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夜色凍人

  采薇諾諾的看著那個背影,再看看那兩個已經失神的人,輕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又開始瑟瑟的縮著身子,雖然天氣依舊寒冷,可心裏已經變得溫溫的。


  “其實王妃人蠻好的,府裏很多人都很喜歡她,她,好像也沒有想和我們計較的意思,要不,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蘭鶯和綠蘿彼此對望了一眼,終究是什麽都沒說,罷了,罷了,現在都已經這樣了,怎麽還會有更糟的狀況呢。


  阮桃從她們那邊出來後,心裏的情緒感覺變得越發悶了,也不怪紅袖那會變得那麽暴躁,實在是這些流言傳的多了,那些本不相信的人,都會覺得仿佛是真的。


  略是低沉的回了院子裏,卻是發現在那樹蔭下坐著一個身影,收起身上那些情緒,淡笑著上前,果然,鳳玦還是來找自己了,隻是,他真的是來問罪的嗎。


  並非阮桃多想,這幾天自己吩咐赤霞去給林苒那邊送了很多東西,甚至還特意出去買了許多,城裏好多人都在說,玦王府要嫁表小姐了,惹得鳳玦聽著心裏格外不舒服。


  那天林苒做的事情,始終沒辦法輕易揭過去,就是現在他到了書房,都會想起那夜突如其來的狀況,若非不願拂了阮桃的麵子,現在林苒根本不可能繼續待在府裏,更別說在這裏出嫁。


  可這恰恰就是阮桃想要看到的局麵,因為種種考量林苒必須得從玦王府出去,可這就意味著以後生活的未知,若是自己不能在這些方麵幫襯她一些,豈不是心中有愧。


  要真的問阮桃心中會不會介意林苒的存在,若說沒有自然不可能,但要說有,那份體諒與安排,早已經超過對當初那些事情的介意,畢竟她才是從小就陪著鳳玦的人。


  這幾日本應該去給鳳玦診脈,但因為近幾日的事情繁雜,每日都在外麵,更重要的還是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會看著他,短短的幾步路心中就已經想了無數種理由。


  鳳玦即便沒有回頭,都能從那慢慢,慢慢,變得越來越緩的步伐中,感受到身後那人的靠近,自己當真就那麽可怕嗎,這麽些日子她不去找自己也就罷了,自己來了她還這般,抗拒。


  是,抗拒,也不知為何,鳳玦竟是將阮桃的那種猶豫,不知為何直接界定為抗拒,甚至都在想,要不是自己在這裏坐著她躲不開,她沒準還想直接避而不見。


  “王妃這是怎麽了,是本王做了什麽惹得王妃生氣了,還是王妃做了什麽事,覺得不敢和本王說話了。”


  這話說的著實是陰陽怪氣,又恰好是阮桃心裏惦記著事情,如此一來臉上的笑容越發變的訕訕的,可都已經到了這裏,哪裏還能抽身離開。


  坐下看著放著的酒壺還有相對的兩個就被,眸中閃過一絲絲的困惑,鳳玦難不成就是來找自己喝酒的?可這話終究是沒敢直接問出口。


  “怎會,這整個王府都是王爺您做主,我又怎麽會想要躲著你,更何況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得去幫您請脈,怎麽就談得上敢於不敢,情願與否。”


  他的話說得好像沒什麽問題,可聽到鳳玦耳中,就又變了另外一種意味,但想著自己心裏惦記的事情,終是沒有同她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


  微微合了合眼,這才說起今日管家和自己說的事情,雖說那些東西對於自己來說,什麽都算不上,可,阮桃心裏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難不成你還真的準備讓林苒以表小姐的身份出嫁嗎,若真的如此,日後她的所作所為都會與玦王府脫不開幹係,就算到了什麽宴會上,你都會躲不開這個身份。”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阮桃拿起那壺酒,連著喝了三杯,壓根沒有注意到,因為她這動作,鳳玦臉上的神色變的更加陰沉了。


  也不知是知道躲不過,還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借著微醺的酒意,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王爺,您知道嗎,我以為我隻需要來做一個無人在意的王妃就好,可行宮發生的一切,還有現在的蕭杏林苒,都是我最初未曾設想過的,就包括阮府中的所有改變,都並非我願意看到。”


  說到這裏,不由得又想起了前幾天鳳玦告訴自己的事情,老夫人要做壽宴,竟然特意邀請自己回去,還煞有其事的下了帖子。


  這是一個孫女應該有的嗎,就算自己再怎麽無所謂,可傳到城中眾人耳中,豈不是會說自己嫌貧愛富,攀上玦王府之後,就拋棄了自家祖母和父親。


  “你知道嗎,當時我自己在院子中,不管做什麽,都可以安安靜靜的不被他們打擾,可現在真的處於他們的目光下,你知道我有多麽不舒服嗎,我不願用自己的東西幫她們鋪路。”


  這麽想著,就如此說了出來,可她隻是想要用這些事情,表明自己的態度,隻不過鳳玦卻是因此更加痛恨阮府的那些人。


  “你若是不想回去,那日讓管家過去一趟就好,沒必要這麽委屈自己,至於城裏的那些人,隨便他們怎麽說,難不成還能讓鳳帝罷庶你這王妃之位嗎。”


  阮桃的本意是不願將自己同阮蓮聯係在一起,更不想成為吳氏時時惦記的人,之前自己就算沒有說清楚,這位王爺都能明白自己想說的,現在這是怎麽了。


  回不回去哪裏是自己可以決定的,隻要自己占著玦王妃這個身份,阮府老夫人的壽宴,自己就算敷衍都得去走那麽一遭,畢竟……這王府的聲譽是自己必須要維護的。


  “王爺,宴會如何沒那麽重要,我想說的是,就是因為玦王妃這個身份,讓我成為他們想要趁機拉攏的人,或者說是她們的墊腳石,這樣您能明白了嗎?”


  鳳玦不過是想讓她安心些,可怎麽都沒想到,她竟會這麽說,不過仔細想想也無可厚非,之前自己還不知道她的處境,自打那位老人說過後,影也調查到不少。


  若說阮府這一生,最大的功績恐怕就是將阮桃送到自己身邊,可最大的罪孽,也是因為不願阮蓮將就,就那麽決定了阮桃的一生。


  心中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歎息,這一切來的有些一言難盡,還是該慶幸,來到自己身邊的人,現在也是自己願意信任的人。


  “這王府的王妃,自始至終隻有一個人,若是你不願意她們靠近,直接讓紅羽打發了就是,不必擔心所謂的綱常倫理,本王就是規矩,若是他們有意見便讓他們同本王來說。”


  是啊,玦王哪裏是守規矩的人,最沒規矩的就是他,可就是他給的這種毫無忌憚的權利,讓阮桃心中不安。


  害怕有一天會沉淪在這樣的世界中,不再去屈從,不再去將就,若是到了真的要離開的時候,自己又該如何適應。


  如此想著,冷嘲一聲,卻也不知是在嘲諷鳳玦,此刻說這話不怕壞了王爺的名聲,還是在嘲諷自己,分明知道不可能,還想去相信。


  “王爺,你我之間沒必要說這些了吧,我不過是和您做個交易,借著王妃的身份尋一份安逸,您也不過是想將體內的蠱毒清楚,互惠互利罷了,沒必要像旁人那樣扮什麽所謂的琴瑟和鳴。”


  鳳玦聽著她這些話,心裏久久難以平靜,自己之前總是覺得,經過這麽長時間,就算最開始的時候,彼此心裏都有防備,這會也親近了不少。


  最起碼彼此都知道對方的一些秘密,也了解彼此的情緒,在這玦王府中自己已經極盡所能的給她可有的一切,所謂的身份,權勢,還有下人的敬意。


  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些自己覺得應該是她的,到了她身上的時候,竟然變成了這般壓力。


  可他卻是忘了,他們二人之所以能在旁人眼中那麽和諧,都是因為最開始時的“交易”,即便後來彼此的心緒如何變化,但也隻是自己心中清楚,對情緒加以克製的時候,就會感到更多的無所適從。


  “別人都想進的玦王府,在你眼中竟是成了最束縛的地方,看來卻是是本王錯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本王回去後會讓管家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說著,起身在這樣的夜色中消失,每走一步就覺得似乎同背後那人更遠了一分,但心中清楚的知曉,自己絕對不能回頭,但究竟為何,怎麽都找不到答案。


  阮桃本就沒有醉意,不過隻是借著那股子情緒,一溜煙的將自己想說的說出來罷了,可這會看著那抹英挺的背影,總覺得有些蕭條。


  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本不應該出現的蕭瑟感,眼中隱約有種酸澀的感覺,大概是今夜的風有些大了吧,淡笑著搖搖頭,卻是拿著那壺酒,對著滿天的星辰喝了起來。


  一夜,也不知是風吹散了情緒,還是酒微醺的醉意,亦或者是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夜裏幻想的存在,在太陽升起時,一切都將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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