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舊日故事

  前方空中走廊的玻璃窗嘩的一聲破裂，雅典娜帶著勝利女神的光輝降落在經受戰火洗禮的路麵。


  原本沉寂多年的紋刻被裝甲能源網絡輻射的光芒照亮，綠色的高跟鞋踩在玻璃碎片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很刺耳，叫人莫名煩躁。


  那隻被她親手毀去的腳已經恢複正常，藍色鎧甲重新包裹住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腿，配上優雅的能量線條與一對天青色高跟鞋，真的很漂亮。


  隻可惜她的臉上蒙著冷冰冰的銀色麵甲，看不到後麵的秀美容顏，同樣感受不到或溫和，或熾熱的情緒，顯得很僵硬，破壞了勝利女神的清麗與美好。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裏。”她望著三人躲藏的角落說道。


  “切……”唐方從殘缺柱石的陰影中走出，看了一眼單槍匹馬攔住三人的雅典娜，又抬頭掃過遠遠戒備的海魔女級無人戰鬥艦，嘴角漾出一絲淺笑：“要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耶夢加得、莉莉絲、魔羅、特裏帕蒂……用過五關斬六將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你本可以很容易見到我。”雅典娜平靜說道：“隻可惜……”


  唐方沒有等她把話說完，盯著她的右腿說道：“你的腳好了？”


  他從來都是這樣，想到什麽說什麽，不懂照顧敵人的感受。


  對於雅典娜而言，那賽羅星鹽場經曆的慘敗已經成為她人生中最難看的一個汙點，每每看到自己的右腳，她都會想起那兩場戰鬥，想起唐方、白浩等人帶給她的羞辱。


  她往前緩行的腳步忽然停住，右腳踩碎了一大塊玻璃，哢！發出銀牙破裂的聲音。


  一道光照破廢墟的黑夜，落在唐方臉上刺得眼睛生疼。


  在雅典娜跳下的空中走廊後麵，大龍蝦撐起身體，頭部兩台探照燈將整片廢墟照的猶如白晝，部分廢墟高層隱約有克隆人狙擊手的身影閃現。


  這是赤LUOLUO的武力炫耀，一如唐方剛才的惡毒問候。


  “抱歉，我忘了這是你的地盤，不應該那樣講話。”唐方往旁邊一個倒塌廊柱走去，毫不顧忌那些指著自己腦袋的槍口大喇喇坐下：“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發現的？”


  雅典娜一點都不意外他有此疑問，寒聲說道：“你也說了，這是我的地盤。”


  唐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看來除去一雙美腳，你還有一隻靈巧的鼻子。”


  咯吱！那塊破玻璃被高跟鞋碾的粉碎。


  唐林與克蕾雅一直藏在掩體後麵沒有出去，開始的時候很緊張，著實為己方三人的處境捏了把汗，然而聽著聽著似乎受到唐方感染，居然放鬆下來，生出玩笑心思。


  “你說……如果拜倫知道大哥調戲自己的女人，會不會找他拚命？”唐林掰著手指數了數：“大哥在伊麗莎白舉行的舞會上令海洛伊斯出盡洋相，又在樂園世界一劍斬了莉莉絲，如今還要拿雅典娜的腳與鼻子開玩笑，是不是過分了些？”


  克蕾雅說道：“你覺得海賊團長明明不是獨眼龍，為什麽要戴一副眼罩。”


  唐林想當然說道：“這還用說，裝X唄，電視上不都這麽演的嗎？”


  女孩兒搖搖手指：“錯，那代表拜倫做人做事習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哈？”唐林的嘴角抽動數回：“你是在開玩笑嗎？”


  克蕾雅咯咯笑道：“我當然是在開玩笑。”


  唐林說道：“可是這一點都不好笑。”


  便在這時，雅典娜不含任何情緒的聲音打斷兩個人的談話。


  “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好了。”她略作停頓，平靜講述道：“伊普西龍空間站的重力補償係統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人工重力裝置，它同樣能夠接受來自活動物體的反饋，在承重感應方麵非常敏銳。”


  “派駐在此的克隆人與戰鬥機械從數量到質量非常穩定，所以感應數值一直保持在某個區間。但是今天與往日不同，承重曲線有很明顯的增幅，所以我想或許是某個人不請自來，進入他不該踏足的禁地。”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的確是你一貫的風格。諾亞大人管這叫小聰明。”


  “啊……”唐方使勁搔著頭皮，懊惱說道：“失算了，失算了。”


  如果他不是派出大量斥候，而是用千裏走單騎的形式秘密潛入，何至於被雅典娜發現，這便是客場作戰最大的難點。


  當然，為了盡快確定聖堂方位，他又必須這麽做。


  “能看你吃一回癟，說實話……我很開心。”雅典娜嘴上說開心，然而從麵部表情與語氣情緒，看不到絲毫開心跡象。


  “你為什麽要背叛諾亞大人的信任，做出那樣的事情？晨星鑄造與上帝武裝明明可以結成聯盟，共同對抗即將到來的黑暗力量，然而你卻滿懷惡意，置人類未來於不顧，隻是幼稚的、市儈的、愚昧的糾結於眼前利益，一時得失。”


  “這樣的你居然被一些人稱為英雄，稱為勇士與智者，真的很惡心。”


  唐方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生平最討厭一種人——以民族興衰，國家存亡為名，行謀取私利之實，奴役萬民精神者。而這樣的人縱觀人類曆史都有一個相同特征，善於說謊，精於行騙。所以很抱歉，哪怕諾亞先生說的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比起那些富於煽動性的語言，我更樂於浪費一些腦細胞去思考，然後做出決定。”


  “腦子是一個好東西，遺憾的是並非每個人都有。”


  雅典娜聞言大怒，豈有聽不出這句話裏的諷刺意味。


  唐方掃過她緊握的拳，微微顫栗的身體，繼續說道：“他今天可以進行克隆人實驗，明天就可以把人類當成腳邊的螞蚱，把自己當成末日的彌賽亞，人類世界的唯一真神。如果未來變成這種局麵，那麽我要問一句，他到底是文明的救贖者呢，還是人道的毀滅者？”


  雅典娜深吸一口氣，沒有反駁他的話，選擇舉起右手往身後揮了揮。


  事實證明，那不是發起進攻的信號。大龍蝦頭部機械智能腦核心獨眼往前凸出，在雅典娜身邊投下一道立體光幕。然後他看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舊時光。


  有時空縫隙在方舟世界蔓延的畫麵，被撕裂的空間那頭是一艘艘漆黑戰艦，沒有任何類似舷窗的構造存在，唯一的光源是艦體表麵橫向延伸的能量紋路，閃爍著暗紫色呼吸光，最終匯聚於艦首一個好似徽記樣的結構。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好像兩個背對背排列的“E”。


  有伊普西龍人與艾蘭特人驚慌失措的畫麵，遠方是行星在漆黑戰艦主炮的攻擊下支離破碎，無數史詩生物死於戰火的景象，近處是伊普西龍空間站扇葉表麵騰起的火焰花束，大的是設施爆炸的光芒，小的是戰艦毀滅的氣象。


  有一艘漆黑堡壘艦在樂園星降下射線雨，製造能量波動粉碎地殼的場景，也有伊普西龍空間站水晶棱柱光芒大盛，幾乎點亮整個方舟世界的場景，然後一顆星球飛進了時空縫隙，數十艘漆黑戰艦成為它的陪葬品。


  還有一束束流光自漆黑戰艦展開的艦體射出的畫麵，它們落在伊普西龍空間站殘缺或完整的扇葉上。彼時伊普西龍空間站核心水晶棱柱已經失去原來麵貌，變成一座不規則的山峰，許多破碎晶體懸浮在空間站附近空域，核心光源也變得黯淡無光。


  這些落在伊普西龍空間站的流光不是炮火，是一個個空投艙，當連續的光爆在地麵綻放，一道道冰冷身影踏著破碎晶體與戰火走到一臉絕望的伊普西龍人與艾蘭特人麵前，舉起手中的槍或劍。


  機械智能腦投射的光幕談不上多清晰，直到這時唐方才看清那些入侵者的大概形象。有些籠罩在一團光霧中，隻能看到好像火焰一樣燃燒的眼睛。有些被黑色的鎧甲包裹，各種各樣的武器信手拈來。有些像透明的玻璃人，舉手投足有射線迸發。還有些滾珠無人機四下遊走，做戰場的掃尾工作。


  隱藏在光霧裏的身影無法辨識，不過看起來似乎指揮官一類角色。身著黑色鎧甲與身披水晶皮膚的形象他很熟悉，赫然便是黑騎士與白騎士。而滾珠無人機或許與機械智能腦有一定的血緣關係。


  可以說看到這裏，以前困擾他的許多難題都有了大概解答。


  他一直不明白上帝武裝所有的黑暗之心、勝利女神與機械智能腦這種迥異於伊普西龍文明與艾蘭特文明的科技產品來自哪裏，猜測是另一種古代文明遺物。進入方舟世界後落入樂園星，又遭遇白騎士與黑翼克隆人的攻擊，心頭的疑惑更濃了。


  從伊普西龍空間站到樂園世界，從文庫到聖堂，再結合諾亞透露的訊息，可以確定一件事——上帝武裝繼承了伊普西龍文明與艾蘭特文明的遺產，諾亞掌握了方舟世界。


  然而黑暗之心、光明恩惠、勝利女神、機械智能腦這種完全不同於兩大文明的東西又是怎麽一回事？


  以前他不明白，現在知道了。以前他隻是推測黑暗之心、光明恩惠、勝利女神、機械智能腦所代表的古代文明科技與智芯一脈相承，似乎阿努比斯軍團的一些科技也能追溯至這一古代文明身上。現在看到眼前一幕，雖然還沒有搞明白代行者與古代文明的關係，哈姆雷特又對智芯有怎樣的了解，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上帝武裝之所以能夠研製出機械智能腦，擁有白騎士、黑騎士、雅典娜這種強力打手，乃是因為諾亞發了一次死人財。


  像“大龍蝦”、座天使號、奧德賽號，星芒三叉戟戰艦，海魔女級無人戰鬥艦、樂園星地下世界的史詩生物集群……這些東西都是伊普西龍文明與艾蘭特文明遺物。


  像黑暗之心、光明恩惠、勝利女神、機械智能腦，還有巨靈級戰列艦應用的烈焰核心相關技術，都是入侵方舟世界的未知文明的失落武裝。


  作為一個盜墓者，諾亞先生竟以命運之子自詡，說起來臉皮還真厚，就連獲得星際係統的唐艦長都沒有這麽想過。


  中二病晚期，沒救了！這是他對諾亞的評價，也是總結。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摧毀方舟世界，終結伊普西龍文明與艾蘭特文明的未知文明到底是什麽來曆？

  伊普西龍文明與艾蘭特文明都已湮滅在曆史長河中，但還是留下許多存在過的痕跡，比如失落之地，比如方舟世界，比如索婭與凱茜，而且他們的遺產惠及人類。


  可是那個未知文明不同，並沒有在人類世界留下多少傳說，隻有一些零散碎片，一如黑騎士、白騎士、機械智能腦。


  不……不對，如果阿努比斯軍團所用科技果真如自己猜想一般，同毀滅伊普西龍文明與艾蘭特文明的未知文明有關，那麽“代行者”這一名號所象征的意義，是否預示由阿努比斯軍團、克魯姆之劍、深紅艦隊與鋼鐵使徒構築的惡勢力集團後台，正是這個未知文明？

  畢竟從智芯、機械智能腦、冥蝠級驅逐艦腦控係統所展現的技術工藝來看，更容易被人類破解與使用。


  簡單點來講，這一未知文明的科技樹與人類文明科技樹更近一些。當然，隻是風格近似，事實上水平差距極大，要知道那可是足以毀滅伊普西龍文明與艾蘭特文明的存在。


  不對，還是不對。如果代行者真是未知文明在人類世界的代言人，阿努比斯軍團又何須顧忌龍語者？像那等水平的文明，隻要對各國首腦傳句話，讓人類交出全部T能量石，哪個國家敢反對？又何須扶植代行者？

  從哈姆雷特擁有智體，並且知道那東西對自己有幫助來看，是否說明那個神秘家夥對智體所屬未知文明有很深了解？


  哈姆雷特顯然不會是阿努比斯軍團的朋友，是敵人嗎？好像也沒有明顯跡象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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