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圍城打援(上)
孫長樂又好氣又好笑,自己在瓦崗寨被人叫做大王,好容易當了幾年將軍,這會兒又被缺做大王,還是唐軍士兵,他厲聲喝道:“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我們是什麽人?”
幾名唐軍士兵這才發現對方不是宋金剛的軍隊,而是北隋騎兵,他麵麵相覷,都呆住了。
孫長樂不想和他們囉嗦,他見礦工到處亂跑,便下令道:“各旅帥率部歸攏礦工!”
三千騎兵立刻分解成三十支百人騎兵隊,向四麵八方奔去,他們大喊道:“我們不是亂匪,是北隋騎兵,大家不要害怕!”
一遍遍的大喊終於有了效果,惶恐萬分的礦工們終於發現對方不是宋金剛的軍隊,而是北隋騎兵,他們驚懼之心消減,紛紛調頭向礦工大營奔去,大部分人在營地內都有自己的財物,他們可不想在混亂中丟掉了。
半個時辰後,三萬礦工被聚集在一片廣闊的空地上,孫長樂跳上一塊大石,雄壯的聲音在礦工上方回蕩,“請大家不要害怕,齊王殿下很快便到,他不會為難大家,大家暫時可以回家,礦山可能要暫停一個月,然後會繼續運轉,到時便是給北隋朝廷幹活,願意回來繼續幹活者可加五成的工錢,不願回來就在家中務農吧!我們絕不勉強。”
三萬礦工就像炸了馬蜂窩一樣,竊竊私語聲大作,大家感興趣的是加五成工錢,現在他們每月六貫錢,如果加五成,那就是每個月能拿九貫錢了。
有人高聲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能回來?”
“大家耐心等待,大約一個月左右,到時會有募工消息,現在戰爭要爆發,大家趕緊回家吧!”
眾人聽戰爭要爆發,都紛紛向南麵的奢延水逃去,也有幾千人逃去縣城,他們的妻兒還在縣城。
這時,一名鷹揚郎將低聲問道:“將軍為什麽不把這些礦工留下來,以免被敵軍所用。”
孫長樂搖了搖頭,“這是大帥的命令,我們隻管執校”
另一名將領指著奔向縣城的幾千礦工道:“我們可以派弟兄扮作礦工跟隨他們混進城去,可以裏應外合,一舉奪取縣城。”
孫長樂笑著拍拍他肩膀道:“等你看到儒林縣城,你就會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了,況且我們的目標不是儒林縣城,而是朔方郡的一萬八千唐軍。”
孫長樂並不急於趕去儒林縣城,他要給守城大將一點時間安排報信。
這時,郗士陵已經從逃來的礦工們口中知道,殺來的騎兵不是宋金剛的軍隊,而是隋軍,更讓他惶恐萬分,他當即派出幾名騎兵火速趕往百裏外的岩綠縣向段德操求援。
與此同時,郗士陵又寫了一封鷹信,向長安報告礦山已被隋軍占領。
中午時分,張鉉率領兩萬大軍浩浩蕩蕩抵達了儒林縣,並在儒林縣城外紮下大營,數百名斥候被派往朔方郡,監視段德操的一舉一動。
……
儒林縣是一座縣,城池周長不過十二裏左右,人口最初隻有數千人,但隨著赤鐵山的開發,縣城人口已達兩萬人,縣城雖然商業繁榮,但同樣也擁擠不堪,道路狹窄且坑窪不平,晴一身土,雨一身泥。
而維護著縣城安全的城牆則遠遠談不上高大堅固,隻能用破舊低矮來形容,很多段城牆已經出現了坍塌的先兆,城牆上寬達一尺的裂痕隨處可見,所以孫長樂根本不屑於派人進去潛伏,這樣的城牆用投石機一擊即塌,沒有半點裏應外合的必要。
不過就算城池唾手可得,隋軍也沒有攻城的意圖,兩萬三千軍隊駐紮在縣城北麵,而縣城南麵不遠便是滔滔的奢延水。
張鉉騎馬站在一座山丘山注視著數裏外的縣城,他們站在半山腰,能清晰地看見縣城內的情形,旁邊孫長樂指著縣城內一座巨大房子道:“那裏就是倉庫了,裏麵大概有七百萬斤生鐵,兩百六十萬斤銅錠,甚至還有數萬兩黃金,是從去年十月到今年的全部產量,據是宋金剛的軍隊封鎖了奢延水而無法運送去長安。”
張鉉沉吟片刻,回頭問褚遂良,“長安生鐵存量還有多少?”
褚遂良躬身道:“回稟殿下,根據最新情報,長安少府寺生鐵還有九十萬斤,銅隻有三十萬斤。”
張鉉冷冷道:“這點銅鐵存量,李淵可輸不起啊!”
“大帥的意思是,段德操一定會來救援?”
張鉉點零頭,“就算刀山火海,他也必須來!”
……
段德操是慶州總管,他奉命率領兩萬唐軍在靈武郡剿滅梁師都殘部,去年十月以來,梁師都在河西、隴右一帶招募了三萬軍隊,但在年初的幾場戰役中連續被段德操擊敗,梁師都隻剩不足萬人龜縮在郡治回樂縣內,憑借回樂縣城牆的高大堅固死守。
就在段德操準備一股作氣蕩平梁師都時,李淵的聖旨到來,令他暫時停止攻打梁師都,立刻趕去雕陰郡保護赤鐵礦山。
盡管段德操遺憾萬分,但聖意不可違抗,他隻得揮師東進,進駐朔方郡郡治岩綠縣,距離赤鐵山不足百裏。
也正是段德操的到來,使得準備率軍進攻儒林縣的宋金剛手下大將呂崇茂軍隊不得不停止北上,駐兵在奢延水以南,這是因為段德操的駐軍位置極為微妙,一旦呂崇茂大軍渡河北上,唐軍就會立刻攻其後背,截斷他的退路是,使得呂崇茂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已對峙二十餘,此時段德操還在等朝廷的命令,他將配合李高遷的南麵主力,南北夾擊宋金剛軍隊,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傳到了岩綠縣。
大帳內,段德操負手站在地圖前,久久沉思不語,而一旁跪在地上報信的軍士泣道:“將軍,儒林縣城池破舊,不堪一擊,守軍隻有三千人,一旦城破,積累的銅鐵黃金都將成為隋軍的戰利品,我家將軍再次懇清將軍出兵救援!”
段德操今年約三十四五歲,長一張方臉,身材高大魁梧,十分威猛,他常年在西北和羌胡作戰,戰爭經驗十分豐富。
他也知道隋軍已攻下河套,由於信息不便,他沒有來得及北上救援五原郡,更重要是,朝廷沒有給他支援五原郡的指示,他不敢輕舉妄動。
而此時,段德操心中充滿了疑惑,隋軍為什麽會忽然南攻雕陰郡,按理,隋軍應該先攻下靈武郡,占領整個河套才對,難道張鉉在暗中支持宋金剛,阻止唐軍南北夾擊延安郡的宋金剛嗎?
跪在地上求救的報信軍士已經是第三個了,段德操始終按兵不動,讓郗士陵要急瘋了,連續不斷地派人去催促段德操出兵。
這恰恰是段德操懷疑之處,以隋軍的兵力攻下儒林縣易如反掌,但已經兩了,隋軍卻遲遲不動,明顯是在圍城打援。
雖然朝廷給他的指示是保衛赤鐵礦山,保住倉庫銅鐵,但直覺告訴段德操,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隋軍的真正目標很可能是自己而不是礦山,這讓段德操心中有點躊躇,自己該不該率軍東進。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至大帳前稟報:“啟稟將軍,朝廷緊急鷹信送到!”
段德操一怔,立刻喝令道:“把鷹信給我!”
士兵上前,將一管鷹信呈給了段德操,段德操這才發現信筒居然是金黃色,他大吃一驚,這是聖上的手諭啊!
他連忙拆開信筒,取出一張細絹,上麵隻寫了一行字,下麵還蓋有子印章,果然是子手諭,隻見上麵寫著:
‘敕令慶州總管段德操將軍,即刻率軍救援儒林,保住庫存銅鐵,擊敗敵軍,不得有誤,欽此!’
段德操半晌不出話來,這時,旁邊副將梁禮低聲問道:“將軍,該怎麽辦?”
段德操低低歎了口氣道:“聖旨已下,我還能怎麽樣,必須出兵!”
他隨即對報信兵道:“你速去稟報郗將軍,我親率大軍將很快殺至,讓他堅守城池,不得大意!”
報信兵喜極而泣,連連磕頭,告辭去了,段德操又對梁禮道:“隋軍圍而不攻儒林縣,很明顯是圍城打援,就等我們去救援,這將是一場硬戰,必須格外謹慎,我率一萬三千軍先行,你率五千軍在後麵押送糧草,但一定要當心隋軍偷襲,尤其在過橫山之時要格外心。”
梁禮點點頭,“請將軍放心,末將一定會謹慎從事。”
段德操又令士兵帶上五的幹糧,這才率領一萬三千士兵向儒林縣奔去。
岩綠縣和儒林縣之間隔著一座長數百裏的大山,這一段叫做橫山,山上便是巍巍長城,奢延水從大山中穿流而過,唐軍就沿著奢延水北岸行軍。
就在段德操出兵半後,副將梁禮也率五千軍押送著輜重糧草隊向東進發,戰爭不僅需要糧食,還需要兵器補給,比如箭矢以及刀矛補充等等,要用充足的物資才能保證軍隊作戰獲勝,作為身經百戰的大將,段德操極為清楚這一點。
梁禮押送著近千輛大車沿著奢延水北岸緩緩而行,他們十分謹慎,不斷派斥候去前方巡視,防止前方有埋伏。
奢延水也就是無定河,發源於朔方郡南麵的崇山峻嶺之中,流向東北方向的岩綠縣,穿過橫山後又轉向東南,最後從雕陰郡南部注入黃河。
盡管梁禮十分謹慎心,但他們並沒有遇到任何異常,穿越大山河穀也沒有遭遇到隋軍伏擊,使所有人鬆了口氣。
出了山口後地勢便逐漸平坦,走了十幾裏後,便是柔緩的高山草甸,穿過大片樹林,北方一座橫亙的大山就是赤鐵山了,再走五十裏便可以抵達儒林縣。
由於氣十分炎熱,後勤隊伍行軍速度不快,中午時分,軍隊在河邊休息,千輛大車在外圍圍成了一個圓圈,士兵們則躺在圓圈中的草地上休息。
這時,梁禮隱隱聽見了雷聲,不由抬頭向空望去,空一片碧藍,烈日炎炎,耀眼的陽光照射得眼睛都睜不開,哪裏有半點下雨的跡象,梁禮心中十分詫異,這是哪裏來的雷聲?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騎兵疾奔而來,大喊道:“隋軍騎兵殺來了!騎兵殺來了!”
嚇得唐軍士兵紛紛起身,梁禮大喊道:“立刻列陣!”
但已經來不及了,兩裏外的樹林內衝出無數騎兵,儼如山洪爆發一般向他們鋪蓋地殺來。
這支騎兵足足有七千人,由虎賁郎將羅成率領,實際上,南下雕陰郡的隋軍共有三萬人,其中兩萬步兵、一萬騎兵,騎兵中三千人由孫長樂率領,作為前鋒南下。
而另外七千人則是奇兵,從西麵穿過赤鐵山山穀,埋伏在森林內,羅成的任務是進攻段德操的後軍,摧毀唐軍的後勤輜重。
此時,七千隋軍騎兵如脫弦之箭,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向南麵的五千唐軍殺去,瞬間便衝到了三百步外,戰馬不停,繼續向前疾衝。
由於隋軍騎兵來得太快,五千唐軍根本來不及完成整隊,梁禮見形勢危急,也顧不上整隊了,大喊道:“放箭!”
一部分唐軍張弓搭箭向洪流一般衝來的唐軍騎兵射去,箭如疾雨,近兩千支箭矢從空中射下,隋軍騎兵紛紛舉盾相迎,但還是有不少騎兵被箭矢射中,翻滾倒地。
“將軍!來不及了。”一名校尉對梁禮大喊。
梁禮心中快要絕望了,騎兵前鋒距離他們已不足百步,滔的殺氣迎麵撲來,大地在震動,狂暴的馬蹄卷起的黃塵幾乎要讓他們窒息了。
“殺上去!長矛頂上去。”
梁禮喊聲剛落,隻聽轟一聲巨響,東麵幾輛大車被隋軍騎兵撞飛起來,緊接著北麵的大車也被撞翻了,強大的隋軍騎兵終於殺進了唐軍之中,無數唐軍士兵呐喊,舉矛衝了上去,兩支軍隊在奢延水北岸展開了激戰。
這是一場軍力不對稱的戰爭,七千騎兵對陣五千步兵,騎兵強大的衝擊力將唐軍陣腳扯亂,使唐軍士兵無法結陣,隻能單兵和騎兵對戰,步兵遠不是騎兵對手,不多時,唐軍士兵便被殺得節節後退,敗相已現,眼看唐軍士兵即將崩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