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細雨
一陣微風吹過，路邊矮叢的枝葉碰撞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越發襯得蘇夏一行人的安靜。
蘇夏十分不解，回頭去瞧青梧，見她也是一副呆愣的樣子，心中更是疑惑。
“怎麽了？”她問。
元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王妃不經意間說出口的話，總能讓人深思一番呢。”
蘇夏更是不解，如果可以有彈幕，那她現在應該是滿頭的問號。
然而元衡卻不給她這個解惑的機會，腳步一轉，卻是往書房那邊去了。
青澤也跟著過去了，臨走前，還特地轉頭自以為隱晦地瞧了蘇夏一眼。
蘇夏：……
隻有青梧還跟在她身後。
蘇夏回頭看她，“方才，我可有說什麽了嗎？”
青梧也是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王妃，您方才，為何要對王爺說那番話。”
“啊？”蘇夏愈發疑惑了。
“您忘了嗎，您還未嫁給王爺之時，便常常追隨在他身後，有一回宮宴上，太後便當著王爺和您的麵說——
“衡王果然風姿俊逸，將蘇大小姐迷得暈頭轉向。”
“這話後來被那些說書人引了去，每每說起王爺和王妃的故事時，總是用這一句開頭。”
青梧略有些奇怪地看著蘇夏，盡量讓自己的話顯得正常些。
事實上，那段時間裏，那些人說起這句話時，都是在嘲諷蘇大小姐不知羞恥。
是以王妃方才自己提起這句話，還用來打趣王爺，青梧在後頭悄悄跟青澤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麽說呢，這就是傳說中的我罵我自己？
蘇夏：……
她都忘了還有這一出了。
畢竟是原身十幾年的記憶，這些不重要的細枝末節，她哪裏記得清。
她也沒有品出青梧的言外之意，隻是覺得有些尷尬。
搞了半天，她口中那位被迷得暈頭轉向的少女就是她自己。
幸好元衡已經走了。
蘇夏深吸一口氣，略顯不自然地伸手理了理鬢角，也不敢看青梧的臉，隻側身咳了咳。
“走吧。”
蘇夏的聲音淡定如常。
青梧輕輕抬頭瞟了瞟王妃毫無波瀾的側臉，心中暗暗生了些佩服。
真不愧是王妃。
看樣子，王妃心中絲毫不介意外頭人的言語，又或許，王妃甚至不覺得那些話是在羞辱她。
所以王妃才能這般坦蕩的拿這話來打趣王爺。
青梧從伺候自家王妃的第一天起，就知道王妃是個不拘小節不在意旁人眼光的女子，今日，她倒是又刷新了自己對王妃的認知。
麵對任何流言蜚語都能淡然處之，這種心態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迄今為止，青梧隻見過兩個，一個是她家王爺，一個是她家王妃。
倒還……蠻般配？
青梧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家王妃身後，抬頭看了看王妃嫋娜的身姿，心中暗暗罵了自己一頓。
身為一個完美無瑕的貼身丫鬟，怎麽可以隨意在心裏議論她的主子呢。
該罰。
因著沈蔚然是個未出嫁的女兒，且毅勇侯府最近需要低調行事，因此她的葬禮也一切從簡。
下葬那日，天空中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毅勇侯府沒有給蘇夏送帖子，她便自己遠遠地跟在喪儀隊伍後麵，目送著沈蔚然的棺木出城。
下葬的地點選在隨雲山下，據說這是沈蔚然臨終前對自己父親提的唯一一個要求。
沈蔚然從沒求過她的父親任何事，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這般荒唐的要求，毅勇侯本該拒絕，卻不知為何同意了。
出了京城便不好再繼續跟著了，蘇夏遠遠的瞧著一行人出了城門，默默站在原地，良久不曾出聲。
青梧跟在她身後，替她舉著一把傘。
蘇夏輕輕走出幾步，抬頭看了看暗沉的天。
“王妃，奴婢已經打聽到了沈四小姐的下葬之地。”
“嗯。”蘇夏點點頭。
“王妃，我們回吧。”青梧猶豫著，輕聲說道。
蘇夏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又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沈蔚然之死和原身的托夢，讓蘇夏近日獨處時的情緒都有些低沉。
以至於福安郡主興衝衝地來找她，為她的新居取名時，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福安郡主徹底在王府住下了，元衡命人將與溪閣旁邊的小院子收拾了出來，給她住下。
福安郡主此次來京，本就是來在各世家麵前刷臉熟的。
按理說，她應該住在齊國公府，由齊國公夫人和齊靈帶著她同各家的夫人和小姐相交，好為將來能尋得一門合適的姻緣親事做準備。
這是鎮南王妃拜托齊國公夫人的事。
然而福安郡主不僅不願意去見那些夫人小姐，更不願隨齊靈一同住在齊國公府。
元衡被她纏得頭疼，和福安郡主討價還價一番後，最終雙方各退一步。
福安郡主住在衡王府，但必須聽從齊國公夫人的安排，隨她一起去拜訪各家夫人。
福安郡主本想著再撒潑打滾央求表哥一番，好讓她能再進一步，但眼瞧著表哥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冰冷的臉色，她隻好喪氣地同意了，然後灰溜溜地住進了她表哥為她準備的新院子。
在聽說了這院子是元衡在她來王府的第二日便命人開始著手翻修的時候，福安郡主就知道了，這事兒徹底沒得商量。
好在這院子就在王妃姐姐住的與溪閣的旁邊，離得十分近，總算是給福安郡主一點兒安慰。
福安郡主向來是個頗在意細節的人，見那方小院子還沒有名字，便興衝衝的拿著紙筆跑到與溪閣去請蘇夏幫她取名字了。
誰知一進去就看見蘇夏坐在窗邊發呆的模樣。
福安郡主請她為自己的小院子取名字，蘇夏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福安郡主喊了她兩回，蘇夏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
“王妃姐姐，你心情不好嗎？”福安郡主問。
蘇夏愣了一瞬，搖搖頭，“也沒有，隻是有些迷惘罷了。”
“不說這個。”蘇夏看著她笑了笑，“王爺答應讓郡主住在王府了？”
“是啊！”福安郡主興奮道：“表哥在隔壁為我弄了間新院子，還沒有名字呢，特來尋王妃姐姐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