拔擢到兵部尚書的高位,也是赤月的如意算盤。在她看來,賀懷遠已經被她暗中拉攏過來。給陸望這個順水人情,既能讓賀懷遠幫助她監視陸望,又能掌握兵部,為狄人所用,何樂而不為呢!
接到聖旨的賀懷遠,心情複雜,既舍不得離開陸府,又不得不趕赴兵部這個新的戰場。待在陸望身邊久了,心中已經產生了家人般的依戀。
第二就要去兵部報到,他來到陸望的書房,在門外躊躇。門開了。陸望笑眯眯地道,“進來吧。”
賀懷遠心中一暖,踏進了門。門外,落葉飛旋。秋意漸濃,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