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文庫（下）

  其中的第三模塊，生物“心智”控製係統，也就是他來到樂園世界後一直在尋找的意識鏈接網絡中樞控製係統。


  事實上這種叫法並不準確，隻是艾瑪因為找不到合適的短句對該係統加以形容，才借鑒人類的主巢心智模擬器的名字，給予生物“心智”控製係統這種稱謂。伊普西龍人對史詩生物進行控製與管理的方式完全不同於異蟲的精神網絡。


  在唐方看來那是一種更加高級的玩意兒。說起第三模塊，首先需要了解的是最後之葉這件伊普西龍造物。他不知道它的來曆、組成、工藝基礎等相關信息，文庫中並無詳細介紹，隻是知道最後之葉是整個係統的關鍵設備，可以接受命令輸入，通過暗物質中繼器、發射端等下遊設施，達成指揮史詩生物的目的。


  看起來同蟲群主腦-王蟲-作戰單位的結構相同，不過在作用機製方麵完全不同。伊普西龍人在培育史詩生物的時候做過手腳，以便控製它們，畢竟誰也不願意看到精心飼養的寵物反噬主人的情況發生。


  這種“手腳”表現在史詩生物的核心基因片段可以受激變異，就像基於量子隱形傳態技術的星際通訊技術，最後之葉係統通過發送特定頻率的暗物質波來影響史詩生物基因結構，將伊普西龍人的意誌作為烙印投入史詩生物的身軀，做到真正掌控，而不是蟲群那種精神網絡，或者黑暗執政官的心靈控製。


  包括人類，以及絕大多數宇宙生物，某種程度上可以看成DNA的奴隸，比如說繁殖後代，比方說生存本能……最後之葉係統能夠直接影響史詩生物核心基因片段，篡改它們的生物本能與思維方式，達到伊普西龍人想要的結果。


  “怎麽說呢，想到這種辦法的人還真是個天才。”唐方搖頭說道。


  記憶一下有關最後之葉係統的相關信息，他的目光來到文件的最後，那裏記錄著文庫的最後一個核心模塊-——資源調度中心。


  最後之葉係統旁邊有一列控製台，可以通過計算機操作樂園世界的重力分布、氣候天象、太陽亮度、磁場環境等因素，繼而改變整個世界。


  他一直對伊普西龍遺跡群沒有武器係統這件事心懷疑惑，實際上它有，但是並不在建築內部或外延地帶，而是在天空。


  樂園世界的星核太陽並非隻有單純的“太陽”屬性，而是一個多用途功能遺跡。其功能之一便是化為強大的天基武器，伊普西龍人鑄造了一個譯作“星火熔爐”的係統，將恐怖的地核能量壓縮至極限，封入該係統中，能夠充當太陽滋養萬物，能夠對成片區域發出蘊含毀滅能量的致命轟炸，也能射出多重射線攻擊地麵的敵人，還可以像元素生物那樣，變成威力恐怖的自殺式爆彈，摧毀整顆星球。


  有意思的是，星火熔爐係統自從上線以來便不曾催化裂變核心，因為它還有一個附加模塊。該模塊允許星火熔爐係統由方舟世界之外提取能量物質。


  方舟世界由正物質構建，它所在的宇宙卻是反物質宇宙，附加模塊提取的能量來源於反物質宇宙。要知道正反物質相遇泯滅會釋放出龐大的能量，隻需很少便可製造毀天滅地的效果，用來近距離維持地下世界的運轉，像一名七尺大漢揮舞木劍般輕鬆愜意。


  它同樣構造了這方世界的保護磁場，形成不同的天候。


  它還是最後之葉係統最大的暗物質發射器，對樂園世界所有史詩生物產生影響。


  它自然具有廣域監控功能，記錄放養實驗體的一舉一動。


  ……


  最讓唐方感到震驚的是，星核太陽能夠提供量子傳送服務。進入樂園世界後，他一直好奇諾亞使用什麽手段把穿山甲怪、蛤蟆怪、牛頭怪、猴怪等一大群史詩生物送去地表，是來時乘坐的電梯嗎？顯然不可能。


  他原以為方舟世界內部存在一台超級輸送電梯，用來往地表分流史詩生物，方便進行實驗或者其他規劃，現在看來這種猜測錯的很離譜，星核太陽這座功能型遺跡擁有與伊普西龍空間站相似的能力，或許效力有所閹割，科技含量卻不低，星球地表那支圍追堵截三人的史詩生物軍團正是依靠星核太陽的傳送功能離開樂園世界，入駐流淌零素溪河的貧瘠土地。


  “伊普西龍文明……太令人震撼了。”他已經見過許多伊普西龍造物，可是每每遇到新的遺跡，依然會帶來不一樣的感受與驚奇，人類文明跟伊普西龍文明比較起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以上便是艾瑪傳來的文件記錄的所有內容，即便說的很詳細，很直白，沒有多少深奧的科學原理與專業術語，他依然耗去半個多小時才勉強理解，這時候距離三人進入文庫已經過去6個小時。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大，也可能是已經休息足夠時間，唐林與克蕾雅相繼醒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走過去說道：“大哥，有什麽發現沒有？”


  唐方點點頭：“有……很多。”


  二人盡皆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希望能夠得知更多有關諾亞，有關樂園世界，有關這座伊普西龍遺跡的事情。


  “我們腳下的伊普西龍遺跡乃是一座文庫，記錄著許許多多史詩生物的基因模型，而且擁有一個功能模塊來培育史詩生物，之前在螺旋建築核心看到的紅色艙室其實是伊普西龍人進行基因誘變、重組等操作的場所，那些巨大的方尖塔則是培養皿，可以幫助史詩生物快速成熟，就連J先生、莉莉絲、特裏帕蒂等人都是從中誕生……當然，也包括……”


  唐方沒有把話說全，唐林卻沒有糾結他後麵省略不語的部分，一臉震撼表情：“你是說……你是說伊普西龍人製造了史詩生物？我們所在的這座伊普西龍遺跡就是史詩生物的發源地？”


  “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克蕾雅臉上也露出與唐林相似的表情，震驚於唐方的講述。之前他們都以為樂園世界的史詩生物是上帝武裝捕捉而來進行生物研究，並組建起一支史詩生物大軍。現在才知道是耶夢加得的遭遇誤導了他們……史詩生物是伊普西龍人製造的強大物種，諾亞隻是鳩占鵲巢，順便奴役了伊普西龍人豢養的大寵物。


  唐方沒有注意唐林與克蕾雅的臉色，也不清楚兄弟說了些什麽，他的心思集中在別的地方。從數據庫的調製記錄來看，諾亞完成了對自己的身體改造，但這並不代表融合進程已經結束，或許J先生對讚歌威爾說的話另有解釋。


  他來到方舟世界後，被諾亞利用伊普西龍空間站水晶山峰的力量轉移至樂園星，之後連續遭遇耶夢加得、莉莉絲、白騎士等強大阻力，可是直至文庫失陷，諾亞都沒有出現過，依然穩坐釣魚台，呆在聖堂之內。


  如果說賢者先生不在乎文庫與史詩生物軍團，為什麽要布下一道道封鎖線，不惜犧牲許多骨幹級人物。如果賢者先生很在乎文庫與史詩生物軍團，為什麽不親自出麵，用他完美的身體殺死自己？


  似乎……隻有一個解釋能回答上麵的問題-——諾亞脫不開身，無法走出聖堂。再聯係J先生對讚歌威爾與伊麗莎白說的那些話，或許融合進程尚未完成，而是到了最關鍵一步，特裏帕蒂與白騎士等人設下埋伏阻止他掌控文庫，難保不會有另一層意思-——為諾亞贏取時間。


  根據澤拉圖提供的情報，虛空追尋者號被上帝武裝發現後，雙方進行過多次突圍與反突圍拉鋸，然後諾亞突然收手，放黑暗教長離開了方舟世界。當初他跟澤拉圖都認為這是一個陰謀，對方是為把奇點通道定位至墮天使號附近空域，才會與虛空追尋者號爭持不休，待得目標達成，這才開放門戶放走老頭子，誘使三人落入陷阱。


  現在想來會不會是他過於陰謀論，誤解了諾亞的動機？


  那場突圍與反突圍戰爭背後沒有許多溝溝坎坎，其實原因很簡單，諾亞在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放他進入方舟世界，這樣的布置很像關門打狗，卻未必不會發展成引狼入室。


  “大哥……大哥……”


  唐林的聲音將他驚醒，抬頭看時，二人把目光轉移至生物心智控製係統的指令中心——那枚流溢細膩光華的綠葉上。


  克蕾雅喃喃說道：“如果說文庫是伊普西龍人培育史詩生物的地方，那就一定有控製它們行為的指揮係統。看來意識鏈接網絡並非上帝武裝特有科技成果，而是繼承了伊普西龍人的遺產。”


  “失落之地與方舟世界……怪不得他會說那些話，希望跟你結成同盟。某種意義上講，你和他還有一份兄弟關係呢。”


  唐方沒有回應她的玩笑，快步趕至生物心智控製係統前方，舉起右手，對準上空懸浮的最後之葉，額頭輻射出淡淡光華。


  不知道因為何種原因，諾亞獲得了方舟世界的控製權，可是這並不代表上帝武裝完全掌握了伊普西龍科技。諾亞可以操作生物心智控製係統，卻無法設立嚴格的權限分級，其實也不需要這樣做，J先生、雅典娜等人不具備伊普西龍符文，根本沒有可能接觸核心係統。


  唐方不同，與賢者先生一樣，具備伊普西龍符文，而且有艾瑪這樣的輔助力量，星軌指揮中心數據庫內還儲存著以往在伊普西龍遺跡采集的大量數據，要饒過諾亞設置的權限障礙，自然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唐林與克蕾雅看他一副急切模樣，還以為是三族單位與史詩生物軍團的戰爭出現不可預見的情況，並不知道他從諾亞的種種反應猜測出某種可能。


  隨著破解進程持續向前，他可以掌握的資源漸漸增加，最後之葉表麵流溢的光芒越來越盛，開始輻射出金色光線，在周圍區域形成一個由星團組成的球型投影，仔細看去會發現圍繞最後之葉的星團並非單純的亮點，而是縮小無數倍的DNA模型。


  二人並未察覺這一異象，隻有唐方明白最後之葉外麵的DNA模型乃是樂園世界那些史詩生物的DNA投影，心思生滅間，那些命令便會化為本能植入樂園世界史詩生物體內，連星球表麵貧瘠土地分布的史詩生物也不能避免，因為進入地下世界前擊碎的暗物質發射端並不是唯一存在。


  五個呼吸後，最後之葉被光線充滿，像一枚閃耀銀星，輻射出逼人光明，刺痛了唐林與克蕾雅的眼睛。


  與此同時，文庫所在大湖邊緣戰場，原本擬態為流雲狀的水母綱史詩生物停止咀嚼，忽然逆時針旋轉柔軟身體，螺旋排布的利齒順序打開，緩緩吐出一個被血液染紅的生物體。


  如果仔細分辨，會認出那是一頭60米長的蟲群衛士，用來儲存胚珠與骨蜂的囊泡大部分已經被破壞，身體表麵布滿大大小小的坑洞，隨著軀殼的起伏擺蕩，往外彪射出如雨鮮血。


  從它忽上忽下的運動軌跡可以看出，蟲群衛士隨時可能因為傷勢加深失控墜地。經曆長達數小時戰鬥，在史詩生物軍團的攻擊下，另外9頭蟲群衛士相繼死亡，它是堅持到最後的一隻。


  便在這時，天空閃過兩道交叉陰影，原先幫助穿山甲怪快速抵達戰區的鷹隼型史詩生物接近蟲群衛士，鳥喙噴出一股好似酸性溶液的綠色唾液，落在密密麻麻的傷痕表麵。


  轉眼功夫，湧泉一樣的血雨停了，外翻的皮肉向內收縮，生出許多新生肉芽，傷口以驚人速度快速愈合，蟲群衛士重新穩住身體，新生的胚珠開始變化成囊泡外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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