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姐姐，別怕
沈蔚然的丫頭汀蘭，是老太君在世事特意給她尋的，略通醫理。
沈蔚然此番病重，來勢洶洶，今晚的情形更是凶險非常。
沈嫣然焦急之下，也顧不得其他。
大半夜敲響了正院的門，求她和沈蔚然的親生父親，能去請一請在宮裏值夜的太醫。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毅勇侯心腸再硬，聽聞沈蔚然病重，到底也不會不管她的死活。
也依著沈嫣然所言，派人去請了太醫。
毅勇侯府在京中還算是有些勢力，太醫給麵子的來了。
今夜在太醫院值守的是林太醫，他年歲瞧著不大，三十來歲的模樣，倒是頗有名望。
林太醫替沈蔚然把了三次脈，又掀開她的眼皮看了，眉頭越皺越緊。
沈嫣然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
林太醫皺眉道：“四小姐……恐怕是不好了。”
短短幾個字，沈嫣然瞬間感覺如墜冰窟。
她眼眶通紅，不敢相信地看向林太醫，“妹妹不過是夢魘罷了，林太醫如何就斷定……”
這話其實極不禮貌，毅勇侯在一旁麵色一沉，嗬斥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林太醫卻十分好脾氣地拱拱手，朝沈嫣然道：“三小姐有所不知，鄙人師從院正章太醫，十幾年前……四小姐出生時，鄙人恰巧也是在場的。”
他委婉地表示，沈蔚然的體質特殊。
從娘胎裏帶的毒，雖然經過十幾年的將養，表麵看上去已無大礙，實則卻沒有徹底根治。
此番不知何故再次誘發了她體內的毒，所以沈蔚然的身體才會急轉直下，突然夢魘。
“四小姐體內的毒，若依著師傅給的藥方，再繼續養個十年八載便會徹底消失。”
“可此番複發……”林太醫頓了頓，“恕在下無能。”
沈嫣然仍不死心，雙眼通紅。
“若是請院正出馬，是否還有一線生機……”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太醫，希望林太醫能給予她肯定的答複。
然而事與願違，林太醫隻緩慢地搖搖頭。
“四小姐此番……怕是神仙也難救。”
沈嫣然仍是不相信，一把甩開身旁丫鬟的受，跑到沈蔚然的床前，哭道：“不會的，我不相信，妹妹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沈蔚然似是被她的哭聲喚醒，微微動了動眼皮。
沈嫣然一征，忙轉頭朝身後的林太醫喊道：“林太醫！林太醫！快看，妹妹是不是要醒了？”
林太醫忙上前，牽過沈蔚然的手再次把脈，細細沉思了一番。
正要說話，毅勇侯卻打斷他，道：“林太醫請隨我來。”
林太醫一愣，看了眼低頭緊緊握住沈蔚然手的沈嫣然，隨即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和毅勇侯一齊出去了。
二人走至院中，毅勇侯麵色沉沉，開口道：“此處無人，林太醫請說吧，小女是否真的……”
他頓了頓，心中到底有些不忍。
林太醫明白他的未盡之言，點頭道：“此番複發，確實再無辦法，就算請家師來，也是一樣。”
毅勇侯臉上悲痛之色一閃而過，他沉默了一瞬，又問道：“那方才……”
“四小姐時日無多了。”林太醫沉聲道。
“還有多少時日？”毅勇侯問。
林太醫沉思了一會兒，“若日日服藥，倒還能撐個二三十日。”
“一個月啊……”
毅勇侯長歎一口氣，道：“那就勞煩林太醫了，方才小女的話，還請林太醫不要往心裏去。”
“侯爺放心。”林太醫點頭。
身為醫者，見過太多生老病死。
像沈嫣然這般情緒激動口無遮攔的親眷，他也見過不少，並不會真的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他搖了搖頭，微歎一口氣，飛快寫了藥方交給沈蔚然的貼身丫鬟汀蘭。
汀蘭接過藥方，福一福身子，自去熬藥不說。
屋內。
沈嫣然握著沈蔚然的手，沈蔚然悠悠轉醒。
沈嫣然看著虛弱的妹妹，紅了許久的眼眶終於落下淚來。
沈蔚然揚唇笑了笑，伸手另一隻手拍了拍沈嫣然的肩膀，“姐姐，哭什麽？”
開口聲音極是沙啞。
沈嫣然哭得更凶，沈蔚然也沒在說別的，微微歎了口氣，任由她哭，側頭看向窗外。
繼母逼她回京城的那一刻，她早已料到會有今日。
她微微揚唇，隻沒想到，這個繼母看似精明，實則也是個蠢的。
下手這般快，也不怕露了馬腳。
沈嫣然哭了許久。
沈蔚然自然知道她在哭什麽，若她去了，姐姐便要獨自一人在府中承受了。
姐姐已經十九了，她們的嫡母，又如何會讓姐姐有個好歸宿？
況且皇後娘娘生辰宴上，姐姐在眾多貴夫人麵前出醜，想要尋個好歸宿，隻怕是難上加難。
她若去了……
姐姐，怕是鬥不過這個繼母。
沈蔚然似想到了什麽，閉了閉眼，歎了一口氣。
她反手握住沈嫣然的手。
姐姐，別怕，即使我死了，我也會保護你的。
衡王府，與溪閣。
蘇夏暈過去後，大半夜的，青梧也不好去打擾元衡。
思索一番，還是自作主張拿了王府令牌去敲響了院正章太醫家的門。
可憐章太醫，才睡下沒多久，便被叫起來匆匆趕往衡王府。
蘇夏麵色潮紅，額頭滾燙，已是發了高熱。
章太醫一番望聞問切後，摸了摸胡子開了一張藥方，交給玲瓏，囑咐道：“姑娘按照藥方，速去抓藥吧。”
章太醫被打擾了美夢，自是不大高興，但青梧手持衡王府令牌，他也不好不給衡王府麵子。
是以他的麵色一直不大好看。
青梧心裏咯噔一下，緊張問道：“章大人，我家王妃這是？”
章太醫心裏輕哼一聲，還是那副沉沉麵色，摸摸胡子，“青梧姑娘不必緊張，王妃不過是睡著了。”
“睡著了？”青梧驚訝挑眉。
章太醫點頭，帶著些微微的不耐煩。
“睡著了，發了高熱，老夫方才開了退熱的藥，待喝了藥，王妃自會醒來。”
說實話，他好歹也是個太醫院的院正。
大半夜的被衡王府的人叫過來，如此興師動眾，他來的路上以為是衡王生病了，沒想到……
隻是發熱而已，瞧她們緊張的樣子！
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