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山真便好似桐城南方的屏障一般,巍峨高聳,連綿不絕,在這深夜裏望去猶如一條巨龍趴伏在那裏。
白燁望著眼前廣袤的山林,不知有幾萬頃,不由難道:“這麽大的山,那古桐又要去哪裏找呢?”
就在他犯難時,忽覺自己的後頸一勒,不由摸去,發現是項間係掛飾物的繩子,連忙低頭看來,發現是那塊隨著他一起出生的黃石頭飄了起來,不斷向前扯拉他,似是要白燁順著它的指向走。
白燁現在沒有絲毫辦法尋找古桐,又見這黃石頭能夠自行飄動該是靈物,於是跟隨著它的扯引在山中婉婉轉轉穿行起來。
“這東西還真的是個寶貝。”白燁現在視力恢複,又仔細看了看黃石頭,卻依舊看不透它裏麵沁的是什麽,心說,“能夠隨我一起出生,應該不是個凡物。也就是這個異世沒有顯微鏡,不然當能夠看清它裏麵是什麽。也不知道它具體有什麽功能,能否助我成就大事。”
他本是隨意的念想,但是忽的一怔:“對呀!我要成就什麽大事呢?之前一直是癡呆狀態,唯一的期盼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恢複正常。現如今已經如願以償,那麽之後我要何去何從呢?”
“人生在世,尤其是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這樣一直碌碌無為的過日子呀。前一世是崇尚各種文化知識的和平年代,所以我拚命學習讀到了博士。即便是之前瞎混社會,也是想成為我們縣的黑道大哥。”
“現如今我來到這個世界,今後的成就方向又該是什麽呢?”他不由想起曾經見過的禦寶而飛的妖殺師,心中不由一亮,“是了!在這個重武輕文妖鬼橫行的異世,妖殺師是最受人尊崇的職業。要是我能成為一名妖殺師,爹娘和小妹一定會特別榮耀的。”
他一想象到他娘因為他成才爭氣而可能出現的欣慰笑容,便覺得滿腔熱血沸騰,當下立誌道:“好!就這麽決定了。我要成為一名妖殺師!”
“我的命是我娘用自己三十年的命換來的。我一定要讓她活得榮耀活得光彩,不再遭人臉色,不再受人欺負。今後她無論到哪兒去都要別人高看一眼。”
白燁有此一番篤誌,心中豁然開朗,也踏實下來。
他又這般被黃石頭牽引走了十幾裏山路。期間有凶獸惡靈發現他,剛剛靠近,卻又不知為何紛紛退去。
明丹靈見狀十分驚詫,越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那東西一定在他身上。”可是與他有一段距離,根本看不清他身上黃石頭的異狀,隻能還是遠遠的跟蹤,不敢靠前。
白燁最後來到深山一處空地。黃石頭此時失去了靈性墜落如常。
白燁借著月光看向前方。隻見一棵巨大的梧桐立在空地當中,枝繁葉茂,樹大根深,猶如樹中之王。
“這梧桐的年齡怎樣也有五百年往上了。”白燁緩緩道,“確實可稱得上是古桐了。”
他看見古桐下部近地的地方果然有一個樹洞,這便急趕過去,看見洞裏有一朵紅色的好像牽牛花一樣的小花,隻是花瓣沒有向外翻卷。
“沒錯!就是紅夕顏。”白燁興奮道,“我娘有救了。”
他在臨行前特地從家裏醫書上查到了這花的圖樣,因而認得。
此時這紅夕顏剛剛開放完畢,鮮紅的花瓣如鮮血一般豔麗。
“那柳大夫所說果然不差。”白燁見狀大喜,就要探手去采,卻感覺頭頂有股股陰腥之氣襲來,不由抬頭看去,卻驚得他頭皮發麻,雙目圓怔。
隻見一條腕口粗的大黑蛇從古桐上垂下來,陰寒晶亮的雙眼泛著瘮人的寒光,是那種冷靜得想要吃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白燁的眼睛。
白燁隻覺得自己全身忽然僵住,根本動彈不了,隻能呆呆的看著大黑蛇的眼睛,但是神誌尚清。
“這應該就是妖物了吧?前世我隻在誌異怪談中讀到過,今天終於見到活的了!”
這是他來到異世後第一次遇到妖物,驚詫之餘竟然莫名的興奮起來,就好像前世小時候第一次逛動物園看見大老虎一樣激動。
他在突見這黑蛇後盡管也會本能的緊張驚嚇,但是並沒有膽戰恐慌,反而積極思考起應對方案來。
這一切就好像是條件反射般自然,似乎隻要是麵對妖物便會自動開啟這種模式,根本不受他自己控製。
“我雖然身體僵硬難動,但是神誌清醒無恙,該是這妖物道行不足,尚不能完全攝惑於我。”白燁心中算計該如何擺脫困境,“應該如我前世世界中那些被催眠師催眠的人一樣,隻要本體受到大的刺激,當可以擺脫催眠。”
“可是怎樣才能受到大的刺激呢?”白燁快速感知自己身體,發現手裏尚握著那把剁刀,剁刀下方就是自己的腳。
“但願一定是刀背向下呀。”白燁用盡全身的精神力拚命轉移至握刀的手上,整個人由此不停的顫抖著,手指終是稍稍鬆開了一些。
對於這般滯緩的感覺他是再熟悉不過了,曾經長達十五年的他就是生活在這種感覺中,心說萬萬沒想到這癡呆的經驗也能派上用場救自己一命。
大黑蛇見基本將白燁定住,漸漸回縮聚力,準備最後的致命一擊。
就在它張開大口準備咬來的一刻,也是其瞳力消除的一刻,剁刀脫手而落砸中了白燁的腳麵。
一股劇痛穿過白燁全身,僵硬的身體瞬間解封。他也不是刻意躲避,隻是痛得下意識彎腰捂腳。恰好那黑蛇俯衝咬來,這便完美的擦著白燁的頭皮錯過。但陰寒的蛇體也冰得他腦袋一激靈。
白燁就地一滾抓起剁刀,接著緊靠古桐半屈身在那裏,與落地的黑蛇對峙起來。他不敢再看蛇的眼睛,下移視線盯著它的頸部。
“這蛇是變溫動物。夜晚溫度低,它的血溫也會隨之降低,速度會比白日裏慢許多。”白燁依靠前世掌握的知識冷靜的分析著,“否則以它的靈活和速度根本不需要先用瞳力攝住再攻擊。”
大黑蛇首擊失敗,在空地中緩緩盤旋,嘶嘶的吐著信子。
白燁看看天際,已有泛白之相,心說:“天一亮等到它體溫上升身體靈活後,我就不是它的對手了。”
他當下把心一橫,攥了攥刀柄,深吸一口氣,陡然發力衝砍向大黑蛇。
大黑蛇似乎沒料到這人類少年敢主動向自己發起進攻,稍稍愣了一下,卻也不想想敢在深夜來此密林的又怎會是尋常少年。
大黑蛇連忙躲避,可是血冷難以速行,躲過第一刀,第二刀卻是沒有避過,痛得它大嘶一聲,向白燁咬來。
白燁早就想到第二步,直接橫刀一拍,將衝來的蛇首打開,接著又狠狠剁了黑蛇兩刀。
大黑蛇連遭三刀哪裏還敢久待,拖著傷體灰溜溜鑽進了附近山林。
白燁的目的也不是殺蛇,見大黑蛇被趕走,急忙回來摘下紅夕顏,好生裝進事先準備的琉璃瓶中,之後貼身放好,尋著來時的路快步離開山林,卻在半途又遇到了那條大黑蛇。
大黑蛇身上的傷此時塗上了草藥,已經停止流血。
“動物還真的能夠自己找草藥治傷啊。”
白燁前一世隻是在書本上讀過,並沒有親眼見過,當下見此黑蛇自愈療傷,不禁道:“到底是吸收了靈氣的妖物,竟然知道用山裏的草藥自行療傷,當真像大夫一樣。”
他本是無意一念,頭腦卻忽的一閃:“對呀!那晚荒山說來此等候摘花的人便被稱呼做‘柳大夫’。”
“柳?豈非就是這蛇的意思嗎!由於柳條與蛇形相似,一直便被忌諱直呼‘蛇’字的人所替用。”
他再聯想到那晚那個叫“岑夫子”的人說是要去看“錢疤臉”,說他近來氣色不好恐怕要大禍臨頭,結果第二天就看見魏大勇逮殺了隻臉上有銅錢疤痕的大野兔。
“我當時還以為隻是巧合,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錢疤臉就是那隻大野兔。那岑夫子和柳大夫也是妖物。”
白燁冷冷的看向麵前的大黑蛇,言道:“你怕就是那個柳大夫吧?”
大黑蛇見他稱呼自己“柳大夫”神情忽的一怔,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白燁當下道:“我知道你是得道的靈物,我也不想傷害你。本來這紅夕顏是你先發現的,確實應該歸你所有。隻是我娘得了重病,今天要是吃不到這紅夕顏就會沒命了。”
“你若是肯放我拿花走讓我救下我娘,我便答應你一件事,或是將來再還你一朵紅夕顏。但你若是執意與我相奪,我今天就是死在這裏也絕不讓步半分。是兩敗俱傷還是交易互利,你自己選吧!”
大黑蛇聽到他說這話,稍稍沉思了一會兒,向他吐了吐信子,點了點頭,接著用暗紅色的尾尖在地上畫了一條蛇,之後又在蛇外麵畫了個柵欄。
白燁琢磨了下,問道:“是不是你的同伴被抓了?”
大黑蛇點點頭。
白燁又問道:“是運到桐城了嗎?”
大黑蛇又點點頭。
“具體運到哪兒了知道嗎?”
大黑蛇沮喪的搖搖頭。
白燁言道:“好吧。隻要它還沒被宰殺,我一定幫你把它救出來。”
大黑蛇向他拜了三拜,轉身鑽回山林。
白燁也快步離開了南屏山。
明丹靈從暗處現身,怔怔的看著離去的白燁,自語道:“他費了這麽大的勁原來是為了救他娘。”卻也不敢完全相信,繼續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