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姨娘的翡翠鐲子
青梧低頭道:“天快黑了,奴婢見您還沒回來,便想著過來尋一尋。”
蘇夏頓了頓,隻覺得心中有股暖流劃過。
被人這般惦記的感覺,她已經許久未有過了。
“方才有事同王爺商量,便耽擱了些時候,這便回去吧。”蘇夏道。
青梧抬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元衡,元衡沒說話。
蘇夏轉頭看他,“王爺,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至於圖紙的事,畫出來我自會去找你。”
元衡點頭,“若有需要幫忙的,叫青梧來找我便是。”
“行,那我走了。”蘇夏道。
說完,她拉著青梧就要走,青梧隻好急匆匆地朝元衡行了個禮。
便同蘇夏一齊朝她的小院走去。
元衡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沉默了會兒,便也回主院了。
自那日同元衡約定之後,蘇夏便將自身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投身畫圖事業了。
本就愛去藏書閣看書的她,現下幾乎每日都有大半的時間泡在藏書閣。
她讓青梧給她置辦了個專屬的案幾和座位,玲瓏又親手給她縫了坐墊之類的物件。
蘇夏除了每日用膳和午休的時間,其餘基本都在藏書閣。
隻因她住的小院離藏書閣並不算近,要走上一段路,時間本就緊迫。
蘇夏又習慣了每日一定要午休,所以每日來回跑有些浪費時間。
某日,她無意中朝青梧和玲瓏抱怨了句,午休前後在小院和藏書閣間來回趕路實在浪費時間。
第二日,李管事便命人,將那藏書閣旁空閑的小屋收拾出來,給她用作午休小憩之地了。
蘇夏不得不感歎,元衡給她的後勤保障做得十分不錯。
環境舒適了,蘇夏學習的動力也大大增加,看書時都要更用心幾分。
一連十幾日過去了,都沒有什麽大事發生,隻中途出現了個小插曲。
那日當著元衡的麵處置了含碧過後,李管事倒是認真替含碧物色了一番王府中的小廝侍衛。
但含碧那日犯的事並沒有人替她隱瞞,眾人傳來傳去,整個衡王府的下人們都知道那事了。
大多數人知道她惹怒了衡王殿下,都紛紛搖頭表示要遠離。
所以一直沒有人願意與她成婚,以防那日引火上身。
蘇夏忙於畫圖,元衡更是不屑於管這種事。
隻李管事一個覺得,他完不成主子交待的事,緊張了好些天。
這不,好不容易有個剛來不久在大廚房當差的小廝,說想要求娶含碧姑娘。
李管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放下手中的事立馬去求見了蘇夏。
彼時,蘇夏正於藏書閣旁的小屋中。
她剛剛午睡起來,滿腦子都是水利工程。
也沒仔細聽李管事說的話,隻聽到他說有小廝要娶含碧,問她是否準許。
她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若不是李管事來說,蘇夏壓根不記得還有這回事。
她的目的隻是為了將含碧嫁出去,以斷絕了她對元衡的癡心妄想。
至於嫁誰,那無所謂。
於是,在一個天氣頗為晴好的日子,含碧就這樣急匆匆地嫁出去了。
那小廝剛入王府沒多久,便得了個油水最多的職位。
家境在一眾奴才中算得上極好的,給含碧的聘禮也頗為豐厚。
成親雖倉促,但到底還是擺了幾桌酒席,請了一眾親朋好友前來赴宴。
多是衡王府的丫鬟和小廝,紙鳶也在被宴請的名單中。
紙鳶回來時,同柳珍兒繪聲繪色地說起婚宴上發生的諸多事情,
例如那小廝被人灌醉了,大聲說自己娶含碧,不過是看在她漂亮身材好的份上。
不然,誰肯要她這麽個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的破鞋?
再例如,婚宴上大家都說,含碧本是哭著鬧著不肯嫁,但不知道被李管事用什麽手段脅迫了。
出嫁那日從早哭到晚,揭蓋頭時頂著個哭腫的核桃眼,新郎官當即甩臉走人。
還有,那小廝家中雖頗為富裕,但雙親據說十分不喜含碧。
含碧同那小廝拜堂時,他們繃著個臉,連笑都沒給。
紙鳶說得精彩,柳珍兒聽完笑了笑,“這也是個可憐人。”
紙鳶點點頭,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原本瞧著她仗著自己是宮裏來的,總是趾高氣揚的。”
“連您都有些不放在心上,誰料現在竟落得這副田地。”
柳珍兒神色微微一沉,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複又鬆開,揚唇笑了笑。
“過幾日,去會會她。”
按照元國的規矩,奴才或是婢女成婚,會有三日的休沐日。
含碧第四日,便要恢複每日去浣衣房當差了。
柳珍兒帶著紙鳶悠悠地在花園閑逛,在去浣衣房的必經之路上,果然碰見了含碧。
含碧一身樸素的素色衣衫,麵容憔悴。
眼眶微腫,眼底發青,連脂粉都沒有塗個。
瞧著甚是淒慘。
柳珍兒在拐角處等了等,見含碧走近了,才從拐角處走出來,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模樣。
“含碧妹妹,許久未見,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了。”柳珍兒驚訝道。
含碧眼眸一凜,麵無表情,嘴角扯了扯,露出個怪異的笑來。
“怎麽,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
柳珍兒忙擺了擺手,“妹妹別誤會,我也隻是恰好路過此處,見到妹妹便仍不住上前問候幾聲罷了。”
她麵上帶著心疼與憐惜,歎了口氣。
“我也不知事情會變成這樣,妹妹若不喜見到我,那我走便是了。”
說罷轉身要走,卻又頻頻轉頭看她,含碧終於忍不住,“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說?”
柳珍兒似乎猶豫了一瞬,走上前,欲拉起含碧的手,卻被含碧一把甩開。
“有什麽事直說,別搞那些彎彎繞繞的。”
柳珍兒一副傷心的模樣,將手腕上的翡翠玉鐲退下,塞到含碧懷裏。
“我本想著,我幫妹妹一把,若妹妹成了,那我在這府中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她泫然欲泣,“誰知……都是我不好,思慮不周,這才將妹妹害得這樣。”
柳珍兒低頭,用指腹擦了擦眼角。
“如今這樣,我也沒什麽能幫上忙的,這個翡翠鐲子,是我姨娘留給我的。”
“這也是我唯一的珍貴之物了,送給妹妹,萬望妹妹能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