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恍然
原身年紀輕輕，正合該是最風華正茂的時候，就這般香消玉殞了。
侯夫人縱使有再多愧疚，原身卻也回不來了。
侯夫人見蘇夏搖頭，十分冷漠的樣子，更是通紅了眼眶，淚水盈盈，捂著麵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夏對她卻提不起同情。
老實說，她對忠勇侯夫人一直沒什麽好感。
她的懦弱膽小，何嚐不是造成原身悲劇的原因之一。
可原身那樣的結果，也並不是侯夫人想看到的。
她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與自己血脈相連的那個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蘇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隻覺得她可悲又可憐。
到底是有旁人在，又是鄭重的場合，侯夫人一直哭泣不止，實在不妥，忠勇侯皺著眉，無奈地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適可而止。
侯夫人本來便有些懼怕自己這位丈夫，夫妻多年，她自然察覺到了自己的行為惹得他有些不快。
她迅速地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強製自己鎮定下來。
因著去衙門蓋官印的過程有些繁瑣，青澤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回來，一屋子人就這麽幹等著也不是辦法。
永寧長公主抬頭看了眼屋子裏眾人的反應。
蘇二小姐自不必說，瞧著是個沒腦子的，從進來伊始，便是一副幸災樂禍的姿態。
至於蘇二小姐身旁的那位妾室，瞧著倒有些城府，隻做出一副憂心忡忡地模樣，美目滿含關懷，直直盯著忠勇侯。
永寧長公主心裏嗤笑一聲。
到底是妾室，這副做派，果然是上不了台麵，隨時隨地都要擺出一副最在意男人的模樣來。
不過也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牢牢握住那些愚蠢男人的心了。
既表現出對忠勇侯的擔憂，又不失了分寸，至少表麵上看起來，的確是比隻會哭泣的忠勇侯夫人好上不少。
也難怪了。
忠勇侯夫人一直是那副隨時都能哭出聲的模樣，眼眶通紅，強忍著淚水，半點兒也不像是一個侯府的當家主母。
永寧長公主皺了皺眉頭，她實在是不喜忠勇侯夫人這般作態。
反觀蘇夏，雖然是從忠勇侯夫人肚子裏出來的，但卻一點兒也不像她。
經曆了這麽大的事兒，她倒是鎮定，站在那處，一派淡然，似乎並沒有因為此間煩心事而被擾亂了思緒。
但她又豈會真的一點心神波動也沒有？
永寧長公主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蘇夏，她麵上帶著些放鬆，一雙玉手卻攥緊了拳頭。
側對著忠勇侯夫人，並不看她。
永寧長公主稍稍歎了口氣。
到底曾經是一家人，血脈相連著，今日簽了那斷絕書，卻還要這樣幹巴巴地相對，的確有些讓人心中不是滋味。
永寧長公主又瞧了瞧忠勇侯，他卻隻低著頭，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麽。
麵色隱隱有幾分不甘。
即使再不甘又如何，有自己和元衡在，他便不敢多說一個字。
永寧長公主側頭看了眼自家侄子，隻見他端坐在那處，手裏握著茶杯，卻也不喝。
一個個的心思都這麽讓人捉摸不透。
永寧長公主心底輕輕哼了一聲，想了一瞬，還是出聲打破了現場的僵局。
“衙門辦事一向繁瑣，想來青澤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這麽幹等著也不是辦法。”
永寧長公主看向忠勇侯夫婦，道：“不若請侯爺和夫人先行回府，稍後再派人將斷絕書送去府上，如何？”
永寧長公主都親自發話了，忠勇侯夫婦哪裏敢不從。
忠勇侯隻低著頭朝永寧長公主行了一禮，隻道：“殿下說得極是，臣這便同內子先行回府了。”
永寧長公主矜傲地點點頭。
忠勇侯看了眼侯夫人，又看向一旁的老太君常小娘等人，“走吧。”
蘇雪很自覺地上前去扶了老太君起身，常小娘則帶著那擔憂的眼神走到忠勇侯身旁。
忠勇侯最後看了眼蘇夏，麵色沉了沉，想說些什麽卻終究沒有開口。
他轉過臉去，分別朝著永寧長公主和元衡行了一禮，道：“既如此，臣便攜內子與家眷先行告退了。”
元衡也起身，淡淡出聲道：“本王派人送你們出去。”
忠勇侯也沒拒絕，點頭應了。
一行人就要往門外走，隻有忠勇侯夫人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蘇夏。
蘇夏最後抬眼看過去，直直撞上忠勇侯夫人那雙飽含著心疼和淚水的眼睛。
她微微一愣。
侯夫人懸著的淚水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忠勇侯回頭，略有些不耐煩地出聲催促道：“夫人，走吧。”
侯夫人盯著蘇夏深深看了一眼，眸中帶有無限複雜的情緒。
最終她還是掩了麵容，隨著忠勇侯走了。
青梧攙扶著蘇夏坐回去，又給她沏了杯茶。
蘇夏一手捧著茶，低著頭，心神有些恍惚。
老實說，最後忠勇侯夫人看她的那一眼，讓她想起了她前世的母親。
和侯夫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
她的母親外表溫婉柔和，內裏卻極其堅韌。
蘇夏心中忽然生了幾分悵然。
也不知，她的父親母親，是否還安好。
若無意外，她應該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個世界的蘇夏，早已經死了。
她的父親母親……她真怕他們會悲傷過度。
自己身在這異世，孤獨一人，舉目無親。
連名義上的親人都已經沒有了。
許是看出了蘇夏情緒的不對勁，永寧長公主便率先出去了，隻留下他們夫妻二人在屋內。
蘇夏這孩子，雖然方才斷得果決，但那到底也是她的家人，想必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
她這個外人倒也不便說什麽，還是將地方留給他們小夫妻吧。
永寧長公主借口要回席上，便自個兒走了。
屋中陷入了寂靜。
蘇夏現在心神不穩，也無心開口說話。
倒是元衡，看了她一眼，揮手讓青梧下去，等屋內隻有他們兩人後，便起身坐到了蘇夏身旁去。
蘇夏頭也不抬，自顧自沉浸在那股突如其來的悲慟情緒中。
元衡微微蹙了眉，輕輕喊了她兩聲。
蘇夏都像沒聽到似的，並不應答，連個動作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