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流水
巨石之上，飛湍瀑流，潺潺流水。
白衣少女正撫著琴，綠衣少女正享受地聽著。
她們的身旁，是飛瀑流水，林中有鳥兒飛過，繞著她們旋轉。
極美、極和諧。
蘇夏不敢動也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了這份美和這份和諧。
許久，琴聲終於停下。
白衣少女轉過身來，還是那副熟悉的溫柔的模樣，帶著絲絲笑意。
“你來了。”她笑著說。
蘇夏一愣，走近她，“四小姐怎麽會在此處？”
白衣少女笑了笑，望了望身旁的綠衣少女，“阿嬋說，要聽我彈琴，我便來了。”
“阿嬋？”
“是啊。”
白衣少女笑得愈發溫柔，她側頭對著綠衣少女道：“阿嬋，她來了。”
蘇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合適，她糊裏糊塗的就來到了此處，隻覺得這兩個少女異常的熟悉。
綠衣少女聽了白衣少女的話，轉過頭來，笑意盈盈地瞧著蘇夏。
“你來啦。”她說。
蘇夏徹底怔住。
綠衣少女的麵容，和她幾乎一模一樣。
“是不是很意外？”綠衣少女問蘇夏。
蘇夏搖了搖頭，不知為何，她有種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好的感覺。
“我叫蘇夏。”綠衣少女說。
蘇夏輕輕地“嗯”了一聲，似乎對於綠衣少女也叫蘇夏這件事，並不感到稀奇。
綠衣少女對蘇夏的表現，也沒有感到詫異。
“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說。”綠衣少女道。
白衣少女聽了這話，自覺退開到一旁。
綠衣少女指了指身前，“坐吧。”
蘇夏依言坐下，綠衣少女抱著膝，緩緩道：“是我把你叫過來的。”
蘇夏點點頭。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叫你過來嗎？”綠衣少女問。
“許是，心願未了。”蘇夏道。
綠衣少女笑了笑，“這回，卻是你猜錯了。”
“我並沒有心願未了。”
她看向蘇夏，“你擁有我的記憶，自然知道我的過往。”
“我死去的那一刻，隻覺得解脫了。”
她側頭看向遠處的白衣少女，“唯一的心願，便是再聽一聽阿清彈琴。”
她指了指一旁放著的七弦琴，“你看，這也已經完成了。”
“我在這個世間，再也沒什麽好牽掛的了。”
“我死之後，不知為何成了魂體，被困在此處，久久不能離去。”
“魂體？”蘇夏驚訝問。
“是啊。”綠衣少女笑了笑。
“這裏的一切，看似真實存在，其實都是我憑意念造出來的東西罷了。”
蘇夏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信，你摸摸看。”
綠衣少女說著，俯身準備拉蘇夏的手，卻陡然穿了過去。
蘇夏瞪大了眼睛。
“我忘了，我才是魂體，你摸不到我的，隻能看見我。”綠衣少女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能感覺到，束縛我的那股力量，正在漸漸消失。”
“而我心願已了，再過不久，我便要徹底地離去了。”
她笑得很是開心。
蘇夏怔了怔。
“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想告訴你，我要走了。”
她笑著看蘇夏。
“再走之前，我想見見你，你我身處不同的時空，卻同名同姓，還都死在了同一刻。”
“我死之後，魂體不散，眼睜睜看著你的魂體和我的身體漸漸融合之後。”
蘇夏不禁問道：“別人侵占了你的身體，你不想搶回來嗎？”
這般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侵占，卻還無動於衷，蘇夏自問，自己做不到這樣。
“一開始，倒也想過將你趕走，可是你昏迷三日過後，竟然醒來了。”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發熱，有了心跳，生動而富有活力的醒來之時，我忽然萌生了讓你繼續待在我身體裏的想法。”
“想來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你的死是個意外，你並不想就這般死去，但是你的身體在那場爆炸裏化為齏粉，你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
“而我本就沒了生意，縱使再有機會，我也不想再活一次。”
“你看，是不是冥冥中安排好的，你用我的身體，在這個世間，好好地活下去，再活一次，活出你的精彩。”綠衣少女笑道。
她看著蘇夏，“我們的事，決不能被人知道，因此我把我的記憶給了你。”
“正如我所想，我沒有看錯人，你對紙鳶的那一腳，著實令我心快。”
“你來自異世，所思所想和我們元國的女子很是不同，你主動去提出了和離，但卻仍舊要被困在王府之中三年。”
“你一直跟著我？”蘇夏問。
綠衣少女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從我把我的記憶給你的那一瞬間起，我變被困在此處，再也不能離去了。但是我能看見。”
“我看見你狠狠教訓了蘇雪和常小娘，卻又差點被他們欺負，幸好衡王趕來救了你。”
綠衣少女提起衡王時，毫無波瀾。
“你被我的往事束縛太多，我今日是想告訴你，以後可以不必管他們。”
“我去之後，你便徹底做你自己吧，不要替我報仇——”
她笑了笑：“本也沒什麽仇。”
“我與他們，一幹二淨了。”
“我知曉你的心願，你那天說，要替我完成心願再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我的心願，早在我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經完成了，你盡可以做你自己。”
綠衣少女笑著說。
蘇夏正要說話，就發現她的身體漸漸透明。
“不要驚慌，你本就不屬於這裏，才會這樣。”
“去吧，還有人在等著你。”
她的話音剛落，蘇夏便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白衣少女從遠處走近，溫柔道：“你們說完了？”
“嗯。”綠衣少女點點頭。
白衣少女輕撫琴弦，道：“還想聽嗎？”
“嗯。”
“想聽什麽？”
綠衣少女望著身前的瀑布，思緒漸漸飄遠。
“流水吧。”
“好。”
琴聲悠揚響起。
沈蔚然教了許久，蘇大小姐還是不明白《流水》的意境到底在何處。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此時此刻，蘇大小姐終於明白了《流水》此曲的真意。
隻願來世，茫茫人海，還能尋到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