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醒來
隨著姐弟幾人與蘇闔認親,破廟中的氣氛便熱絡了起來。
沈長安帶來的孩子依舊病著,而且他濕衣服都已經脫了,全靠嚴青竹給拿的棉被取暖,不好移動,嚴青梔也就沒硬是要求對方把火堆讓出來。
不過,沈長安倒是說話算話,說是重金酬謝就是重金酬謝,不過是一點藥品,一個火堆,兩床被褥,就給了嚴青梔一千貫的銀票。
一千貫是什麽概念啊!
姐弟兩人在帶上一個高素,一路從合清走到粇城,也不過才花了幾十貫。
嚴青梔帶著弟弟,住在客棧裏半個月,胡吃海塞,也隻花了五六貫錢。
對方給錢太多,反倒讓嚴青梔有些不敢接了。
嚴青梔早就不是初來駕到的時候,幾個月的花銷,讓她對大趙的貨幣,有了清晰的認知。
她雖然惱恨對方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可依照她的運氣,她很擔心這是沈長安給她的買命錢!
嚴青竹也麵露凝重之色,隻有蘇闔輕咳一聲,直接開口指揮嚴青梔將錢收了下來。
嚴青梔視線在蘇闔與沈長安之間轉了一圈,猜到了一些事情,才放心了許多,伸手接過了沈長安給她的銀票。
那銀票都是一百貫一張的,被沈長安貼身帶著,又包了油布和牛皮紙,隻是微微泛潮,並不影響兌錢。
見嚴青梔收下了錢,沈長安長長的鬆了口氣。
對於沈家來說,姐弟幾人的命當然不值這些錢,可如果是蘇闔的晚輩,那這些錢,就有些寒磣了!
如果不是沈長安身上也沒有更多,還要留下些錢以供花用,他都恨不得要把身上所有的錢都送出去。
雖然他背後的勢力並不懼蘇闔,可如果知道他因為這麽屁大點事就得罪對方,也是絕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這些事情告一段落,破廟便立馬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
嚴青梔不好勞動蘇闔,拉著兩個孩子在更好的位置重新生了一堆篝火,她在篝火旁邊擺上了坐墊,讓嚴青竹好好與蘇闔交流一下感情。
自己則把剩下的東西收拾板正全搬了過來。
外麵的雨更大了一些,劈裏啪啦的敲在房頂的碎瓦上,就在眾人聊天的聊天幹活的幹活時,孩子痛苦的哼聲在破廟中輕輕響起。
這聲音算不上多大,但馬上就讓沈長安坐直了身體,他連忙向著男孩方向靠近,伸手撥開了那男孩的碎發。
嚴青梔視線也不自覺的向著那邊輕瞥了一眼。
那孩子咬著牙突然翻了個身,頓時把沈長安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壓住了那不太寬的被子,怕他從被窩裏翻出去。
那孩子之前燒的不輕,昏迷時還算消停,可如今漸漸清醒,便覺得渾身疼的難受。
他臉色蒼白,虛汗一層一層的出,嘴裏不知道在喃喃什麽,嚴青梔幾次想要收回注意力都很勉強。
她倒不是看熱鬧,主要是擔憂自己的藥出了問題。
不過,蘇闔很是淡定,他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被嚴青竹纏著聊天。
嚴青竹難得遇上一個有質量的聊友,想要問的問題很多很多,根本不在乎別的事情。
君同月則是抱著小花狗,摸著對方日漸肥厚的油膘,覺得這世上還是嚴青梔最厲害,要是沒把這狗養肥,隻怕以幾人的飯量,這狗都不夠一頓吃的!
小花狗似有所感,夾著尾巴渾身僵硬的被君同月撫摸著……
那邊的動靜越來越大,剩下的幾個傷員都圍了過去,顯然是孩子已經清醒過來,那無意義的喃喃聲很快變成了幹澀的細語。
清晰的連嚴青梔都能分辨出他說的話。
“木香姐,木香姐,我渴……我渴……”
破廟昏暗,他燒的有些模糊的視線還不能清晰分辨出身邊的人,讓他隻能本能的召喚最親近的人。
沈長安聽清了這話,連忙捧起他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將在一邊涼了一會的溫水碗湊到那小公子唇邊。
一大碗溫水被那孩子幾大口喝下,雖然還沒有喝夠,不過人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看著麵前的沈長安和簡陋的破廟,他動了動嘴,突然想到了什麽,瞳孔收縮,身體一顫,當即就要坐起來查看,但被沈長安一把按住。
“逾少爺,你身體還沒好……”
那公子卻不顧他的阻攔,硬要起身。
“木香姐姐呢?為什麽是你在這裏?木香姐姐呢?”
清醒過來的孩子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嘶啞卻又帶著恐慌,隻有聲音夠大才能讓他更有底氣。
麵對這個問題,沈長安沉默以對。
見此,那個孩子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昏迷之前的所有記憶漸漸回籠,原本便帶著血絲眼中,蒙上了一層陰翳,他雙手攥緊,聲音顫抖,緊緊盯著沈長安問道。
“她死了是嗎?”
又是一陣沉默,破廟裏一片安靜,連跟嚴青竹聊天的蘇闔也不由停了下來。
幾人視線全都不自覺的看向了那邊,但很快,又全都收回。
“你現在為什麽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一聲咆哮瞬間充斥破廟,男孩掙紮著坐起,蒼白的臉色,霎時間紅了起來,看著倒是有了幾分活力。
“你們明明能救她的!為什麽不救她?不需要一路帶著她走,隻要把她從那裏帶出來就能保她一命,為什麽連這樣的舉手之勞都不能做!?”
他大聲的發泄著心中的不滿,一時間好像忘了自己還在病中。
沈長安依舊沉默以對,嚴青梔心裏的大石卻是放了下來。
嗯!自己的藥沒毛病!
“我的木香姐姐啊……她前幾天還跟我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可這一輩子也太短了!都怪你!都怪你們……”
那孩子又哭又鬧了好一會兒,沈長安廢了好大力氣才把煮了許久的鎮靜藥給他灌了下去。
那孩子還帶著病,身體還很虛弱,喝了藥沒多久,他又睡過去了。
嚴青竹也起身準備去睡覺了。
嚴青梔不願意徒添麻煩,也沒有把帳篷組起來,隻是用油布墊在地上,鋪好了鋪蓋放在那裏,就讓嚴青竹和君同月一左一右的躺在火堆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