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住宿
兩人小心翼翼的從小胡同裏出來,就快要到宵禁的時間了。
他們趕緊找了一家附近的大車店在裏麵要了個三十文的小隔間。
這裏的大車店與那種官道旁的大車店差不多,因為都能存放車輛並且出售草料而得名的。
不過建在城中的大車店可是少見,隻有靠近城中集散地的附近,才有這麽兩家。
大車店的環境一般,青黑色的炕被都有了一股怪味,嚴青梔用手抖了抖,飛起的煙塵都把她熏的夠嗆。
她自認為連潑糞的活都幹過,肯定是沒有潔癖的,但也沒控製住自己的嫌棄之情,無它,主要是怕裏麵有虱子。
“青竹,你把燈拿過來我看看有沒有虱子!”
嚴青梔臉都要皺到一起去了,幾下將那用硬又沉的炕被疊成了一個長條形。
嚴青竹在巴掌寬的土窗台上找到了一個風燈,裏麵沒有多少油了,不過他點了幾下還是點著了燈芯。
豆大的小火苗跳動兩下,便升起了騰騰黑煙,嚴青竹沒有準備,被嗆得咳嗦了兩聲,趕緊把那粗糙的玻璃燈罩扣在了上麵。
嚴青梔接過風燈的提手,對著炕被一通翻找,最後確定沒有虱子,才放心不少。
不過,經過了這一圈近距離的與炕被的接觸,嚴青梔倒是忍住了,可言青竹實在是有些接受不能。
考慮到這東西已經硬的跟瓷磚差不多了,用不用其實都行,兩人稍微商量一下,就決定直接睡在炕席上。
雖然有些硬,但也很暖和。
“我去要點熱水和吃的,你在屋裏等我!”
兩人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幾天了,身材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但胃口卻是越來越好了!
喇嗓子的雜糧饅頭就熱水,兩人不願意吃,都能分別吃下七八個。
嚴青梔也說不好這情況的好壞,她現在隻覺得自己胃跟漏了一樣,天天都很餓!
以前在李家不好意思多吃,後來在路上,也沒有吃飽的條件,好不容易有了合適的機會,她決定兩人今天說什麽也要吃頓飽飯。
車店的食物很質樸,服務的都是那些行腳商人和外地貨郎,沒什麽好吃喝,但勝在量大實在。
在大廳一進門的地方,就有爐子和鍋,不管什麽時間,永遠都有火在燒著,大廳裏麵什麽人都有,有人正租了爐子坐在一邊煮著自己帶來的東西。
更多的人則是懶得動手,就在櫃上直接買些東西吃。
這裏的熱湯兩文錢管夠,雜糧窩頭跟成年男人拳頭那麽大,一文錢兩個。
還有素包子和肉包子,素包子一文一個,肉包子兩文一個。
嚴青梔有錢,但不願意去買包子,不是差別的,就是單純的因為吃不飽。
最後,她買了二十個雜糧窩頭和兩大碗熱湯,又用三文錢租了幹淨的臉盆和夜壺回了隔間。
一回去就看到嚴青竹帶死不活的躺在炕上,餓的都快消化自己了,一見雜糧窩頭也不像前幾天那麽抵觸了,連立在一邊的炕桌都沒放上,直接借著光亮端著盤子就吃了起來。
中間嚴青梔出去添了三回湯,也沒人管,老板隻看了她一眼,就去忙別的事了。
說是湯,就是幾根大骨頭扔在裏麵加了生薑和調料就在那一直煮,水沒了添水,味淡了就加鹽,成本不算高,老板也很舍得。
不過拋開味道不談,這樣的天氣能有一碗熱薑水下肚,也是舒服的不得了。
兩人吃飽了以後,嚴青竹枕著衣服就睡了,嚴青梔也有些困,卻還有不少事沒做,給他蓋了個皮襖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不忘把門從外麵鎖了,才到前廳那裏。
前廳還挺熱鬧的,許多來自不同地方的人都在說著各種的見聞趣事。
嚴青梔跟櫃上的老板要了幾斤幹糧和肉幹包好付了錢,聽了會故事,又擔心嚴青竹一個人在房間裏遇上危險,便回去看了看。
嚴青竹還在睡著,她坐在一邊,將之前兩人買的東西取出來,仔細的打好了包,又整理了一下空間,看嚴青竹睡的還很熟,便又走了出去。
前廳的中間有火盆,上麵都支著大鍋,跟那些小爐子一樣,都是花幾個柴火錢就能租用的。
嚴青梔姐弟進門的時候人比現在要多,不過宵禁的關係,後麵已經不會有人再來了。
這些人裏有不少也是認識的,幾乎沒有女人,他們似乎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在這裏相聚一般,喝著酒,說說笑笑的。
嚴青梔就蹲在一個角落裏安靜的聽著。
這些人大部分時間說的都是各地見聞和家長裏短,因是各地行商,口才都不錯,講起故事來都很有意思。
對於嚴青梔這樣極度渴求這個世界情況的人來說,這些故事不管是好是壞,都能看出許多事情。
不時也會有人說些葷段子,還有人發現了角落裏聽故事的嚴青梔,便直接拿她來取笑。
因她穿著男裝,眾人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而嚴青梔這個未來世界的老司機就更不會不好意思了!
她就是過來聽聽消息的,怕自己被人套了底,也不想跟這些人聊天,隻做出一副無知少年的模樣,裝作自己聽不懂,常引得這些人哄堂大笑。
他們之中品行不一,有人冷靜自持,有人喝酒無度,有人不討人喜歡,卻總能抓住別人的興趣點……
但他們的行事風格都與嚴青梔想象之中區別甚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因著不放心嚴青竹,她又跑回去看了即便,都沒發現問題。
她就這樣聽別人說事情,說到了子時初,等到人都散了的時候,她又去跟老板買了十斤便宜的酒水帶上了。
這裏的酒大部分都兌了水,不過是自己兩個孩子喝,兌水就兌水吧!
如今的天氣,在外行走時,喝酒確實能解決很多問題,兩人這一路也都喝過。
也不知道他們以後會在什麽地方定居,嚴青梔很擔憂兩人如果長時間穩定不下來,會不會一不小心變成酒鬼。
十幾斤的酒壇子,對現在的她來說毫無壓力,她拎著就回了房間,拿出破衣服蓋在自己身上,她就這麽躺在嚴青竹身邊靜靜睡去。
這一晚,她睡的不太安穩,雖然比馬車上強,可到底不是絕對安全的環境,她心裏有事也不敢睡的太沉,天還沒亮就醒了。
睜開眼就想著,以後有了房子,兩人住的時候,一定要養上幾條看家護院的大狗……
她爬起身,渾身酸疼,活動了兩下才緩解不少。
嚴青竹這幾天累的太過,還沒有睡醒。
嚴青梔也沒招呼他,隻自己出去打了洗臉水洗過手臉,見他還沒有醒的意思,就去前麵跟老板要了早飯。
老板已經不是昨晚的那個,早上的是個小老頭,看來是昨晚熬夜的那個沒起來。
小老頭看著嚴青梔小小年紀就行事穩重,便跟她聊了兩句。
她也不怯場,答對的不錯。
她已經和嚴青竹統一了口徑,對外就說兩人父母雙亡,要去涿郡投親,在臨城這裏停留,是想找一個商隊,花點錢跟著一起去,路上也有個照應。
老頭一聽覺得孩子很有譜,十分熱心的給她推薦了兩個口碑很好的商隊。
嚴青梔也領情,買了食物又鄭重的謝過了老頭。
她再回去嚴青竹還睡著,嚴青梔見此,也沒忍心叫醒,他之前一直奔波,如今的身體又隻有七歲,能扛到現在已經不易。
她把洗臉水放在隔間炕沿下麵,又把湯和窩頭放進了空間,便鎖了門出去。
昨天買的東西不全,今天還要買點桐油蜂蠟和大漆。
可惜到了鋪子裏,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無他,隻因大漆的價格太貴!
因為割下來的漆過濾清洗後很快就會凝固,所以都是油紙密封的壇子,不大的壇子,刷兩件家具都費勁,就跟嚴青梔要三十貫,這直接就把她的成本拔高了好大一截。
讓她瞬間放棄了這個打算。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眼下的水平,根本配不上這麽貴的漆。
好在桐油和蜂蠟還在能接受的範圍中,另外她又買了不少的鬆香和質地一般的蟲膠。
這些東西都不像後世她買的那麽純淨,估計用的時候都要處理。
除此之外,她還買把店裏幾種顏色的彩石粉都買上了一些,這些都是礦物質的,後續在研磨淘洗之後,跟動物膠和明礬混合在一起就是簡易的油漆,可以防水防潮防蛀,而且還會更加美觀。
動物膠一般就是豬皮膠,豬皮熬的。
也有魚鰾膠,不過那簡直就是嚴青梔的噩夢,她曾經抽風一樣自己製作過一次,過程相當痛苦了。
都說好漢子也打不出二兩魚鰾膠,可以說相當真實了……
這些東西又花了小十貫。
而且沉的一匹,好在嚴青梔雖然費力但也背了起來,連店鋪老板都覺得神奇。
瘦瘦小小的一個孩子,背著個巨大的柳條筐晃晃蕩蕩就出了門,店鋪老板默默站出來目送她一步一步的走遠,皺著眉提心吊膽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