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所謂七日奪命丸
青梧將屋內的燭火熄滅,然後悄聲道:“你乖乖待在這兒,別弄出聲響,我去去就來。”
被點了穴道的女子自然不能回答她,青梧頓了一會兒,便悄聲出去了。
青梧將院子裏的元衡背到屋內,元衡服了軟骨散,渾身無力,青梧便將他扶到床邊坐下。
那女子坐在床的另一側。
元衡難受非常,軟骨散的後勁讓他發起了低熱。
青梧抬手試了試元衡額頭的溫度,心中著急卻也沒辦法。
夜已深,客房這邊一片安靜。
他們進了這隨雲山,她能想到躲在隨雲寺的客房,那群人自然也想得到。
服食了軟骨散會發低熱,若是此時她出去打水給元衡降溫,勢必會打草驚蛇。
青澤引開了那些人,但那群人也不是傻子,恐怕現下已經明白自己中計了。
待他們反應過來,勢必會往隨雲寺這邊來搜查。
青梧不想冒險,隻得讓元衡忍著發熱的痛。
元衡極不舒服,靠在床沿上,口中嗚咽出聲。
青梧萬分著急,卻也隻能等待。
寂靜黑夜中,那女子忽然出聲,“扶他去床上躺下吧,躺著或許會不那麽難受。”
青梧一愣。
時辰到了,那女子的穴道自動解開了。
她這樣輕柔柔地說話,十分配合的樣子。
青梧略微思索了一番後,便依她所言扶著元衡在床上躺下了。
那女子忽然起身,青梧警惕地看著她。
她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
而後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用茶水將帕子打濕。
女子對青梧笑了下,溫柔道:“我自小身子不好,也常常發熱。”
她轉而看向床上的元衡,揚了揚手中的錦帕,“用濕帕子給他擦擦臉,他會舒服一些。”
青梧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便依她所言,上前接過帕子替元衡擦臉。
元衡果然舒服很多,沉沉睡過去。
而青梧和那個陌生女子,就這樣坐了一夜,輪流給元衡擦臉。
等到第二日,天將破曉,青澤還沒有順著青梧留下的印記找到他們,青梧便有些著急了。
元衡醒了過來,但依舊在發熱。
那女子在元衡醒來之前便取了個白色麵紗戴上。
青梧心中越發著急。
元衡道:“不必管我,先去找青澤要緊。”
“那怎麽行,守護主子的安危是屬下的責任。”青梧道。
“我已經好了,內力恢複了幾成,自己可以走。”元衡坐在床沿,麵色蒼白。
青梧才不信他的話,隻道:“可主子還發著熱……”
隻要元衡的低熱沒有退去,那軟骨散的效用便會一直存在,現下又沒有任何可以退燒的藥物。
青梧低頭,忍住眼中的淚水。
青澤隻怕凶多吉少了。
她和青澤同歲,青澤比她大幾個月。
二人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一起被撿到影衛培訓,又一起被分到青字隊,一起奉命於元衡。
青澤對她來說,就像親兄長那般。
青澤若是不在了,青梧就像失去了一個家人那般。
還是唯一的家人。
青梧不說話了,元衡也沉默著,屋中陷入詭異的寂靜。
那女子見青梧和元衡神色沉沉,起身去屋內暗格處拿了一個白玉瓷瓶。
繼而看向元衡,低聲道:“我這裏倒是有退燒的藥,若是你信我,便拿去吃了吧。”
“姑娘為何會隨身帶著退燒的藥?”元衡皺眉問道。
那女子輕笑了一下,道:“說來慚愧,我自幼身子不好,時不時吹點風便要發燒。”
“三天兩頭的就要請郎中看病,自三歲起藥便沒斷過,算是泡在藥罐子裏長大的。”
“隨雲寺裏可沒有郎中隨時替我把脈,我這副病懨懨的身體,隨身帶著藥,恐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
她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卻經曆過那麽多事。
但她依舊笑意盈盈的,就連看著元衡和青梧這兩個深夜闖人屋子,都是極其溫柔。
她將白玉瓷瓶遞到元衡跟前。
元衡抬頭看她,她的麵容隱藏在白色麵紗之下,隻留一雙溫柔純粹的眼睛露在外麵。
“姑娘為何幫我?”元衡開口,緩緩問道。
那女子又是一聲輕笑,道:“你們又不曾害我,更何況我也沒幫到你們什麽,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說著她輕輕低頭,又道:“況且,我聽你們話中,似乎還有人身陷危險之中,再怎麽說那也是一條命。”
她歎了口氣,複又笑了笑,道:“也許是我知曉我的命不長久罷。”
她看向元衡:“能救一個便是一個,你說對嗎?”
元衡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個白玉瓷瓶。
“多謝。”元衡站起身,拱手道。
那女子輕輕搖了搖頭,“不必謝我,舉手之勞罷了,這藥效果極好的,你快吃了它去找你們的朋友吧。”
元衡將白玉瓷瓶的瓶塞拔出,從裏頭倒出顆黑色的藥丸來,放進嘴裏吞了下去。
他看著那女子的眼睛,道:“姑娘,你的名字可否告知在下,今日之恩,來日必當重謝。”
那女子還是搖搖頭,笑道:“不必了。你我不過萍水相逢,要那麽多恩情作甚,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元衡又問了幾遍,那女子還是堅持她的說法。
天色漸白,幾縷晨光透過窗戶灑進來,青梧小聲催促道:“主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元衡從胸口摸出一枚雕工精致、成色極好的羊脂玉佩,放在手中,“啪”地一聲用了內力將它掰成兩半。
他拉過那女子的手,將其中辦塊玉佩塞給她,匆匆道:“姑娘,這枚玉佩給你,若是以後你有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便是。”
說完便從窗戶跳走了。
青梧也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道:“姑娘,昨夜純屬冒犯,我給你吃的不是什麽七日絕命丸。”
“不過是普通的補氣血的糖丸罷了,這瓶送給姑娘,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勿怪,在下告辭。”
那女子呆立在原地。
之前一直沒點燈,她夜視能力極差,都沒有看清過那男子的麵容。
方才,晨光灑在他臉上,劍眉星目俊朗如斯。
她突然有些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