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鳳玦這邊驚心動魄,耶律楚那邊的狀況,同樣沒有多好,即便這裏有禁衛軍在外把守,有雲雨閣的人在暗中守護,甚至煙籠樓在此處也安排了人,但在這樣的天氣下,無人可入眠。
耶律莎和耶律楚唉剛用過晚膳,那位正使卻是一反常態,帶著眾人來詢問耶律楚的狀況,看著門外的那些人,耶律莎在心中暗罵一聲虛偽,這才側開身子讓眾人進來。
耶律楚顯然也沒有想到他們回過來,更猜不透今夜他們的用意是什麽,也幸虧阮桃的提醒,耶律莎今夜準備的晚膳,都是些清淡的,不然總會被這些人看出端倪。
本應該在桌邊用膳,但惦記著耶律楚的身子,耶律莎難得強勢的在床上擺了矮幾,和他在榻邊用了飯,若不然他們這麽突兀前來,還得花心思解釋。
“王子殿下,兩日後就要回城,到時我等出使隊伍也該啟程回匈奴,不知殿下您的身子,是否能支撐得住,若難當此大任的話,我也可做主向鳳國皇帝請旨,容您多留些日子。”
耶律楚就知道,但凡是他過來,絕對從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看著耶律莎想上前分辯,眸色一凜,瞥了她一眼微微向門外示意。
耶律莎不願出去,不想看著王兄被他們欺辱,但他眼中的情緒太過淩冽,一時間沒了留下的勇氣,腳下的步子加快了幾步,匆忙奪門而出。
大胡子正使一直都在盯著耶律楚,怎會沒有看到他的目光,可身後看去的時候,卻是沒有任何人,隻是好像屋裏少了什麽人,一時間想不清楚便不再多花心思。
隻是,耶律楚怎麽會有那般淩冽的神色,正欲仔細看的時候,他的臉上卻是恢複以往的平淡,甚至還有些怯懦,這就對了,這才應該是他有的情緒。
“我的身子如何,就不勞大人費心了,本殿是怎麽出來的,自然會怎麽回去,隻是大人是否想好,回去後該如何向父王回稟,你在鳳國這無所事事的行為。”
耶律楚到底是王子,哪怕平日裏再怎麽不受寵,這些所謂的大臣們,總還是得顧忌王家的尊嚴,冷哼了一聲,雖沒有反駁,可眸中的輕蔑卻是毫不遮掩。
身後一個眉清目秀的人,算是此次出使跟著的唯一一個禮官,拉了拉主使的胳膊,微微搖頭,轉而走上前,恭敬的對著耶律楚行了個抱拳禮。
“殿下,主使不過是擔心舟車勞頓,您中毒遇刺尚且未愈,身子吃不消罷了,若是您覺得沒什麽問題的話,我等在路上盡全力保護您的安危就好,您不必與他生氣。”
耶律楚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說是想要保護自己,還不知是想怎麽保護的自己丟了性命才好,黑臉白臉全部都被他們演了,自己再多說什麽都是多餘。
“兩位大人擔心的確實有理,不過這幾日有沈太醫還有什麽桃夭的救治,本殿的身子感覺爽利了不少,回城後自然可以啟程,出來這麽久,父王總會擔心此行的結果。”
他說的不錯,匈奴的王,這會也不知是被當下的安逸迷了眼,還是覺得這般偏安一隅也無甚不好,對於旁邊的諸多國家,都極為主張和平的相處,此次前來鳳國卻也是一個開始。
他滿心滿意都是想能互為友好之邦,但匈奴向來都是好戰的民族,怎能容許這些,尚且不及匈奴的人,與自己坐同席。
這會的鳳國也就罷了,那些國力財力甚至武力都不及匈奴的國家,又是憑什麽受這般禮遇,如此一來對老王上的不滿與日俱增,對兩位平分秋色的王子殿下倒是尊崇的很。
這句話讓那位大胡子的主使更是冷哼了一聲,對他的不滿越發強盛,這位王子武學不佳也就算了,還跟著王上做什麽合戰的美夢,這樣不對等的關係,還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心中如此想,說的話自然也不會客氣,“王子殿下說的沒錯,但願這樣的友好能長久的存續下去,日後若出了什麽意外,可與我們這些人沒關係。”
那個禮官如此聽著,不由的歎了一口氣,這麽多日子的針鋒相對也就罷了,暗地裏動什麽手腳隻要做的幹淨,去也無傷大雅,可現在已經臨近回城,哪裏還能這般。
在耶律楚說話之前,緊緊拉著主使,不讓他再開口,上前更為低眉順眼的說著話。
“殿下既然身體無礙,我們也就不多做打擾了,還望您能好生歇息,到時與王上回稟的時候,我們也能放心,我等就先退下了,您歇息吧。”
說著,就死死的拉著主使,幾人一起稀稀拉拉的出去,可卻不知是誰,就隻是這麽片刻的功夫,便將耶律楚屋裏的窗打開,從外麵吹進來的微風,倒是讓他的煩悶少了不少。
耶律楚看著眾人出去,身子往後一靠,倚到床榻邊,心中是說不出的無力,自己一直都清楚,幾位兄長將自己示做眼中的沙子,可沒成想,此次出使竟然成了他們的機會。
自己從不願妄自揣度別人的心思,但現在這般,著實讓人心寒,善戰不代表就要用戰爭得到自己想要的,此次出使已然得到很多戰爭無法得到的東西,這還不夠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個所以然,外麵的天氣卻是突然變得狂躁起來,大風將地下的塵土卷起,從開著的窗外席卷到屋中,嗆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耶律莎一直都在不遠處守著,見那些人的身影走遠,才慢著步子悠哉的準備回來,看自家王兄的狀況如何,可這樣的悠閑還沒有片刻,一陣狂風便席卷而來。
外麵的樹蔭下,隨意擺放著的茶具,被風吹的直接到了地下,劈裏啪啦的聲音直擊人心底,這會再想走一步,都得花費比平時多幾倍的力氣。
即便如此,耶律莎還是越發加快了速度,向自家王兄的屋子走去,才剛剛到窗外,就發現原先閉著的窗戶,不知為何大喇喇的敞開著。
卻也一時間沒心思管顧,究竟是誰打開的,還是被風吹開的,推門進去的時候,兩隻手緊緊抓著門框,若非如此大概連門都會被吹的大敞著。
匆忙關上窗戶的時候,還不忘問問自己王兄現在感覺如何。
“王兄,你現在怎麽樣了,那些人就是不識時務,總以為自己追隨了一個什麽明主,卻也不想想,匈奴是父王的,最後誰做下一任王,還不是得父王做主嗎,你別在意他們。”
耶律楚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些,要怪隻能怪自己,沒能在武學上讓他滿意,得了他的青睞,這才連累的母親和妹妹,一直都過著這般不上不下的生活。
輕笑了一聲,倒是寬慰起麵前這個,為自己打包不平的小人兒,他的聲音淡淡的,夾雜在這淩冽的寒風中,卻是奇異的讓耶律莎煩躁的情緒,安靜了不少。
兩兄妹就在屋裏說著那不算好,也不算壞的生活,外麵隱匿的人,卻是已經借著這樣的天氣,漸漸地,漸漸的靠近了耶律楚的屋子。
哪怕他們的動靜再小,可耶律楚向來耳力驚人,怎會察覺不到外麵窸窸窣窣的步伐,看著麵前的耶律莎,眸中閃過一絲為難。
若隻是自己,哪怕受些傷都不要緊,但莎兒還在這裏,她本應該有大好的生活,還有很多沒做完的夢,甚至母親想看她加一個如意郎君,都還沒來得及。
難不成要讓她和自己一道,看這血跡滿滿的世界嗎,可即便他心中有再多的情緒,也隻是拉著耶律莎,讓她安靜的待在旁邊的櫃子中。
“若是我沒有叫你出來,你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能出來,也不許發出任何動靜,聽見了嗎。”
耶律莎哪怕再怎麽不諳世事,都能看出耶律楚麵上的凝重,可還不等她反駁,卻是一把被自家王兄塞到了櫃子裏,甚至還在外麵落了鎖。
被耶律莎好生關上的門,這會被人從外麵踹開,接連湧進來六個人,每人臉上都蒙著黑巾,被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這麽看過去,卻也著實看不清楚究竟是誰派來的人。
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是,耶律楚遇刺後又中了毒,甚至殿下還說他今日已經昏迷不醒,這會好生在床邊坐著的,這又是誰,彼此間看著對方,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耶律楚看著他們不動手,自己倒是越發依然的坐在床邊,可不管麵色上顯的再怎麽從容,心裏總還是有些忐忑,今夜的天氣太過異常,也不知道阮桃安排的人還在不在。
“三王子果然是氣度非凡,死到臨頭了還能這般怡然自得,若是被大王子二王子看到你這班,不知是否還認得出您這模樣。”
他們能開口,耶律楚還著實沒想到,隻是大哥二哥,何曾在意過自己是什麽樣子,雖說他刻意將自己的注意力往匈奴引,但他的聲音自己聽不錯,絕對是地道的鳳國人。