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百密一疏
元衡頓了頓,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你回與溪閣等著王妃便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福安郡主也不好再說什麽。
又同元衡聊了些鎮南王妃對他的囑咐和嘮叨,便起身走了。
福安郡主走後,元衡打開另一份卷宗。
提筆蘸了蘸墨,正欲落筆,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頓住。
方才,福安頻頻提起的柳珍兒……
昨夜在宮中,他已是百般防備,但仍是百密一疏,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暗香紅”。
他若一開始發覺自己中了毒,便可以用內力壓製住,等回王府再去取解藥也不遲。
然則,給他下毒之人想必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於是給他下的“暗香紅”分量不多,所以他一直未曾察覺,甚至還在永泰殿中陪小皇帝喝了不少酒。
直到他突然覺得,有些奇異的熱度由心底,散發至四肢百骸,他才驚覺不對。
他假裝不適,向小皇帝告罪後,便提前離了永泰殿。
常年習武,又閱覽過眾多奇異藥物的書卷,再結合他自身的情況,元衡很快便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麽毒。
準確來說,不是毒,而是春藥。
名為“暗香紅”的珍貴春藥。
然而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這藥太過猛烈。
縱然武功再高強,隻要中了它,若無解藥,便會在十二個時辰內,變成沒有武功沒有內力的廢人。
所以,對於武林中人來說,此藥,說是春藥,不如說是毒藥。
十二個時辰內武功全失……
對於習武之人來講,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下毒之人,隻要將中毒之人的消息傳出。
自有仇家上門,趁虛弱之際一擊斃命。
就算能僥幸躲過仇家追殺,十二個時辰後,藥效解除,武功恢複,便也會發現自身的的功力下降三成。
若想恢複那三成功力,唯一的辦法,便是重新修煉。
此藥極為凶險,被武林列為禁藥後,一度在江湖上絕跡。
此番竟出現在宮中,還是在永泰殿裏。
下毒之人,必是熟悉朝堂,又十分熟悉江湖之人。
昨夜一夜查證,那藥不是下在飯菜中,更不是下在茶酒裏,而是下在香中。
通過焚香,來使他吸入“暗香紅”。
他除了換衣之時,便一直待在永泰殿中。
永泰殿裏旁人都無事,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他去永安殿換衣時,永安殿中的熏香,被人偷偷加入了“暗香紅”粉末。
“暗香紅”無色無味。
加在熏香裏,隻要被他聞到,吸入體內,便會中毒。
青澤隻顧著檢查他的吃食和酒水,像這般下在熏香中,他根本無從察覺,更無從防備。
這般精準地知曉他的動向,下毒之人,要麽便是既身在朝堂,又身在江湖……
要麽,便是不止一人。
元衡本正因幕後之人苦惱,此番卻突然有了線索。
那柳珍兒一夜未歸,多半是留在了太後宮中。
柳珍兒本就是太後的一枚棋子,若不是有旁的作用,以太後那般高傲的人,又如何會同一個庶女妾室那般親近。
自小皇帝登基以來,太後那邊的人便時常暗示他,一直希望他能加入他們的陣營,每次都被他拒絕了。
柳珍兒也是在他又一次拒絕之後,讓太後更加惱羞成怒。
以他已經取了王妃,該為皇家開枝散葉為由,強行以懿旨賜給他侍妾。
太後妄圖以女色來迷惑他,卻是失策了。
蘇夏和柳珍兒進府大半年,他連她們的麵都不曾見過幾次。
直到那日蘇夏性情大變,勾起了他的興趣。
在主院裏,他才第一次見到柳珍兒。
哭哭啼啼的,元衡看著就厭煩。
此番,太後和柳珍兒,在給他下毒這件事裏,又唱的是什麽角兒呢?
方才李管事來報,他素來不將柳珍兒放在心上。
更不會在這多事之秋,騰空去處理她的事,便將此事丟給蘇夏去處理。
蘇夏……
元衡緊緊皺著的眉頭,微微鬆開。
這次,她又會如何處理呢?
另一邊,王府前院。
蘇夏帶著些怒氣往王府大門走去,李管事快步跟在她身後,追上她道:“王妃,您這便要去宮裏了嗎?”
蘇夏停住,轉頭看他,道:“那不然?”
李管事擦一擦額頭上的汗珠,道:“不先派人給皇後娘娘遞個信兒?”
“不必。”蘇夏嘲諷道:“王府侍妾失蹤那可是大事。”
“找人這事兒,宜早不宜遲,派人去遞消息多浪費時間。”
李管事僵了下,賠笑道:“王妃說得在理。”
蘇夏正欲吩咐李管事去準備車馬,忽然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吆喝。
“你們都給我仔細點,可別閃著了貴人。”
說著,便見到幾個太監打扮的人抬著一頂軟驕走近。
蘇夏挑了挑眉,看向李管事,道:“這是誰?王爺的客人嗎?排場這般大。”
李管事也愣住,道:“小的不知,今日王爺並沒有告知小的有客人來訪。”
蘇夏點了點頭,不想多管,正打算避開他們,那頂軟驕卻忽然直直往她這邊走來。
軟驕在她麵前停下,領頭的小太監露出一個假笑。
隨即朝轎子裏的人行了個禮,掐著那副尖細的嗓音道:“柳侍妾,您請。”
柳侍妾?
蘇夏側眼看了看一臉怔愣的李管事,挑了挑眉。
小太監話音剛落,轎簾裏便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將簾子撩開。
柳侍妾那張嬌弱柔媚的臉出現在蘇夏麵前。
“這不是王妃嗎?”柳侍妾嬌柔道。
蘇夏嘴角扯出個笑來,道:“這是柳侍妾?本王妃還以為是誰呢,好大的排場。”
柳珍兒低頭輕笑一聲,道:“不過是太後體恤妾身,賜了一頂軟驕罷了。”
“哦?”蘇夏眯眼笑道:“太後對柳侍妾可真好。”
柳珍兒捂了臉,一副羞澀的樣子,意有所指道:“太後她老人家待人一向溫和……”
“是嗎?”
“是啊……哎呀。”柳珍兒突然驚呼一聲。
“都說了這麽會兒話了,妾身適才身體不適,得太後垂憐,賜了軟驕給妾身回府……”
“妾身一時忘形,竟忘了給王妃行禮,王妃可千萬不要怪罪妾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