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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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上疫病？那不就是被這場席卷京城的瘟疫給纏上了？聽馬公公話裏話外的意思，飛花的兄長病得很重，已經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對於一個殘廢太監來，那不就是在等死嗎！
飛花聽此噩耗，“哇”的一聲把早飯吃的湯湯水水都吐了出來，弄得一地狼藉。馬公公見飛花每次來，都如此關心那個叫黃阿桑的殘廢太監，早已疑心他們有著什麽淵源。如今，見飛花聽了黃阿桑的病情，反應如此強烈，心下更加篤定了幾分，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賀懷遠想起了來之前李三娘的吩咐。三娘道，那馬公公以前曾在先皇劉展風手裏當過差，後來因事被貶逐。他是個再精明不過的老太監，慣會察言觀色，聽風辨物，極為老道。然而，難得的是為人厚道，並不作惡。
因此，要探望黃阿桑，難逃他的眼睛。日後，若要把黃阿桑暫且留在皇陵祠堂，還得托這位馬公公對他多加關照。
既然如此，賀懷遠也不再瞞馬公公。他對飛花使了個眼色，道，“對馬公公實話實吧。他老人家，能幫咱們。”
上次來皇陵，飛花早就見識過馬公公的世故與精明。她心下也明白，如果哥哥還在皇陵這兒，勢必要馬公公照料。因此，對他出實情，是最好的選擇。見賀懷遠如此，她便下定了決心，對馬公公輕聲道，“黃阿桑，是我的親哥哥。”
那個殘廢太監黃阿桑，是眼前這個漂亮的明國公府婢女的親哥哥！饒是馬公公見多識廣，此時也吃了一驚。他心驚地拍了拍胸口，慢慢揉著，緩緩道，“姑娘，你可別嚇唬我老人家。你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飛花誠懇地道，“您老人家閱人無數。我要是謊，肯定瞞不過您的眼睛。”
馬公公仔仔細細地把飛花上下打量了一番。片刻之後，他點點頭，道，“你的是真心話。”
賀懷遠道，“馬公公，我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她哥哥。”馬公公歎了一口氣，道，“你們跟我來。。。”
兩人跟著馬公公穿過一道陰暗的長廊，轉過幾個彎，便來到了黃阿桑的住處。其實，這地方也不能叫做住處。充其量，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而已。
幾堵土牆圍起的一個房間，上麵蓋著一些茅草，室內一張吱吱呀呀的床，一個簡單的爐子，還有一隻斷了腿的椅子，這便是黃阿桑的全部家當。
一走進去，便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黃阿桑正虛弱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件破衣服，權做被褥。此時，他半睜著眼看著花板，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吃了地喘著氣。
“阿桑啊，你看看，誰來看你了？”馬公公顫顫巍巍地往黃阿桑的床邊走去。黃阿桑艱難地把臉轉過來，視線模糊地向屋內看去。他的身上已經開始潰爛，手腳上都有大塊糜爛的血肉，床鋪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跡，看上去真是慘不忍睹。
因為擔心感染，馬公公也隻好在他床邊停住，輕聲道，“你的親人來看你了啊，阿桑。”
“親人？”黃阿桑艱難地從嘴裏吐出這幾個字。因為重病，他已經好幾沒有吃多少東西了。在這冷清的皇陵祠堂，隻有年邁的馬公公在盡其所能地照顧他。而他，也在靜靜等著死亡的來臨。
在病得昏沉時，他有時會想起被饒府抓去淨身的那個午後。從那一刻起，他失去了妹妹，也失去了健全的身體。萬念俱灰地被送進魏王府，做了劉義豫的執事太監，卻隻是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錯，劉義豫大發雷霆，把他打發到皇陵祠堂來守廟。
在這裏，他叫做黃阿桑。沒有人知道他原來的名字，叫做梁賜。賜賜，真是大的諷刺！他的一生，像迅速滑落的斷崖，已經走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他隻希望，被所有人遺忘，就這樣靜靜地捱一輩子。
然而，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分別許久的妹妹居然突然出現在祠堂的側堂裏，並且還認出了他！他驚慌地拚命逃走，擺脫了妹妹的視線。她還是那麽美麗，而他卻已經是個殘缺的廢物。他不願意，如此不堪的自己出現在妹妹麵前，給雙方帶來極大的痛苦。
馬公公到親人，這兩個字勾起了他的回憶。難道是妹妹？不！不！他吃力地把半截身子抬起來，想看清楚來人。一個模模糊糊的倩影出現他的床前。
“哥！”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妹妹那遙遠而熟悉的聲音又出現在梁賜的耳中。飛花“撲通”一聲跪在梁賜床前，泣不成聲地道，“你受苦了～～哥！”
梁賜如同五雷轟頂，“啪”的一聲跌落在床上。他驚慌地向牆壁內側躲去，不願自己現在這幅如鬼魅般的模樣被妹妹看見。“不，我不是你哥。”他尖聲叫道，“你認錯人了！”
看見被疫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梁賜，飛花心痛得無以言表。她靠近床沿，一把抱住賜的頭，放聲大哭。賜在她懷中拚命掙紮著，口裏喃喃道，“別，飛花，我身上髒，有病的，你別碰我。。”
“不，我不怕，你永遠是我哥。”飛花不肯放開他的頭，哽咽著道，“哥，你受了太多的苦。對不起，對不起！”
聽見飛花溫柔的訴，賜的心也裂成了碎片。他橫下心，想道，反正也是將死的人，認就認了吧。隻是，不能再害了飛花了。他連忙道，“飛花，你快放開我。我是賜，但是我染了瘟疫了。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哥哥，就趕快別碰我的身體！”
“不！你是我哥！我不會嫌你！”飛花固執地抱緊他。賜急得幾乎快要哭出來，哭哭哀求道，“飛花，好妹妹，哥求你了！別為我送了命！這樣我做了鬼也不甘心。”
飛花充耳不聞，看見床頭放著一個破碗，裏麵還有賜喝剩的一些水，她便一把端起，“咕咚”一口吞下。賜慘叫一聲，連忙拚命奪過那個碗，扔得遠遠的，哭道，“我的傻妹妹啊～～哥害了你～”
賀懷遠見狀，立即一個箭步上前，拉開飛花。馬公公急得直跺腳，道，“這個傻姑娘！”賜已經在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行！必須馬上派人來診治。否則他們兄妹都性命難保。”賀懷遠當機立斷，讓馬公公在此照看他們兄妹，自己立刻飛奔到祠堂門外，揚鞭上馬，一路疾馳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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